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沒想到尹春說的安全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間。

    “你暫時呆在這里不要出去，門鎖壞了，不過不用擔心，宋年不會來我的房間的?！?/br>
    宋然沒多問，不知為何他天然的信賴尹春：“好，我知道了?！?/br>
    少女在的時候，他不敢亂看，直到人離開了，他才開始默默打量房間，瞥見床頭柜上擺著的仙和高校服，腕表，袖扣，不禁覺得有些熟悉。

    但他視線也僅僅一掃而過，沒有亂動。

    尹春從房間出來，正巧碰見李昊。

    李昊她要帶在身邊，這樣才能保證最大程度激怒宋年，但宋年又絕不會當著她的面殺人，他只會瘋了般去尋找宋然，把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殺了他。

    李昊對上尹春視線卻有些不自然，早上傭人給他送來的衣服不是別墅傭人的工服，而是一套深灰色的高定西裝，剪裁出眾，極具質感。

    他穿上之后，像套上了一層虛假的外殼，沉重又華麗。

    尹春卻沖他笑笑：“很好看?！?/br>
    這衣服也是宋年的，他偶爾會在尹家留宿，她家里也有他的備用衣服。

    本覺得渾身不自在的李昊，聽見尹春的夸贊，神態逐漸舒展開，內斂溫和，本就偏白的皮膚被大面積的深灰色襯得更加白皙，星眉朗目。

    他跟著尹春下了樓，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愈發做實兩人的緋聞。

    女生們紛紛沖尹春促狹的笑，當事人卻只是莞爾，將手工香薰蠟燭伴手禮挨個送出去。

    大家頓時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我這個是冰淇淋形狀！”

    “小春，你的手好巧??！”

    “嗚嗚嗚，我好幸福，這個味道我好喜歡?！?/br>
    “好漂亮的蠟燭！”

    尹春笑笑坐下，拿出一個干花蠟燭，傭人送過來脈沖打火器，她接過，柔聲細語：“這個是我做成功的第一個，大家聞聞味道怎么樣?！?/br>
    李昊坐在尹春身旁，挨的很近，尹春是焦點，她身邊的人也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焦點，他接過夾子，將燈芯挑出來，尹春垂眸點火，雪膚烏發，烏壓壓的秀發散落在肩膀上，神態認真。

    眾人將兩人圍在中間，眾星捧月，一個挑燈芯，一個點火，配合默契，仿佛天生一對的金童玉女。

    宋年進到別墅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渾身的戾氣，眉眼陰鷙的滲人，恨不得現在就殺了李昊。

    香薰蠟燭被點燃，現在是白天，只有微弱光亮，但散發出的花香卻格外濃郁。

    宋年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外圍看著這刺眼的一幕，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手背上青筋迸起，用了極大力氣才勉強找回一絲理智。

    “好香呀?！?/br>
    “有點像鈴蘭的味道?！?/br>
    “還有點果香誒！”

    “不對不對，是茉莉和橙花香氣?！?/br>
    大家討論個不停，不知是誰第一個發現了站在外圍的宋年。

    氣氛頓時陷入死寂，空氣凝固住，不再流動。

    尹春緩緩抬頭，隔著人群對上一雙陰鷙冷靜的眼睛，還有幾分強撐的脆弱委屈。

    她知道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冷靜，挑剔煩躁才是宋年的常態，當他冷靜的時候，才是最不正常的時候。

    女生們大氣不敢喘，新歡舊愛，這窒息的修羅場，更何況這舊愛不是一般的瘋，光是站在那里就讓人不寒而栗，整棟別墅都被他身上的低氣壓籠罩。

    尹春柔聲開口打破沉默：“我似乎沒邀請你過來？”

    宋年勾了勾唇角，反常地輕笑一聲：“把我當透明人就好了，不用在意我，小春?！?/br>
    聞言，大家更害怕了。

    少爺好像真的瘋了。

    尹春卻好像當真了，溫婉一笑，安撫女生們：“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不要在意了，我們繼續吧?！?/br>
    宋年在遠處坐下，死死盯著李昊看，他一眼就看出來李昊穿的那身衣服是他的，宋年快要被氣瘋，額角青筋直冒，但瞥見溫婉的尹春，又硬生生忍耐住暴虐瘋狂的情緒。

    女生們極為不自在，說話時也總是下意識看宋年臉色。

    尹春站出來解圍，笑盈盈的：“我們一起去烤餅干吧?！?/br>
    完全沒人反對，只要能離宋年遠點，做什么都行！

    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廚房走，只留宋年一個人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李昊站在尹春身旁，被簇擁在中間，他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和宋年對上視線，他的眼神很陰沉，同時也很冷靜，像在看一個死人。

    李昊知道，他徹底惹怒宋年了。

    但那又怎樣呢，現在他站在尹春身邊。

    李昊轉回身，沖尹春笑了一下，而尹春也正巧抬眸看他，自然而然的露出一個溫婉的笑。

    宋年盯著他們，面色很冷靜，這平靜之下正醞釀著巨大的風暴，即將席卷一切。

    尹春吩咐傭人準備好烤餅干的材料，再回頭朝客廳看過去的時候，宋年不見了。

    少女眼角眉梢顯出幾分凝重。

    快了！

    宋然馬上要死了，她也是。

    李昊一直呆在尹春身邊，宋年不想讓尹春看見這么血腥的一幕，他怕她以后害怕他，晉準跑了，那就先從宋然下手吧。

    他會在哪里呢……

    樓下開派對，別墅傭人大多在樓下服侍，樓上很安靜，沒人，空蕩蕩的。

    宋年一間房一間房打開，都沒看見宋然的影子，他走到走廊盡頭，走廊盡頭是尹春的房間，他從未進去過。

    他緩緩抬手，手搭在門把手上，卻停住，沒再動作。

    房間里的宋然聽見細微的腳步聲，還有門把手被按壓的聲音，他瞬間屏住呼吸，一顆心提起來，可遲遲沒再有什么聲響，他心中有不妙的預感，直覺告訴他門外是宋年。

    可尹春說過，宋年不會進她房間的。

    宋然死死盯著門把手，不敢動彈，良久，腳步聲逐漸遠去，門外的人走了。

    他后背都是冷汗，剛才門外一定是宋年。

    還好，和尹春說的一樣，他沒有進來。

    宋然一顆心落地，終于松口氣，仿佛劫后余生，他放輕腳步，緩緩走到門口，再聽聽動靜，他還是不放心。

    誰知剛走到門口，下一秒門卻突然被打開，宋年陰鷙的臉突兀的出現在他眼前，他輕輕笑了一下，像是低喃：“真的在這里啊?！?/br>
    “比我還先進來……”

    宋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想跑，可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他瞬間瞳孔劇縮，僵硬在原地，震驚地緩緩低頭，發現他的胸口已經被血滲透，濕了一大片，不停地在往下淌血。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喘息著：“宋年，你……”

    宋年卻沒看他，抬步進了尹春房間，看見擱在床頭柜上的校服，腕表，袖扣，他只拿回了那快腕表，淡漠地從宋然的尸體上邁過去，進了浴室，擰開水龍頭，眉眼陰鷙地不停沖洗著這塊腕表，房間很安靜，只有水流聲，手表是防水的，仔細聽甚至能聽見腕表指針不停轉動的聲音。

    滴答滴答

    樓下，尹春正在用機器打發奶油，只聽見樓上砰一聲，同時間，她胸口一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身子一軟，徹底失去意識。

    周圍人的驚呼，也聽不到了……

    第92章五年后

    尹春再有意識的時候, 只覺得熱，很熱，渾身汗津津的, 黑發濕乎乎的黏在雪白脖頸上。

    很舒服，很愉悅, 毛孔好像都張開了。

    她身上沒什么力氣，也睜不開眼睛, 覺得自己仿佛翻涌海浪上孤獨無依的小船，飄飄蕩蕩, 隨波逐流。

    可同時……又很充實。

    有人同她耳邊廝磨，呼吸略重, 像是爽的沒忍住，咒罵了一聲：“哎西！”

    是宋年的聲音。

    尹春雙手無力的攀著他肩膀，指尖跟著晃晃蕩蕩, 每根手指都纖細白皙，指甲修剪的圓潤干凈，只涂了有光澤感的裸粉色指甲油, 清透瑩潤，襯得手更白，在昏暗光線下也白的反光。

    空氣又甜又腥

    尹春閉著眼睛，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宋年騰出一只手撥弄開她濕漉漉的發絲, 唇瓣貼到她眉心上, 從眉眼吻到鼻尖，再到唇瓣, 接著向下，吻到指尖。

    她有意識, 很舒服，像泡在溫水里似的，睜不開眼睛便不睜了，也不勉強。

    恢復意識的這一刻，尹春就知道她賭贏了，她的預感是對的，不是僅有一次的彩蛋，而是可以無限重開的試錯，只要宋然一死，她也會跟著死，陷入循環，除非解除掉她和宋然的疼痛共感。

    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樓上的槍聲。

    宋年是開槍把宋然打死的，照理來說尹春感受到的疼痛是雙倍，但早上她喂了宋然止痛藥，那一小杯果汁里放了將近六七片，宋然感受到的疼痛少一些，她自己也吃了一些止痛藥，雙重保險減弱疼痛，而且一槍斃命，尹春感受到的疼痛是一瞬間的，隨即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確實比第一次活生生憋死少遭些罪。

    尹春從小嬌生慣養，身邊人都拿她當仙露明珠，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上，她很怕痛，但現在不得不面對事實，想要找到解除痛感共享的方法，她也許還要死無數次，痛苦是必然的，無法避免，只能盡量降低減少痛楚。

    “啊”

    宋年一聲低喘，越來越快。

    尹春像水似的，指尖舒展開，隨即又蜷縮起來。

    現在和她契合的人是宋年……

    尹春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她和宋年還沒做過，他只會給她舔。

    時間線不對！

    現在絕不是十二月二號之前。

    她這次好像沒能回到一周目結束之前的時間點，而是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