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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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九歲的蔣樓早就知道,人生總是要經歷許多短暫的擁有,和長久的失去。 眼前是母親遠去的背影,父親血rou模糊的尸體,還有這么多年來,縈繞在耳邊不止不休的嘲諷謾罵,窺伺覬覦,無端的中傷,肆行的惡意。 哪怕他已經失去一半聽力,世界寂靜荒蕪,如同一片無法重建的廢墟。 因此就算一再地試探、觀察,一再地確認面前的人不知情,還是會覺得那清澈的眼神,無邪的話語,是足以將人一片一片凌遲的殘忍。 沒等多久,大概只有兩次深呼吸的時間,蔣樓回答:“當然可以?!?/br> 當然可以,我的好弟弟。 第25章 那就留下來吧 因為地震,周一學校放假,黎棠久違地睡了個懶覺,醒來后刷新聞看到目前只有傷員沒有罹難者,心情頓時輕松。 洗漱完下樓,黎棠邊走邊想冰箱里還有三明治,可以帶到路上吃。蔣樓家墻壁裂縫,昨晚分別時說好今天去幫忙修補,又能和蔣樓待一天,黎棠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然而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太久。 當黎棠到樓下,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黎遠山,翹起的嘴角迅速落了下來。 黎遠山也板著臭臉:“地震都能睡到日上三竿,難怪成績上不來?!?/br> 想必已經聽說上次月考的結果了。 黎棠不怪mama告狀,畢竟家長會那天試卷就擺在桌上,黎遠山想知道的事,沒人能隱瞞得住。 黎棠沒吱聲,徑自走向冰箱。 見他拿出三明治,黎遠山又有意見:“我剛下飛機,還沒吃早餐,等下一起吃?!?/br> 手上動作一頓,黎棠只好把三明治又放了回去。 十分鐘后開飯,張昭月也坐到餐桌旁,一家三口難得聚齊。 席間黎遠山問起昨天地震的情況,張昭月說:“沒事,敘城三天兩頭地震,常住這里的人都習慣了?!?/br> 黎遠山哼一聲:“依我看這地方風水不行,幸好我沒把辦公地點搬到這里來,昨天連機票都買不到,害我在機場等了一夜?!?/br> 言語中不乏對敘城的嫌棄,張昭月聽了卻無甚反應,垂眼用勺子舀碗里的粥,聲音也淡淡的:“小地方自是比不得皇城腳下,下回再有這種情況別再著急趕回來了,安全第一?!?/br> 這番話聽得黎遠山心里熨帖,他接著關心起昨天的體檢情況,張昭月說一切都好,他點了點頭,轉向黎棠:“今天學校放假,你要出去?” 黎棠正嚼蠟般地啃包子,聞言便“嗯”了一聲。 黎遠山果然是不希望他出去:“以前不是離不開mama嗎,現在又成天往外跑?!?/br> 黎棠心說以前你還嫌我總黏著mama不像個男子漢,讓我多出去交朋友呢。 待看到黎棠手背的傷,黎遠山眉頭擰得更緊:“手又怎么了,是不是在學校里跟同學打架?” 黎棠正要說話,張昭月搶在他前面開口:“昨天地震,他護著我,不小心磕碰到了。他這么乖,怎么會跟人打架?!?/br> 黎遠山面目松弛下來,語氣也緩和:“那今天就在家休息吧,小傷也是傷?!?/br> 黎棠無話反駁,只得應下。 幸好有張昭月幫他圓謊,不然黎遠山刨根究底,就算黎棠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也免不了一頓數落,比如——又摔了?男孩子這么嬌氣怎么行? 別人家黎棠不知道,反正在他們家,從小到大,張昭月總是這樣幫他“脫困”??v然記憶再模糊,黎棠也忘不了小時候挨打,張昭月會撲上來護他,被關小黑屋,也是張昭月替他求情,說“這樣下去會把孩子餓壞的”。 有張昭月在,黎棠就不必說謊。 雖然現在,說謊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或許這就是他離不開mama,變成“媽寶男”的原因吧。 黎棠低頭扒碗里的粥,慶幸之余,又難掩失落。 等下得給蔣樓發條消息,告訴他自己不能去了。 意外降臨的假期匆匆過去,次日黎棠拎著書包下樓時,看見黎遠山也在門口整裝待發。 正欲問他去哪里,黎遠山不問自答:“我跟你一起去學校,拜會一下你的老師?!?/br> 張昭月罕見地送他們父子倆出門。坐到車上,黎遠山降下車窗,對車外的張昭月說:“事情一定辦妥,你不要擔心?!?/br> 黎棠覺得奇怪,自己的學習情況黎遠山已經完全掌握,有什么事需要他親自去學校辦? 黎遠山顯然沒打算給黎棠知情權。到學校,黎棠帶著黎遠山去到班主任所在的辦公室,黎遠山和劉老師握手互道幸會,還沒開始聊,就一個眼神覷過來:“你回教室去,好好學習,別總讓人cao心?!?/br> “……” 黎棠沒辦法,只好從辦公室退了出來。 后來黎遠山是在 第一節課下的時候走的。 走之前站在高二(1)班窗外掃視一眼,除了看黎棠坐哪兒,還往最后一排張望了下。 用一種黎棠很熟悉的,碰到麻煩的事會露出的不耐煩的神情。 可是黎棠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讓黎遠山不滿意。 難道劉老師把他不愛跑cao的事告訴了黎遠山? 應該不至于。 二節課下的大課間,黎棠本想趁跑cao和蔣樓碰個面,沒想在走廊里整隊時,有人高聲喊:“蔣樓,劉老師找你!” 蔣樓就離開隊伍,往教師辦公室去。 黎棠哼哧哼哧跑完一千二百米,回到教室時蔣樓已經在座位上。 摸出手機給蔣樓發消息:老班找你什么事? 蔣樓沒回,多半是沒開機。 前天剛發生過地震,敘城上下的市民仍有些惶惶不安,都忘了今天是圣誕節。 只有熱衷于洋節的年輕人們心心念念,中午有同學買來彩色氣球,打完氣便掛在教室的門上,窗框上,還有黑板周圍。 給下午進教室上課的老師們好大的“驚喜”,班主任劉老師聞訊趕來,一邊訓斥“心思不在學習上就知道玩”,一邊口嫌體正直地問氣球還有沒有剩,把辦公室也裝點一下。 緊接著,丟下今天晚自習只上一節課的通知。 教室里一片沸騰雀躍,當著班主任的面,已經有學生開始盤算放學之后要去哪里玩,一時間呼朋引伴聲不絕于耳,劉老師佯作嚴肅地拍了拍講臺:“提前放學是怕萬一有余震,沒讓你們當成放假!” 當然也就是裝個樣子而已。年末節日多,年輕人又愛玩,老師也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自不想掃學生們的興。 晚自習課上,黎棠總算收到蔣樓的回復:沒什么事。 等于沒回答。黎棠抿住的唇一撇,到底更著急圣誕節的事,便沒繼續追問。 他征詢蔣樓的意見:下課之后,我們一起去市中心,好不好? 剛才他已經用手機查過,市中心的商場并未受到影響,今日依然開張。 而他和蔣樓戀愛一月有余,還沒有過一場正式的約會。 雖然黎棠本就比較宅,但還是想趁這次機會,像其他情侶一樣,和蔣樓一起出去玩。 然而蔣樓似乎沒有get到他的意思:去市中心干什么? 黎棠提醒他:今天圣誕節。 蔣樓:哦,約會。 隔著屏幕,黎棠摸不清他的想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到底愿不愿意去? 只好繼續試探:咱們不看電影,就隨便逛逛,找個地方吃飯。 等了約莫五分鐘,蔣樓回復兩個字:好啊。 為避開其他同學,下課之后,兩人在學校后門目送走兩輛去往市區的公交車,待到門口幾乎無人進出,才搭乘第三輛公交車,往商場方向去。 沿路霓虹璀璨,樂聲飄揚,人們穿著厚實的大衣棉襖穿梭于大街小巷,氣氛之熱鬧,讓人很難將眼下的情景與前天地震的時候聯系到一起。 或許其中亦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再次意識到人類是如此善于忘記痛苦的一種生物,黎棠自肺腑里緩慢地呼出一口氣,在車窗上凝成一團白色結晶。 可惜他忘了,熱鬧意味著人多。 抵達市中心的商場,還沒進門,黎棠就被洶涌的人潮嚇到了。 商場東西南北四個門全開,幾乎所有店鋪都掛出了“今晚營業至24點”的告示牌,然而并不能緩解客流壓力,商場外人頭攢動,里面摩肩接踵,黎棠和蔣樓乘扶梯上三樓,想先找間飯店吃頓飯,結果每間都客滿,問門口的服務員還要等多久,他們都給出了兩個小時以上的答復。 現在已經快9點,晚上11點吃得哪是晚飯,夜宵還差不多。 電玩城更是人擠人,經過時還看到有人為爭搶一臺游戲機的使用權大打出手。連賣衣服的店里都水泄不通,給置身其中的黎棠生出一種旺季出行旅游景點的無力感。 他沒忘記蔣樓在嘈雜的場合聽不清聲音,進而會產生焦慮。眼看繞了一大圈,找個地方坐都無望,黎棠果斷撤退,對著蔣樓大聲道:“我們先下去吧!” 下樓走的是安全通道的樓梯,有同樣怕吵的情侶躲在樓梯間接吻,從他們身邊走過時,黎棠唯恐打擾人家大氣也不敢出。到一樓對上整面墻的裝飾鏡,才發現自己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個時間出去的多進來的少,因此一樓稍微清凈。低著頭尷尬地往前走,聽見揚聲器里傳來的聲音時,黎棠停住腳步。 正前方是商場正中間的舞臺,許是商場安排的節目,此刻正有十幾個小朋友排成三排,在臺上唱歌。 先唱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緊接著又是一首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孩童稚嫩婉轉的嗓音,陽光爛漫的笑臉,輕易平復心底的焦躁,讓人感到祥寧。 黎棠駐足在舞臺前聽了一會兒,蔣樓站在他身邊。 聽到第二首歌尾聲,黎棠偏頭,問蔣樓有沒有聽過這首歌。 蔣樓靠近他耳邊,說merry christmas。 然后笑著看他:“請老師點評一下,這句說得標準嗎?” 當然標準,標準到黎棠耳朵都發燙了。 往出口走的時候,黎棠看見賣炸物的店對外的窗口只排了七八個人,立刻問蔣樓:“我們吃那個,怎么樣?” 蔣樓說好,黎棠便沖了過去,走前只匆忙丟下一句:“在這里等我?!?/br> 可惜這回又失算了。 那戶外窗口排隊的人雖少,但人家堂食的多啊,訂單是按順序制作,所以黎棠看似排在第八位,實則前面還等著三十多位。 黎棠就這樣站在隊伍里等啊等,足足二十分鐘過去,才輪到他點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