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 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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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祝福你。你還以為我不知道呢?”陸時穎沖她擠眉弄眼,“洪棒棒昨天可是和陳聞也坐的一班飛機?!?/br> “他運氣好超售了,坐到了頭等艙去,知道陳聞也是我偶像嘛,本來想說打個招呼認識一下,沒想到他上了飛機就睡死過去,空姐想找他要簽名都沒找到機會,等一落地又精神抖擻,瞬間就見不著人影?!?/br> 她戳戳許馥的腰,笑得賊兮兮,“你來姨媽了吧?還有時間看be小說呢?!?/br> 許馥還確實到了生理期,昨晚的情緒尤其不穩定,這會兒也沒好到哪里去,勉強勾了勾唇角,算作回應。 論壇很快落下帷幕,陸時穎和洪棒棒準備在北京再玩一個周末,許馥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地也不想回上海,硬是在酒店里磨磨蹭蹭多住了兩天,才終于訂了機票返程去。 起飛時是陳聞也送的她,一路叮囑著各種注意事項,事無巨細得像她是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巨嬰,之后又開始分享那些芝麻大點的小事,逗她開心。 他講起來什么笑話的時候,總是許馥還沒來得及笑,自己先笑個不停。 等紅燈時一定要來拉她的手,捻捻她的手指,又低頭吻她指尖,有時候吻都還嫌不夠,總覺得愛意表達不出來似的,還要輕輕地舔咬她。 舌尖滾過的時候,指尖癢,心底也癢,許馥總要克制一會兒,才能提醒他,“綠燈了,小狗?!?/br> 他咬了人還不承認,“說誰小狗?” 兩人有說有笑,時間流逝得很快,路途會無限地縮短。 而如今她孤身一人坐在出租車里,望著熟悉又陌生的風景,想不清楚他們才分手幾天。 痛苦讓時間變得無比漫長,也讓人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感。 她感覺簡直像度過了一個世紀。 可心口怎么還一點都沒有要愈合的跡象? 這里氣溫明顯更高一些,陽光和風都和煦,她收起了陳聞也給她準備的保暖套裝,也并不覺得寒冷。 只覺得孤單。 身邊少了一個存在感極強的人,再沒有人握她的手,舔咬她的指尖,也沒有人與她分享那些芝麻大點的小事了。 等她站在家門口,深吸一口氣按了指紋推門而入時,這種孤單驀地爆發開來,她鼻子一酸,再次落下淚來。 眼淚一旦決堤,就再也停不住,她站在門外無聲嗚咽著彎下腰,腦海里全部都是前幾天那個同樣站在門外的男人。 她的家恢復了沒有他時的模樣。 門口的潮玩不見了,球鞋不見了,沙發上他費盡心力布置的“工作室”不見了,茶幾上的花瓶空空蕩蕩,被擺在了角落里。 每次開門會在腳下歡快繞著的小狗也不見了。 連著那狗窩、玩具,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凈凈,無影無蹤。 玄關上留下了一把孤零零的鑰匙。 那是許馥擔心密碼鎖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沒電,專門給了他一把讓他收著,如今他也原原本本地還了回來。 他到底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收拾好了他那么多的東西,離開了這個家? 如今這里整整齊齊,被復原到了他來之前的模樣。明明是她的家,卻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甚至沒有勇氣邁進去一步。 她不想去看他空蕩的臥室,也不想看到通通消失了一半的情侶牙刷和浴巾。 不是,這還怎么住人??? 都怪陳聞也,這個倒插門—— 誰允許他把她的家裝扮得面目全非,又一一復原的? 讓她從小住到大的家,如今突然就變得像個空殼了。 ……哦,她神思混亂地意識到,每一步都是在她的允許之下進行的。 是她同意他搬進來,是她主動給予他更多的空間和自主權,又決然地把他趕了出去。 他倒還真的是不糾纏。 就那么害怕被她討厭是么? 許馥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拿起自己的車鑰匙,扭頭就走。 她是真的想搬家了。 今晚反正不能一個人住在這里。 去哪兒好呢? 哦,對,黎茵叫她回上海找她來著…… 她的母親當時到底是怎樣度過這段難熬時光的? 許馥快步走向車庫。 她決定還是要去找母親取取經。 - 許馥在車里用掉兩小包紙,整理了一會兒情緒,又仔細地補了妝,決定向母親小小地坦白一下子。 事實證明,人,真的還是要聽mama的話。 從一開始黎茵就叫她不要的了,說她會傷陳聞也的心,但她估計也想不到,她的女兒也會這么倒霉地栽進去吧? 哎。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時,才意識到今天雖然是周末,但這個時間黎茵可能根本不在家。 幸好,里面很快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許馥做好了所有向母親訴苦的準備,說辭也想好了,總歸要在母親家住一段時間休養一下,從成熟的女人那里汲取一些能量,才可以重新積極地面對生活。 千想萬想沒想到,來開門的竟然是一張極為熟悉,但絕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臉。 “呦?!痹S知遠眼鏡也沒戴,頭發凌亂,手指捏著鼻骨,懶懶散散地和女兒打招呼,“早上好?!?/br> “……現在快中午了,”許馥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她云里霧里地走進客廳,“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媽呢?” 許知遠打著哈欠跟過來,涼涼瞥她一眼,“這孩子,這話說的。我是你爸,我不在這里誰在這里?” “黎茵,”他轉頭往樓上喊,“馥馥來了?!?/br> “???” “啊什么啊,紙包不住火,快點給我下來?!?/br> 時隔不知道多少年,許馥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一天還會和她的父母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吃午飯。 許知遠掌的勺,黎茵嘗了第一口菜,就撇嘴,“咸了?!?/br> “真的假的?可能太久沒做了,”許知遠道,他夾起來嘗一口,蹙起眉來,“不咸啊?!?/br> 他眼睛危險地瞇起來,望向黎茵,“是你口味兒變了吧?吃什么淡的了?” 黎茵筷子拍了下來,柳眉一豎,“我說咸了就是咸了。是你口味兒變了吧?” 又是這樣。 不說話還好,許知遠只要一開口連著說出超過15個字的話,黎茵必然會反駁他,然后兩人就會開始新一輪的爭吵。 許馥捏著筷子頓住,感覺額角開始抽抽,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中終于忍不住開始發飆。 “煩死了,”她失去冷靜,嗓音甚至第一次蓋過了他們兩個,“你們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在一起就要吵吵吵,好不容易離了婚消停了,怎么現在又這樣藕斷絲連的,連就連吧,結果還是要因為一點小事就吵架,到底是在干嘛?” “就不能斷得干凈一點,互不打擾然后各自歲月靜好么?!” 她氣得拍了桌子,手心生疼,疼得她想哭了,“就是因為你們的婚姻搞得這樣一塌糊涂,才會給其他人也帶來不良的影響!” 兩人同時住了嘴,有些詫異地望向她。 - 許知遠是農村走出來的第一批大學生,當年的省狀元,進了體制內,后來又果斷下海,成功創業,緊緊站穩了時代的每一次浪潮之上,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黎茵是大城市的獨生子女,父親從政,母親行醫,是正兒八經的官二代,也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嬌嬌女,仕途一帆風順,未來無限可期。 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甜蜜時光。 在許知遠還沒有辭職下海之時,兩人都是剛進體制的菜鳥。 許知遠有全國第一的高等學府背景,清貧卻有傲骨; 黎茵則有著相當強硬的背景,性格嬌縱,瀟灑恣意。 那時候兩人都年輕,白天在一棟大樓里是互相看不上眼的死對頭,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施舍給對方,夜晚卻窩在許知遠的出租屋里瘋狂地互相索取,接吻,做/愛。 明明戴好了安全措施,卻中了那萬分之一的概率,有了許馥。 一段露水情緣突然孕育出了結果,許知遠的父母帶著他一起上門道歉,而黎茵的父母無比憤怒,他們強烈反對,要打掉這個孩子,壓下這件事情,甚至以將黎茵掃地出門作為籌碼,對峙極為激烈。 許知遠甚至下了跪,撇去那些多年來養成的傲氣,他低下頭顱,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個貧窮、一無是處的普通男人。 兩人克服千難萬阻結了婚,總算迎接來甜蜜的二人世界。 年幼的許馥簡直就是家里最亮的電燈泡,讓兩人干什么都不方便。 她一次半夜醒來發現身邊的大床空空蕩蕩,哭著去敲隔壁的房門,被許知遠黑著臉打開門抱起來哄,第二天早上就問許馥想不想去找奶奶玩。 黎茵笑瞇瞇地在旁邊幫腔,比劃著,“奶奶家有小院子,可漂亮了?!?/br> 許馥好奇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她開始隔三岔五地被送去鄉下奶奶家玩了。 剛開始她覺得奶奶家完全不如和爸爸mama在一起好玩,但后來隨著許知遠和黎茵的關系不斷惡化,奶奶家就變成了許馥最安全的避風港。 激情褪去后,問題才開始一點一滴浮出水面。 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和圈子不同,兩人互相都不能理解對方。 黎茵不能理解許知遠為什么一年到頭都添不了幾件新衣服,許知遠也不能理解黎茵為什么幾乎每周都要買一個包; 許知遠對黎茵父母指責他“故意讓我女兒懷孕”一事耿耿于懷,黎茵卻覺得這都是他應該受著的,并不算什么委屈; 所以在許知遠決定辭職下海之時,黎茵毫不留情,指著許知遠的鼻子罵,“沒有一點遠見,掉錢眼里了吧?!?/br> “有我家人在,提拔是早晚的事情。你急什么?” 許知遠沒說話,也第一次忤逆了黎茵的意愿。 第一次忤逆,就像在透明美麗的水晶上劃下了一道隱形的裂痕,順著那裂痕,開始無限地延伸。 他開始在外面參加各種飯局,盡管黎茵要求了晚上十點之前必須到家,但他卻偶有幾次醉醺醺地打破了她的規定,惹來黎茵的暴怒。 剛開始是道歉,許諾,隨后是再一次晚歸,最后則是極為激烈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