第124章
也就是剛嫁入東宮的太子妃,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進馬場,不顧馬場上的泥濘骯臟和氣味難聞的糞便,停到摔倒的肅湛跟前,笑瞇瞇地彎下腰,在少年難過絕望的視線里露出好看的笑臉:“你是肅湛對嗎?我做了桂花酥,你想不想嘗一嘗?” 肅湛一上午都沒吃過東西喝過一滴水,又摔得那么狼狽凄慘,可是他心中有傲氣,在沒有馴服這匹野馬前,他絕不愿意停下來,更不愿意就這么走出馬場。 “你不累,馬都累了。讓它歇會兒吧?!狈鰮u公主向他伸出細白纖長的手去,將他額上沾著的泥草輕輕拂去。 “娘娘……” 肅湛被頭頂溫柔的目光籠罩著,再也感知不到渾身的痛了。她的手上有種淡淡的清香,是桂花的味道,令人著迷。 扶搖公主牽起他的手,唇角挽起一道淡淡的旖麗笑容:“我是你父親的妻子,你理應叫我一聲娘親。不過我當你的娘親太年輕了,以后你不如就叫我‘小娘親’吧?!?/br> “小娘親……” “湛兒真乖?!?/br> “……”十二歲的肅湛第一次被夸乖,臉都紅透了。連他自己的親娘都沒有用這種溫柔至極的語氣對他說話。 “你長得真高,才十二歲快比我高了,將來肯定比你父親都要卓越高大?!?/br>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個東宮側妃生的孩子寄予期望。 要從那些珍貴久遠的記憶里掙脫出來,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肅湛從不懷疑自己將會成為北齊未來開創豐功偉業的帝王,可是他卻也有做不到的事,那就是遺忘一個人,不讓自己年復一年地繼續傷惘下去。 肅湛吃著桂花酥,被熟悉的味道一點點地打動,吃下一塊后就再也不想吃了,起身走得很急。臨走前,他看著神情冷冽的宋清辭,放低了姿態:“今日有所唐突,改日我會親自登門拜訪,向宋大人和宋夫人敬酒致歉?!?/br>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這間茅廬。 梁映章坐在屋子里,咀嚼著手里的桂花酥,回想方才北齊太子在吃了它后神情嚴峻緊皺眉頭的樣子。她很不解:“不好吃嗎?我覺得很好吃啊?!?/br> 宋清辭送走他們后進來,悄無聲息地從后面壓向了她,纖軟的腰肢被他大掌扣著,隨著不展的愁眉加緊力道,垂著微寒的眸子吮吸住她在自己眼前晃動的耳垂軟珠,想把她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我的小鳥,我是不是該把你鎖在籠子中,藏在府里誰也見不到你,只有我可以一人獨占你?” 梁映章不明所以地被他壓在席上,微微抬起的臀兒不安地晃動兩下,一道重重的巴掌下來,聲音清脆曖昧。 “兄長,你打我干什么!” 宋清辭一言不發,抱她入旁邊的臥室。 “我還沒吃烤兔子呢!” “先把你烤了?!?/br> 炕上是真的熱,梁映章一躺下去就有種要被烤了的錯覺。 第76章 面圣 從洗秋山上回來后,梁映章第二天去了店里,拿了幾只野味過去,給阿翁梁輝嘗嘗鮮。莫小九嘴饞極了,想著晚上可以燉野味吃,下午干活都特別有勁兒。 梁映章在院子里看著梁輝坐在井邊剝兔皮,手法干脆利落,卷起的袖子露出武人的胳膊肌rou。梁輝這個年紀雖然已經過了六十,但是身形武藝猶如四五十歲的青壯年,以前在鄉下青鎮時,梁映章沒覺得自己阿翁有什么不同,大概也是他自己偽裝地很好。 梁輝幾十年如一日隱于偏僻小鎮的市井里,照養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是什么樣的信念讓他一直堅守到如今? 又是誰讓他這么做的呢? 在京城里住了兩年后,梁映章發現身邊的人每個人幾乎都有自己的過往,有些故事埋藏在過去,難以訴諸于口。 秘密壓在心里,就會成為沉重的負擔。 就像她的阿翁,仿佛被壓了一輩子。有時候她會想,自己是阿翁的負擔嗎? 梁映章搬了張板凳,抱著膝蓋坐在小板凳上,“阿翁,那日我和兄長在洗秋山上打獵,遇到了太子他們一行人,我還見到了北齊太子?!?/br> 梁輝手中的動作停頓住了,抬起滄桑又不失溫和的眉宇,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映章是第一次見這些朝中的大人物吧?” 梁映章點點頭,“但是我覺得他們跟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阿翁,你覺得我一輩子做餅好嗎?” “映章喜歡做餅嗎?” “喜歡啊?!?/br> “喜歡就去做,不要管別人怎么說。你始終是你自己,而不是嫁給了宋清辭你就變成了不能做餅的侍郎夫人?!?/br> “夫君沒讓我不要做餅。他那天對北齊太子說,此生都以我為傲。他沒覺得娶了一個做餅的商女就覺得丟人了,還把北齊太子說得啞口無言?!?/br> 想起那天北齊太子的表情,梁映章仍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那天太子離去時的眼神,讓她耿耿于懷,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做的桂花酥,也許是北齊人不太喜歡吃甜的緣故吧。 下次少放點糖? 梁輝洗好了兔rou后,走進廚房,放在切板上切成塊。 梁映章跟他走在后面,倚在門邊,看著他手起刀落,刀法精準,連骨帶rou,切得很干利落,一塊塊丟進旁邊正在冒熱氣的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