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高中的時候他很能吃,食堂大媽都知道給他多打一倍的飯菜,但秦肆底子好,吃多也不胖。個頭倒是竄得快,高一進校一米七七,高二就竄過了一米八。跳得高,胳膊長,輕輕松松掛上籃板,聽到籃球場外女生尖叫不斷的,準是秦肆在場上。 紀璇給他弄了個面碗盛飯,端出去的時候,男人眼底驚愕:“給我的?” 紀璇把碗放到他面前,表情很平靜:“嗯,你的?!?/br> 秦肆看了眼她那比自己小一半的碗,默默地拿起筷子。 他不喜歡蔥蒜,驚喜地發現這些菜里全沒有蔥蒜,味道卻挺好,應該是用蔥蒜炒油后又被她挑了出來。 湯里加了蝦米,也是他喜歡的。 雖然飯盛得有點多,但就著這些他愛吃的菜,居然一粒米都沒剩。 家里有洗碗機,不用他幫忙洗碗,秦肆也再找不到逗留的借口,吃完飯就回了自己那邊。 紀璇在打掃廚房臺面的時候接到電話,許鑫然打來的。 最近許鑫然聯系她的頻率變得比以前高,從一個月兩三通電話變成一星期兩三通。 敏感的她察覺到什么,逐漸變得不太積極,語氣也比較冷淡:“喂?” 許鑫然嗓音里含著笑:“吃飯了沒?” 最近他給她打電話的內容也從有實質的談話內容變成毫無意義的噓寒問暖。 吃了沒,睡了沒,今天工作忙不忙,諸如此類。 紀璇把抹布擰干水扔到旁邊,淡聲道:“吃了?!?/br> 許鑫然追人的套路和那些男人們維持相親對象沒什么區別,無關痛癢的晨昏定省,讓人不覺得溫暖,只覺得疲于應付。 更何況她不喜歡他。 紀璇覺得他應該也沒那么喜歡自己,所以相識多年依舊不了解她,要不怎么就連追她也追不到點子上。 當年秦肆無論做什么說什么,都能讓她有種正中心弦的觸動。 秦肆是了解她的。 所以從不好好聽語文課的他會聽完那篇《裝在套子里的人》,回頭跟她說,紀璇你就像那個別里科夫,總把自己裝套子里,不累嗎? 然而直到他離開,她也沒能把自己從套子里放出來,對他說一句其實我也喜歡你。 “紀璇?”電話那頭的聲調揚高了些。 紀璇從怔愣中回神:“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你說什么?” 許鑫然脾氣很好地重復一遍:“下周我們幾個同學去青島玩,你能請年假嗎?我想帶你一起去?!?/br> “不了,我最近忙,請不了假?!奔o璇說,“你去吧?!?/br> 許鑫然:“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我這次不跟他們一起了,等你有空咱倆再去?!?/br> 紀璇不打算再與他周旋,直截了當地問:“許鑫然,咱倆是什么關系?” 許鑫然怔了下:“朋友?!?/br> “只是朋友,還沒到能單獨旅行的程度吧?!奔o璇嗓音里含笑,卻是冰涼的,“你帶上我也會讓其他朋友誤會?!?/br> 許鑫然噎住,幾秒鐘沒能說出話來。 紀璇緊接著問:“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那邊繼續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低沉開口:“紀璇,我不希望和你只是朋友,我想我們的關系更進一步?!?/br> 紀璇抬手扶了扶額,果然。 “不可能的?!彼f。 許鑫然嗓音有點抖:“為什么?” “我之所以和你做朋友,是以為你也只把我當朋友?!奔o璇毫不留情地說,“在我這里,朋友和戀人的界限很清楚,我對你也永遠變不成你要的那種感情,你明白嗎?” “為什么?”許鑫然喃喃著,問:“是因為他?” 紀璇知道“他”是指誰,無比冷靜地說:“你是你,他是他,你的事跟他沒關系?!?/br> “但如果他沒回來,你是不是就能答應和我試試?”許鑫然嗓音里帶了哭腔,“畢竟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 紀璇想起那四年大學時光,她把許鑫然當成朋友,也是投注了真心的。多年友情,演變成這樣未免可惜,不禁鼻頭有點泛酸:“可是那不能混為一談,許鑫然。原本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但如果你有那樣的想法,以后還是少聯系吧?!?/br> 說完,她掛斷電話,許鑫然也沒再打來。 過了大約兩三分鐘,收到一條微信:【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br> 【以后還是當朋友行嗎?】 紀璇只回復他兩個字:【抱歉?!?/br> 喜歡和被喜歡過的人,心上都會有一道疤,就像她和秦肆。無論過去多久,那道疤依舊會存在。 在拒絕許鑫然的時候她突然看清了自己。 有的人,她太清楚地知道沒可能,但有的人,卻還期待著有可能。 第18章 (二更) “哦,所以你搬過去第一天就關了人秦肆家的水閥,然后人家正在洗澡?”電話里白蘇笑出了鵝叫。 紀璇正苦惱地窩在沙發上揪抱枕流蘇,手機放在旁邊,開著免提,煩躁地瞥了眼屏幕上白蘇的名字:“別提了,他還幫我打掃衛生來著?!?/br> 白蘇笑聲似銀鈴:“你這是又動心了?” 紀璇陷入沉默。 或許她那顆心就沒靜下來過,只是過了那么久,她很不愿意承認自己原來是個長情的人,承認她其實并不灑脫。 “那就主動一下試試唄,我看他應該對你也還有意思,不然誰沒事幫一個鄰居打掃衛生???”白蘇道,“就算會錯了意,你也不尷尬,換個房子以后就見不著面了?!?/br> 聽這話似乎很有道理。 但紀璇從來都是被人追,實在不知道怎么對一個男孩子主動,又陷入了新的難題。 然而俗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當投入工作的時候,這件事很快被她拋到九霄云外。 * 紀璇發現秦肆的生活規律跟她很不一樣。 她為了上班打卡每天八點出門,早上坐電梯就沒碰著過。 晚上經常在公司加班,回家時間不確定,倒偶爾能遇見他,一般是在十二點左右。 果然帥哥都是有夜生活的,尤其像秦肆這樣的男人,當年在學校就招桃花,怕不是夜店里左擁右抱。 但就遇見那幾次,紀璇并沒有從他身上聞見女人的香水味,也很少有煙酒的味道。 ** 紀璇六月底搬入新家,沒過多久,江城進入每年中最難熬的酷暑季節。 公司里空調開到十八度,回到家,她卻要承受體感近四十度的煎熬??照{是有的,只不過年久失修,忽冷忽熱,還不如不開。 唐婕打電話請人來維修,因為最近空調業務太繁忙,居然要排到一周以后。 在屋里實在受不了,紀璇打算去陽臺上加班,雖然風也是熱的,但好歹能透氣。剛把折疊桌支好,手機收到一條微信:【在干嘛呢?】 秦肆發來的。 紀璇轉頭一看,他正從他家陽臺上望過來。 兩家陽臺離得遠,他那邊還封了窗,所以只能看見人,聽不見聲音。她回復道:【屋里太熱,出來干活?!?/br> 秦總:【沒空調?】 紀璇:【壞了,等修呢?!?/br> 秦總:【來我家吧?!?/br> 剛要拒絕,他緊接著發過來:【我有點兒餓了,順便給我煮個面?】 紀璇不太好意思承他的情,可看見第二句,果斷答應:【好?!?/br> 他說他餓了,心底的那個她沒辦法拒絕。 紀璇過去給他煮了碗面,加了幾片青菜葉,臥個雞蛋,秦肆吃得很香。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發現兩家原始戶型和面積都差不多,只不過秦肆這邊把客廳和次臥打通了,做成一個寬敞橫廳,一整塊玻璃封的落地窗,有點大平層的感覺。 裝修很新,空調也是中央空調,還有語音控制家電。 屋里溫度很舒服,不冷也不熱,茶幾上放著白色加濕器,不停地有水霧飄起來,散在空氣里。 紀璇坐在小沙發上抱著筆記本改圖,改一會兒就得伸直脖子,活動活動肩頸和腰。 透過加濕器吐出的云霧繚繞,她瞥見坐在大沙發中央的秦肆。身上還是上次那套藏青色家居服,一條腿垂著,另一條慵懶地折在沙發上,整個人無比閑適。 手里拿著本體育雜志在看,封面是一個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籃球明星。 紀璇并不了解這些,關于籃球,她了解的只有秦肆。 他總是球場上最耀眼的那個。 “看我做什么?” 男人忽然出聲,帶著些促狹,紀璇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若無其事地撇開目光:“坐太久了活動活動,沒在看你?!?/br> “是嗎?那我看錯了?!鼻厮凉粗秸酒饋?,“你繼續活動,我去洗澡?!?/br> 紀璇低著頭:“哦?!?/br> 然而當秦肆洗完澡出來,卻發現沙發上的女孩睡著了。膝蓋上還放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腦袋歪在沙發背上搖搖欲墜。 她最近似乎很累,經常晚上十一點后才回來,哪怕回來早,家里的燈也會亮到凌晨以后。 今天她進門時雖然臉上還帶著妝,卻也能看見眼下遮不住的烏青和眼底的紅血絲。 秦肆嘆了一聲,把她膝蓋上的電腦放到茶幾上,回房拿了條毛毯,將她從脖子往下都蓋起來,在肩膀后掖緊。 似乎不小心驚擾了她,女孩皺皺眉,卻沒睜眼,嘟了下嘴巴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