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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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沒意思?!彼渭螏Z嗤之以鼻,三連嘲諷,“老套。說來說去不還是受老一輩影響,你的這點屁事還要和我翻來覆去講?” 他不耐煩的眼神飄向許馥,“有沒有點新鮮的?” “啊……”許馥遲疑道,“那我的可能也不是很新鮮?!?/br> “說說看?!?/br> “……好?!?/br> 許馥沉默了會兒,從毛團般的亂線中尋找出了開頭來。 “可能要從我的奶奶說起?!?/br> - 許馥童年的快樂記憶大部分都發生在鄉下的奶奶家。 奶奶是個有一點倔的老太太。 她和爺爺都是曾經的知識分子,響應上山下鄉的號召,就這么來了農村,并在這廣袤的土地上相知相愛,生下了父親許知遠。 父親是農村走出來的第一批大學生,當年的省狀元,進了體制內,后來又果斷下海,成功創業,緊緊站穩在時代的每一次浪潮之上,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爺爺走得早,許知遠無數次地想把奶奶接到城市里來。 他早已不是當年的窮小子,有足夠的金錢和權勢讓家人過上他認為更舒適的日子。 但奶奶卻發了話,“我在這里住了一輩子了,我的家就在農村,死也要死在這里?!?/br> 無奈,許知遠只好將鄉下的小院翻修又加蓋,要不是奶奶不同意,差點就建成了十里八方唯一一棟高級別墅,可以來參觀打卡的那種。 那時許馥覺得奶奶是最厲害的人。 奶奶把小院打理的干凈漂亮,規劃的有花園區,鮮果區,還有蔬菜區。 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氣,小院里永遠滿園春色。 夏有桃瓜,冬有蜜棗,奶奶可以讓鮮花一年四季不間斷地盛開,也可以讓她不管什么時候都可以吃到最甜美的水果。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銀發理得整齊,總是笑瞇瞇地把手背在身后,等許馥跑過來,就送她一個驚喜。 她親手給許馥做了秋千,做了玩偶,做了圓木的小桌子和搖搖椅,許馥在那里度過了最快樂的假期。 也迎接了最慘痛的戛然而止。 童年的快樂和陰影都發生在那個美麗的小院。 許知遠給奶奶請了保姆,但奶奶最厭煩有陌生人在家,她自己干活干了一輩子,也不習慣別人來服務她,時常叫那保姆不要來了。 尤其是許馥在家的暑假。 “我孫女這段時間在家呢,”奶奶甕聲甕氣地給保姆打電話,聲音很大,“你不用來了?!?/br> “對,”許馥驕傲地仰著頭,奶聲奶氣地對著那電話認真地說,“我能照看奶奶的?!?/br> 奶奶年紀大了,聽力不好,又嫌助聽器戴著不適,說塞在耳朵里就很難受,而且戴著會放大很多雜七雜八的聲音,很不舒服。 “用進廢退?!蹦棠厅c了點她的鼻尖,笑著說,“耳朵越不好用,越要常用,才不會一點都聽不到呢?!?/br> 許馥懵懂地點了點頭。 卻在一天早上發現奶奶起床竟然比她還晚。 她顛顛兒地跑到奶奶的房間,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奶奶臉朝下躺在地上,頭被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已經凝成了深黑色。 后來才知道,奶奶應該是半夜起床想要去倒水,卻失去了平衡,在面前完全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直直地栽倒了。 對老年人來說,摔一跤,可能就會在瞬間結束生命。 年幼的許馥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她拼命哭著糾纏那醫生,說奶奶昨天還在給她做新的小板凳,做了一半,還沒做好,不可能就這樣離開了,還說醫生沒有用,說自己如果是醫生,一定能救活奶奶…… …… “……當時我奶奶離世,”許馥將記憶拆解開來,娓娓道來,聲音很輕,帶著無奈又溫柔的笑意,“我對醫生說了那樣的大話,當然印象很深刻。所以從上學時就憋著一股氣,下定決心想要做醫生的了?!?/br> “選這個方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后來做這個項目,也是想說不定可以幫助一些和我奶奶一樣的人,哪怕只是做些科普,讓他們重視聽力健康,或是擺脫使用助聽器的錯誤觀念……總歸可能有些用的?!?/br> “唔,和盛郁的差不多吧,也算是受老一輩影響?!痹S馥笑笑。 茶已經完全冷掉。 宋嘉嶼輕咳了一聲,自己起身,重又煮上了一壺。 - 許馥突然地冷淡下來,讓陳聞也心中很是焦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試圖克制著這種焦灼感,靜下心來思索可能存在的問題,但卻又不敢思考的那么深入。 好像稍微一想,就會想到自己耳朵上的這兩個助聽器。 和她分開了兩三個小時,陳聞也實在熬不住了。 他想見她—— 想要追問原因,也抱有一絲幻想。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呢? 正往會議室走著,迎面正好和陶染相遇了。 陶染的心情和他一樣壞。 他剛剛下課過來,就聽說來了個大明星,和許馥在會議室“尋找靈感”。 會議室門口站著一個沒眼色的保鏢,不知道是陳聞也從哪兒招來的下屬。 陶染禮貌地和他溝通,表明自己也是負責人之一,但那愣頭青還是攔著他,說老板沒有說過,又委婉地表明老板要求閑雜人等勿入。 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 以陶染的修養沒辦法和他站在門口掰扯,只能黑著臉又打道回府。這會兒撞上了陳聞也,更是怒火中燒。 “對方是真的大明星呢,”他嗓音陰柔,溫潤的笑里都是沉甸甸的惡意,“哦,你曾經好像也算是個明星呢——如果不聾的話?!?/br> “嗯,”陳聞也輕描淡寫地道,“不像你,不聾也當不上明星?!?/br> 陶染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陰鷙可怖。 但陳聞也根本不當回事。 他說完話就大步向前,去敲了那會議室的門,直接將陶染拋之腦后。 什么狗屁明星,給他臉了,搞這么大陣仗,讓許馥一陪陪幾個小時? 陳聞也板著臉想。 - 會議室里,宋嘉嶼好像又來了靈感。 他輕聲試著哼唱,在那白紙上寫寫畫畫。盛郁在一旁坐著,難得地安靜。 許馥發著呆,聽著宋嘉嶼不成曲的調兒,莫名回憶起奶奶離世時的模樣。 這么多年過去,她竟然只記得奶奶溫柔慈祥的笑容,完全不記得她離世時的空洞表情。 好奇怪。 她當時就在奶奶身邊,那畫面明明應該在腦海里的。 怎么想不起來了? 許馥回憶著—— 她應該是哭著蹲了下去,然后抱起來奶奶,去看她的臉…… 但怎么卻沒有印象? 為什么? 她有些費力地思索。 門突然被叩響了。 陳聞也推門進來。 他一只手隨意地握在門把上,視線散漫地從宋嘉嶼身上掠過,落在許馥身上,“……jiejie?!?/br> 嗓音放輕了,聲線有些獨屬于少年人的磁性。 與記憶中那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漸漸重疊。 ……哦。 許馥怔怔地望向陳聞也。 奶奶是臉朝下跌倒的,血流了一地,那時候她太恐懼,拼命地將奶奶翻轉過來,想拍拍她的臉,再讓她起身來哄哄自己。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是一雙溫暖的小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jiejie,”他說,“不要看?!?/br> 第53章 啊……是他啊。 許馥啞然。 那時候他才多大, 怎么竟然會想到來捂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她怔怔問。 陳聞也不說話,只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