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有光 第114節
浴室里熱氣蒸騰,花灑的水落到身上又濺到地上,水聲里夾雜著起伏的喘息聲。 間或還摻著著一兩句壓沉的聲音,譬如“抱緊了”和“出聲”。 其實秦青卓不怎么喜歡在這種時候出聲,說不清為什么,總之他習慣于把發出的聲音全部咽下去。 起初江岌發現他這個習慣時,會在過程中不止一次讓他出聲,后來江岌發現,秦青卓在極度失控的情況下會不自覺地發出聲音,于是他開始想方設法地讓秦青卓失控。 失控的秦青卓會從喉嚨里帶出哭腔,尾音摻著點沙啞,很好聽。 結束后江岌幫秦青卓清理了身體,抱著他上了二樓的臥室。 將秦青卓放到床上,江岌虛虛壓上去,在他喉結上吻了一下:“今天叫得特別好聽?!?/br> “什么啊……”秦青卓笑了一聲,嗓音里的啞還沒完全褪下去,“別瞎說,我沒叫?!?/br> “嗯,我叫的,”江岌替他認下來,“一邊哭一邊叫的?!?/br> 秦青卓笑了幾聲,手指插進江岌的頭發里揉了一把:“要不要喝點酒?” “慶祝施堯被干下去了么?”江岌問。 “對,”秦青卓點頭,“當浮一大白?!?/br> “那我去拿,”江岌從床上翻身下來,“要喝什么酒?” “酒柜上有瓶梅子酒,上面貼了蘇卅的logo,”秦青卓也撐著床坐起來,“是蘇卅的老板娘自己釀的,我想喝那個?!?/br> “行?!苯艘宦?,下樓去拿酒。 從酒柜上拿起那瓶顏色泛著橙黃的、晶瑩剔透的梅子酒,江岌又從櫥柜里找了兩個玻璃酒杯,拎在手里上了樓。 走回臥室時,秦青卓已經不在床上躺著了,正裹著睡袍,半蹲在陽臺的方桌前劃火柴。 聽到走近的腳步聲,他抬眼看向江岌:“把燈關了吧?!?/br> 江岌抬起手臂,用手背按熄了頂燈的開關:“要點蠟燭么?” “嗯,”秦青卓捏著點燃的長火柴靠近燭芯,“搞點氛圍出來唄?!?/br> 江岌走到陽臺,把酒放到方桌上:“那要不要放點音樂?” “床頭的抽屜里有唱片,”秦青卓吹滅手里的火柴,“你可以去挑張你喜歡的。 江岌在抽屜里挑著唱片,秦青卓則打開梅子酒的瓶蓋,往兩只杯子里分別倒上了酒,然后拿起其中一杯,躺到旁邊那把毛絨絨的、搖搖晃晃的大躺椅上。 唱片機里傳出沉緩的大提琴曲,江岌走了過來,從桌上拿了另一杯酒。 “怎么挑了這張?”秦青卓半躺在躺椅上看著他。 “看上面寫了你的名字,”江岌走過去坐到飄窗邊,“里面都是你拉的大提琴曲么?” “嗯,”秦青卓笑了笑,“大學時候錄的?!?/br> 梅子酒泛著酸甜的果香,口感濃郁而柔和,兩個人先是沒說話,喝了一會兒酒,秦青卓稍稍坐起來一些:“聊會兒?” “行啊,”江岌咽下一口酒,喉結滾動,“有想聊的么?” “聊聊你以前吧?!鼻厍嘧空f,不知是不是因為上午看的那段視頻,他忽然挺好奇江岌的過去,“你什么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同性的,高中?” “沒那么早,”江岌說,“就幾個月前吧?!?/br> “幾個月前?”秦青卓有些意外,“不會是認識我之后吧,哪次?” “就你睡我旁邊那次?!?/br> “我睡你旁邊那次,”秦青卓愣了愣,“就是那晚……” “嗯,那晚你知道季馳出軌,然后在酒吧喝醉了?!?/br> 這答案全然超出了秦青卓的意料,原本他以為江岌是先知道自己的性向,然后才喜歡上他的,他有些驚訝:“但我記得那晚你睡了沙發吧?!?/br> 那天早上醒過來,見到江岌睡在那張憋屈的沙發上時,他還以為江岌是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張床來著,如今聽到江岌這樣說,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所以睡沙發是因為……” “因為我對你起了反應?!苯У故呛芴谷?。 “不是吧,”秦青卓不可思議地笑了聲,“對著一個爛醉的酒鬼也能起反應,你可真是……”笑了一會兒才接上話,“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啊,不過你當時不是挺討厭我么?” “算不上討厭吧,”江岌說,“不過我當時也確實挺郁悶的?!?/br> “郁悶為什么會對著一個沒什么好感的人起反應么,”秦青卓笑得更厲害,“你也太可愛了……所以在那之前從來都沒意識到自己喜歡同性?” “嗯,以前沒怎么想過這個問題?!?/br> “但你總有需要自己解決的時候吧,不會看點東西助助興么,或者有個幻象對象什么的……” “以前就隨便找點片子,但那次之后,”江岌看他一眼,“我會聽著你的歌來解決?!?/br> “什么……”秦青卓正仰頭喝酒,聞言嗆了一口,虛握著拳咳了幾聲,才放下酒杯問,“哪首?” “《陷入我夢里》,”江岌看著他,一只胳膊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有首現場版的很合適,cd版的也好聽,但是差點意思?!?/br> “你還挺有心得的是吧,”秦青卓失笑,在此之前他沒想過自己的歌還能起到這種助興的作用,腦中不自覺浮現出相關畫面,他覺得有些臉熱,又忍不住好奇問了下去,“除了這首呢,還有沒有別的?” “其實你那場演唱會的所有歌都挺合適的?!苯肓讼胝f,“17年在香港紅磡那場?!?/br> “哦,我感冒了的那一場是不是?”秦青卓笑道,“是因為換氣聲比較明顯么?” “還有那場的狀態,就很……”江岌喝了口酒說,“很有那種氛圍?!?/br> 那場秦青卓因為感冒而體力不支,唱到一半額發就全被汗水浸濕,面色又有些蒼白,外加嗓音帶著點啞,換氣聲相較以往又更加明顯,所以就有一種挺微妙的感覺。 而且,盡管身體狀態不太好,秦青卓那場發揮得卻很好,不少歌都唱出了有別于之前版本的味道,所以那場演唱會在秦青卓的歌手生涯里,算得上是最特別的一場。 秦青卓握著酒杯,杯口抵著唇邊,卻好一會兒沒喝,只顧著低聲地笑:“實話說,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現場,但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是很合適?!?/br> 江岌也笑了一聲:“是吧?!?/br> 好一會兒,秦青卓才止住了笑,又喝下幾口酒:“所以開演唱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你會在現場唱成什么樣子,有時候你甚至會給自己一個很大的驚喜,比如紅磡那場就是,上臺之前我還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搞砸來著,沒想到居然意外的狀態不錯……” 其實退居幕后這幾年,秦青卓從來沒跟別人聊起過演唱會的事情,任何人跟他提起來,他都會轉移開話題,但現在卻很自然地說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除了那個現場,”江岌看著他問,“還有其他喜歡的么?” “其他的啊……”秦青卓沉思了幾秒說,“其實16年五棵松那場我也挺喜歡的,雖然沒有紅磡那種意外之喜,但發揮得很穩,唱得也很盡興?!?/br> “那場我也試過,”江岌握著酒杯說,“最喜歡那版的《簌簌》?!?/br> “也試過聽著那首歌來解決么,”秦青卓再次笑出了聲,“你怎么這樣啊……不過我最喜歡的也是那版《簌簌》,還聽過什么?” “還聽過挺多的,”江岌想了想,“15年津城那場哥特風的也不錯,唱得穩,造型也好看?!?/br> “是不是,那場的舞臺和造型都是我參與設計的,是我所有演唱會里最貴的一場,寰揚一開始還想否了那個提案,但我不肯松口,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秦青卓仰躺在搖椅上,看著天花板上搖曳的燭火,一口一口地喝著酒,在跟江岌聊的過程中,幾年前辦過的那些演唱會在他腦中一場一場、走馬觀花般地掠過。 他覺得愜意而放松,聊著那些年自己辦過的滿意的演唱會,聽著喜歡的男孩子坦誠地說著對自己的欲望和迷戀,身下的躺椅搖搖晃晃,微醺的狀態下,他整個人都有種輕盈而快樂的感覺。 睡袍在他的動作下散落開來他也渾然不覺,就這么赤裸著身體,露出遍布其上的吻痕。 江岌看到躍動的燭光鋪灑在秦青卓的身上,將他的皮膚映出了一種細膩而柔韌的質感。 “其實你早些年在網上發過的幾首翻唱我也挺喜歡的,”他又開口道,“比如那首《burning》?!?/br> “《burning》啊,”秦青卓笑著說了句“是挺合適”,“怎么唱的來著……” 江岌低聲唱了幾句:“when the night falls,and you’re all alone,in your deepest sleep,what are you dreaming of……” 他嗓音低沉,唱出了跟原唱女聲不一樣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氛圍實在太好,也或許是因為這歌的歌詞太過應景,在江岌話音落下的時候,秦青卓閉著眼睛輕輕哼出了下面的幾句:“my skin’s still burning from your touch, i just ’t get enough……” 唱到一半就察覺到江岌的靠近,他睜開眼睛與江岌對視,在微醉的狀態下看著這雙好看的、為自己沉醉的眉眼,他想此刻自己眼睛里肯定也裝著迷戀,繼而輕聲地繼續唱了下去,“i said i wouldn’t ask for much,but your eyes are dangerous……” 江岌俯下身,屈起的那條腿抵在他的膝蓋之間,身下的躺椅搖搖晃晃,秦青卓身體里的欲望也搖搖晃晃。他把喝空的酒杯放到地面上,抬起手臂勾住江岌的脖子,跟他接了個綿長的、帶著梅子酒味兒的吻。 清醒的時候江岌會有意識地克制著自己的欲望,但今晚喝了酒,就像他們在一起的第一晚那樣,他對秦青卓又有些索取無度。 他覺得秦青卓今晚的身體很軟,也很熱,且身上有種很輕盈的快樂,跟以往所有時候都不太一樣。 但具體不一樣在哪兒,他又有些說不清楚。 入睡前兩個人還在親吻,秦青卓摸了摸江岌的頭發:“明天還要排練,睡吧?!?/br> 江岌“嗯”了一聲,親了他最后一下。 體力消耗殆盡,秦青卓困得隨時可以睡著,睡意從四面八方圍攏,他聽見江岌在耳邊叫了聲“秦青卓”。 半夢半醒間他應了聲:“嗯?” “我給你寫歌吧?!苯У吐曊f。 “行啊,”秦青卓困得語調含混不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你寫什么我唱什么?!?/br> 這話說完他就徹底陷入了睡夢中,江岌再說什么他也聽不見了。 以至于江岌問出了那句“那這次決賽你來給我們助唱好不好”,卻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秦青卓的回應。 耳邊傳來秦青卓漸沉的呼吸聲,江岌收攏了摟著他的胳膊,閉上眼睛,也沉沉睡了過去。 第103章 翌日上午,鐘揚和彭可詩還沒過來,江岌坐在排練室的高腳凳上,抱著吉他修改樂譜。 樂譜改了一小節,他動作停頓下來,對著樂譜微微出神。 人的念想就好像火星一樣,放置不理,沒多一會兒自己就熄滅了。 可一旦有風吹過,或是澆上那么一點汽油,這火星便會迅速被點燃,形成燎原之勢。 “請秦青卓助唱”這個念想,在江岌上次提過、而秦青卓明顯想要避而不談之后,原本在江岌這兒就差不多熄滅了,但經由昨晚的酒精潑過來,又好像重新燃起來了。 而且燃得很烈,將他腦中別的想法都灼燒得一干二凈,只剩下這一個念想。 腦中時不時浮現出秦青卓睡袍敞開、露出全身遍布的吻痕,低聲吟唱著《burning》的樣子,還有秦青卓坐在酒吧的唱臺邊,閉著眼睛輕聲哼唱《dying in the sun》的樣子。 秦青卓唱歌的樣子很美,音色也很美,美到讓人挪不開眼。 如果說平時的秦青卓看上去更偏向沉靜的、溫和的,那么唱歌時的秦青卓則看上去是明艷的、蠱惑人心的……江岌以前是不相信“有人天生為舞臺而生”這種話的,但放到秦青卓身上卻顯得毫無違和感。 想請秦青卓做助唱。 想看到秦青卓上臺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