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春暴雪[先婚后愛] 第11節
拎著箱子回到樓上,陳平輕手輕腳打開客臥門,“羨羨還睡著呢?!?/br> 孟恪跟在后面,“羨羨?” “就是太太,先生?!?/br> “嗯?!?/br> 行李箱滾輪發出細微的轱轆聲,孟恪走進臥室,看了眼床上軟被中間凸出的輪廓,“先放進去,找時間收拾?!?/br> 陳平應了,腳步輕了又輕,出門時悄無聲息地帶上門鎖。 臥室窗邊多了張美人榻,上面放著抱枕,孟恪沒上床,將抱枕撈起來,丟一邊,坐了上去。 木質椅腿跟地板摩擦,吱呀響。 床上的人不耐煩地囈語,翻了個身。 孟恪躺下,蹺著二郎腿半睞,半晌,扭頭看過去。 窗簾折了一個角,初升的日光映進來,女人捂在耳朵上的兩只手滑落眼前,權當眼罩。 前幾次同床共枕,她每天早上也是這幅酣睡模樣。 他早起換衣服、洗漱,她聽見動靜,翻個身,繼續睡覺,等他出來,她已經用枕頭罩住自己的腦袋,到點后,不情不愿地爬起來。 孟恪單腳踩在地毯上,搖椅擺動,吱吱呀呀,走線精良的褲腳跟著晃動。 床上的人再次翻身,抽枕頭蓋住腦袋。 他垂眸,勾在腳背上的拖鞋啪地掉落,砸得地毯一聲悶響。 這幾天孟恪出差,李羨難得睡懶覺沒人管。她在做夢,夢里困倦異常,卻被拉去上課,她說不去,同學的臉閃現床邊,拍她欄桿,她困得生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啪地拍響枕頭。 手掌震得生疼。 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山頂別墅的臥室里。 冷臉峻眉地翻個身,往身旁看一眼,繼續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羨從睡夢中驚醒。 剛才美人榻上那是誰? 孟??? 第9章 “過年啦,年輕人打扮喜慶一點好看?!标惼綄⑶皫滋炱放扑瓦^來的幾套衣服推出來,供李羨選擇。 李羨對時尚不敏感,叫陳平給自己挑了一套換上,搭幾樣首飾,撒點香水。 鏡子里的女人不知道哪里發生了變化,整體忽然變得洋氣精致。 看來她偶爾也可以裝裝富家千金。 “真好看?!标惼秸f,“咱們下去吧,孟先生在下面等著呢?!?/br> 李羨整個人蔫下來。 今早孟恪忽然回來,將她吵醒,她有起床氣,冷著臉,表情不善,還說了句不要煩人。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句話可以帶過,她磨磨蹭蹭,整個早上刻意回避他。 下了樓,孟恪正在吃早餐,她腳步頓了頓,朝餐桌走去,拉開椅子坐下。 這里的早餐很講究,低碳水高蛋白,今早是培根、煎蛋、香腸和土豆泥,李羨吃幾口瞄一眼對面的孟恪。 “先生,山頂問什么時候出發?!睒前鬃哌^來說。 孟恪說:“劇院那邊十點開演?!?/br> “我去安排車?!?/br> “嗯?!?/br> 李羨逮住機會插話,“吃完早餐就出發嗎?” 孟?。骸班?。有別的事?” “沒有?!?/br> 李羨低頭夾蘑菇丁,聽見孟恪問:“不生氣了?” 她抬頭看他。 孟恪沒看她,手里拿了份雜志,他淡笑著,“今早不是還挺有骨氣?!?/br> 孟恪這人第一眼看來謙和又風度翩翩,實際上更傲慢冷淡些,大多數時候喜怒難辨。不過不知怎地,李羨覺得這句話像是他表達不爽的方式。 她臉色變了又變,低頭,嘟囔了句什么,孟恪沒聽清,她又重復一遍:“我本來就不記仇?!?/br> 孟恪筷里夾著培根,稍頓,他勾起唇角。 我本來就不記仇。這話答得很巧,她知道他今早是故意的。 孟恪一笑,身上那種冷冷疏離感四散,變得溫和。李羨抿著嘴巴,不動聲色,心里對自己的機靈很滿意。 她繃緊一早上的后背松懈下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羨羨,吃好了嗎?”陳平走過來。 李羨放下筷子,“哎。好了?!?/br> “你剛才叫我找的項鏈找到了?!?/br> “我看看?!彼鹕碜哌^去。 擦肩而過時,孟恪瞧見她陽光明媚的小臉,也許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很快收斂。 她脾氣軟弱,喜歡避免沖突,又不甘心太受委屈,不上不下,偶爾露出點機靈,顯得整個人生動起來,又因為謹慎,立馬試圖掩飾。 孟恪放下筷子,靠向椅背。 李羨走得有點急,剛換的淡粉色套裝裙勾勒兩條豐腴韻致的腿,限制步幅,她終于想起步態不大雅觀,慢下來。 吃過早飯,李羨跟孟恪一起出門,先去山頂露了個面,然后跟孟家一行人驅車去劇院。 早餐時說是十點開演,老太太出門時耽誤了會兒,到劇院時已經十點一刻了,李羨本來擔心不能進場,看見入口處有專人迎接等待,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這場戲甚至推遲了半小時才開演。 剛進包廂,就有人撲上來,“弟妹,好久不見?!?/br> 李羨定睛,大腦飛速轉動,也沒記起這是哪位,聽她叫自己弟妹,于是叫她嫂子。 女人殷勤,“還記得我呢弟妹?!?/br> 李羨低頭,手已經被她握住了。 包廂寬敞,又有幾個女人湊過來,“現棠呀,記得我嗎,我是表姐呀,這是你表侄,一直說想念舅媽呢?!?/br> “現棠......” “舅媽......” 李羨一人被包圍,茫然無措地找別人,發現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只好硬著頭皮搭話,“你、你好......”她一緊張就有些結巴,也不曉得這些人會不會把她當傻子。 “現棠啊,今天這出戲是什么來著?” “是《鎖麟囊》吧,伯母?!?/br> “對,鎖麟囊!就是鎖麟囊。以前過年都看龍鳳呈祥,說實話聽了這么多年,一點都不新鮮。正好你來了,咱們一起聽個新鮮的?!?/br> “我沒怎么聽過京劇,伯母您別嫌我耳朵笨?!?/br> “哎呦哎呦,怎么會呢?!?/br> 李羨幾句話將這位伯母哄得開心,周圍跟著一起笑。她被簇擁著坐下來,服務生分茶水,她接過杯子,恍然發現掌心濕漉。 她不動聲色,扯過幾張紙巾。 這次的氛圍跟上次在星河雅逸畫展上不一樣,這里的人她格外關注也格外客氣。 她不喜歡這種被過分關注的感覺,一邊應付著,一邊分神尋找孟恪的身影,看了好幾遍,終于在角落看見他。 孟恪跟她一樣捧了杯熱茶,手臂搭在扶手上,跟旁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注意到她的視線,他看過來,沒有任何救場的意思,八風不動,作壁上觀。 李羨別開臉再不看他。包廂裝潢典雅富麗,水晶燈輝煌,她身側精致壁畫折光泛紅,照在她溫馴柔和的側臉,仿佛多了幾分慍怒。 孟恪抬手,飲茶,挪開視線。 臺上的主持人開始開場白,包廂里的人也經歷了次洗牌。孟家家大業大,旁支繁多,只能戲前過來給老爺子拜個早年,臺上準備開場,這些人就得分散去隔壁或樓下散座。 李羨仍舊坐在原來的包廂,被安排在南側沙發視野最好的位置,婆婆權齡坐在她身邊。 臺上男旦出來念白。 “這個是梅香,小姐的丫頭?!睓帻g說。 李羨看著舞臺,笑著點頭。 念白太長,權齡轉頭打量李羨,“現棠,最近瘦了是不是?!?/br> 李羨微笑,“我沒有瘦,最近還胖了一斤,mama?!?/br> 權齡:“過年這段時間辛苦了,要不是我身體不好,爺爺過生日的事我還能幫幫你?!?/br> 李羨:“家里的事有樓叔幫忙,不辛苦,您好好休息?!?/br> “就知道你懂事又能干?!睓帻g得意,“那個華能的王夫人你認不認識?她兒媳婦平時根本不露面,不像你隔三差五上山去見我跟奶奶,曾家的女兒就是有教養?!?/br> 李羨眉眼彎著,沒來得及回話,權齡已經看向舞臺,捧著手,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 孟智元正跟這邊一個晚輩聊天。 李羨了然。 孟智元一回頭,權齡立馬將視線從舞臺上挪開,皺著眉抱怨,“這個李小珂今天怎么回事,唱成這樣子也好意思出來要飯?!?/br> 李羨沒說話,只覺得身旁好似有一片玫瑰花叢,傲然挺立的鮮艷頭顱下滿是尖銳的利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