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你才被開了?!奔o璇失笑,也低聲回答她,“人家是去艾科當總監,平步青云了好不?!?/br> 安尋:“那我覺得艾科應該挖你當總經理?!?/br> 紀璇笑了出聲,揉揉她湊過來的腦袋:“別貧,去給我倒杯咖啡?!?/br> “嗷!” 焦組長收拾完走了,同事們也陸續來公司,他跳槽的事很快傳開。 還沒到早會時間,一組幾個同事湊在一起嘀咕。 “那他走了誰當組長???二組好像沒一個能挑大梁的,離了老焦就一盤散沙?!?/br> “你別說老焦這人雖然雞賊,還真是二組的靈魂?!?/br> “不會從咱們這兒調人過去吧?” 大家的視線齊齊落在紀璇身上。 紀璇正喝著咖啡,冷不防眼皮一顫,把杯子捧在手心緩緩地摩挲起來。 “我不會走的?!彼曊f。 二組沒了主心骨,上午好幾個同事因為意見分歧而吵架,一組的同事一邊干活一邊看著,時不時對個眼神。 吃午飯的時候安尋問紀璇:“我覺得挺有可能把你調過去的,過去就是直接當組長誒,多好的事兒?!?/br> 紀璇沒搭腔,垂眼啃了個雞蛋餅,才用紙巾擦著手,慢條斯理地說:“第一,我不想帶那幫人,之前我們沒少結梁子,他們的能力大家也有目共睹,解散是遲早的事?!?/br> “第二?!彼D了頓,“我不會離開一組,這是個人意愿?!?/br> 安尋問:“為什么???” 紀璇把紙巾揉成團,認真地放在餐盤角落,不知道想起來什么,眼里覆上一層溫暖的光。 “我來斐瑞是因為唐組長,留在一組也是因為唐組長,我不會做背叛她的事?!?/br> 說完,她準備起身去放餐盤,一抬眼對上安尋八卦的眼神。 這姑娘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了,一時半會兒撲不滅的樣子。 紀璇無奈,笑道:“路上說?!?/br> 午休時間就兩小時,減去排隊打飯和吃飯的時間就剩一小時,紀璇入睡難,頂多睡半個小時,她是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把餐盤放在回收點,安尋就挽住她胳膊求八卦。 紀璇只好跟她講。 其實不是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也沒多神秘。 她剛畢業那會兒考上了公務員,卻因為某些原因不予錄用,校招都結束了,求職無門,宿舍也交了鑰匙,幾乎要流落街頭的地步。 是唐婕撿到在銥嬅酒館買醉的她,帶她回家住,聽說她的遭遇后請她來公司面試。 那是紀璇這輩子第一次喝酒,那晚她居然荒唐地在想,如果秦肆知道了,會不會因此厭惡她。 * 紀璇第一次獨立做全案策劃,因為原本是唐婕的單子,規模也不像她以往做的那些小單,頗廢了些工夫才做出一版還算滿意的策劃。 她在微信上聯系秦肆,把ppt發過去。 那邊看了一會兒,回說:【整體還可以,但這個風格我不太滿意?!?/br> 紀璇腦子里冒出問號:【這是按陳先生的要求做的?!?/br> 秦肆:【我知道?!?/br> 【之前跟你們接洽的是陳烈,但后續方案要聽我的,你們組長沒告訴你嗎?】 紀璇:【組長說過了,但您沒有提要求?!?/br> 秦肆:【你也沒問?!?/br> 該死的墨菲定律得到應驗。 她盡量避免過多和秦肆交流,所以嚴格按立項書上來辦,最怕的就是眼下這種狀況。原本以為不一定會發生,卻和預演的最壞結果相差無幾。 人果然不能心存僥幸。 紀璇深吸了一口氣,仰靠在椅背上,用力戳著手機屏幕:【那秦總您有什么要求?現在可以提出來,我后續一定嚴格按照您的要求做?!?/br> 秦肆:【讓我想想?!?/br> 紀璇:【好,我等您回復?!?/br> 把手機放到一邊,她先解決自己手頭的其余單子。下周有個提案,給甲方打電話定了時間,又聯系商務擇選另一個項目的施工方。 做完這些的時候,電腦微信被大量消息轟炸。 他扔來十幾張圖,都是別人店里的照片,還有一些細節小裝飾,他把喜歡的設計點和元素都圈出來,同時把她的ppt截圖做了標記,哪些是能用的概念,哪些需要修改,哪些要全盤推翻重做,需要重做的也用小字標上他自己的意見。 曾經是多看課本上的字一眼就說頭暈的少年,紀璇盯著電腦上的意見和標記,短暫恍惚了下,不敢相信這些密密麻麻的注解是出自他手。 他很少對什么事情認真,除了打球。 當年他對她說,夢想是當一名職業運動員,帶領中國隊拿世界冠軍。 【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有什么意見你也可以說?!?/br> 【在嗎?】 【紀老師?】 屏幕上滾動的信息刺激了視網膜,她總算回過神來。 紀璇連忙回復:【沒意見?!?/br> bright:【好?!?/br> 【紀老師有時間嗎?一些細節微信里說不清楚,我們見個面,詳聊?】 紀璇看了眼時間,離下班只有半小時,又得無償加班了。 可誰讓這是甲方爸爸的要求。 于是無奈回復道:【好?!?/br> 作者有話說: 第6章 秦肆約她在一家中餐廳。 所有合作過的甲方中,除了偶爾會有人事先詢問她口味,秦肆是唯一一個直接帶她吃中餐的。 是記得她的口味還是巧合,無從得知。畢竟一個在國外待過許多年的人或許也會懷念祖國的美食。 筆電太重,紀璇去時帶了紙質版ppt。 秦肆已經先到了,黑色西裝,打著領帶,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 紀璇還能想起他十六七歲時敞著校服外套,單手插兜站在教室窗外看她的樣子,頰側漾起梨渦,眼里光芒璀璨,是屬于少年的恣意和朝氣。想起他在球場上奔跑時洋溢的自信。 然而那一切似乎都難以再從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感受到。 神游到一半,聽見男人磁沉的嗓音:“紀老師請坐?!?/br> 這里是中式裝修,他坐在一把梨木雕花椅子里,端起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 見紀璇坐下后猶豫,解釋道:“菊花茶,不會影響睡眠?!?/br> 紀璇接過他倒的茶,抿唇笑了一下:“謝謝?!?/br> 坐下后她打算聊一下方案,邊拿文件邊說:“秦總,根據您的要求我有一個初步方案……” “不急?!鼻厮恋亟舆^話,看了眼正端著餐盤往這邊走的服務員,“我餓了,吃完再聊方案?!?/br> 紀璇放下文件:“好?!?/br> 服務員把菜擺在桌上,三菜一湯,分量兩個人吃剛剛好,還全是紀璇喜歡的。 她在網上查了這家消費,不低,擺盤也精致得像人均上千的餐館。 秦肆沒說是他請客還是aa,以他的習慣應該會主動請客,紀璇看著面前這一盤盤金貴的菜,腦子里開始盤算如果把aa那份錢轉給他,自己需要吃多少天土才能完成這個月的存錢指標。 沒有家底背景能依靠,紀璇現在最大的愿望是給自己存出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在江城有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把每個月交房租變成每個月還房貸。 在如今這個社會上,有房貸可還似乎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吃飯時紀璇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和秦肆之間能聊些什么,是把他當成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來問候,還是僅僅當做甲方老板。 以往和甲方見面,總是對方問得多,問什么她答什么,第一次遇到他這種沉默如金,難以捉摸的。 但他會用公筷給她夾喜歡的蝦rou和土豆餅,會給她盛湯,添茶,紀璇說了不下五次謝謝。 直到他輕聲發問:“這些年過得好嗎?” 這似乎是他們作為久別重逢的老同學的第一次對話。開始得輕描淡寫,令她有短暫的不知所措。 因為太過突然,紀璇愣了一下,隨后很快地牽起唇角:“挺好的?!?/br> 秦肆道:“沒想到你做了設計師?!?/br> 紀璇“嗯”了一聲,說:“我也沒想到?!?/br> 秦肆夾菜的手頓了頓,嘴角勾起:“想不到你自己還是我?” 紀璇答道:“你?!?/br> 她清楚地記得當年他站在cao場中央,在她說出理想的大學時意氣風發地告訴她,他會一直打球,進省隊,進國家隊,將來要把冠軍的榮譽披在身上,寫在國旗上。 時隔多年,紀璇望著他,用溫和的目光表示疑問,他卻只是毫不在意地撇開視線,忽略掉她目光里的意味:“紀老師吃好了,我們就聊一下方案吧?!?/br> 紀璇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唇:“好?!?/br> 服務員收掉餐具,端上來兩份飯后茶點,紀璇把ppt放在桌面上,打開。 “紀老師ppt做得不錯?!鼻厮猎u價道。 “秦總叫我名字就行?!奔o璇道出心底別扭的感覺,“這樣有點奇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