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 第6節
很快,在一周內研究透了寧瀟的朋友圈子。 蕭霽、姜知瑤、池蔚然。 分別是寸頭、黑長直、順毛。 都不像是會欺負她的人。 其中,黑發順毛話最少,乖巧溫順,被他們倆第一時間排除了可能性。 姜知瑤家財力了得,也是把小孩兒往淑女千金方向培養的。 剩下的……只有可能是那個打架王了——蕭霽! 兩人一合計,打直球算了。 于是寧瀟被兩位兄長找來談話。 聽完寧均言認真嚴肅地發言分析,八歲的寧瀟長嘆了口氣。 “哥?!?/br> “嗯?我分析的對不?到底是哪個呀?” “你真是我親哥啊?!?/br> 跟她一樣傻。 第一時間就把真兇踢出懷疑隊伍。 寧瀟遙不是親眼見到、親身體會,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這么無恥的同齡人。 他腦子很好用,又愛睡覺,上課經常遲到,但幾乎沒有從第一的位置上下去過。 明明人生這么順當,卻以讓別人過得不爽為第一樂趣。 ——遠的例子不說。 就說前幾天中秋前,比賽贏了的寧瀟想送給姑姑一個驚喜,偷偷去市南一家鮮rou月餅店門口排隊,這家店門口常常擠得水泄不通。 姜知瑤也陪她一起,姜家的管家本來想跟著排,但被姜知瑤勸退了。 于是倆人規規矩矩排著。 寧瀟跟姜知瑤玩了會兒翻花繩,沒多久突然想到一件事。 這隊伍這么長,怎么排得都是些爺爺奶奶啊。 她剛想找人問,就看見池蔚然竟然過來了。 寧瀟本來很警惕,但人竟然只是給她倆遞了把傘。 這時正值午后,日頭最毒辣的時候。 寧瀟心下正嘀咕著,真是她把人想壞了?池蔚然神色平靜地問她們,需不需要他幫忙排,女生身子弱,別中暑了。 這一句一出,逼著寧瀟拷問了下自己的良心。 好吧,可能她真的想多了。 三個人便一起排,但姜知瑤身體不太好,寧瀟讓她回車上多休息會兒,別下來了,她會幫忙多帶一份的。 寧瀟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排了快一個小時。 終于,成功排到了測血壓送雞蛋。 那是寧瀟第一次跟池蔚然發火,她直接撲到了池蔚然身上,神色兇悍。 “池蔚然你什么意思?!” “你討厭我你就直說??!” 寧瀟這時候學散打也有兩年了,掐個池蔚然輕輕松松。 姜知瑤跟管家嚇得趕忙來拉架。 池蔚然臉色發白,但也沒有掙扎,只是神色迷惑,有一絲猶疑:“我——咳,做錯什么了嗎?” “你,你明明知道——!” 寧瀟嘴笨,人都快氣背過去了。 他就是這樣,總玩陰的!以前他們還小,以五十的價格賣給她成本價一塊五的玩具坦克就算了,可她都是二年級的成熟少先隊員了,他還敢耍她! 最后管家終于把兩個孩子拉開,回家的路上,池蔚然在車上還規規矩矩地給人道了歉,說肯定他做錯了什么,他們之間才會有誤會。 寧瀟望著窗外,心如止水。 下車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 管家帶著姜知瑤走在前面,池蔚然是最后一個下車的。 他輕聲叫了她名字。 白皙漂亮的男生走到寧瀟跟前,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道。 ——你猜對了。 他話沒說全,但那雙黑眸仿佛沒有溫度的寶石,將意思傳達得相當明顯。 寧瀟也聽懂了。 就是看她不爽唄! 從那天開始,池蔚然在年級榜上待在哪科,她就去搶哪科的位置。 可惜他常年都是全科王,寧瀟就在訓練之余,硬是學到半夜三更。 寧冉有點擔心,經常勸她別那么拼。 寧瀟的散打天賦很是突出,有市里教練都提前聯系過,根本沒必要這么辛苦。 但寧瀟不是聽勸的人。 在多年的斗爭中,她偶爾也會贏兩次。 比如運動會幫他報名個1500什么的。 又或者寒假結束的時候把他作業藏起來。 池蔚然也照單全收。從來沒像她預期的那樣,在她面前求爺爺告奶奶一次。 隨著年齡漸長,他也跳了兩級,比他們三個更早地升入初中本部。 剛好,跟她二哥寧均言一個年級。 池蔚然腦子很好用,幾乎是天才級別的,這點寧瀟一直清楚。 畢竟開學沒兩周,是寧均言拎著書包回來驚嘆,池蔚然怎么是個能做初三競賽題的變態啊——的程度。 從那天開始,寧瀟也不再跟他在學業上爭高低了,只能努力保持好自己的前五。 偶爾在教學樓通道中遇見,兩人也當不認識。 池蔚然長大一些,也沒小時候那么愛捉弄人了,他的溫度好像一夜間冷了下來。 也好像……一夜間就踏入了跟她s截然不同的世界。 跟某兩只成天‘我兄弟池蔚然’、‘我鄰居池蔚然’的驕傲小公雞不同,寧瀟感覺到一種復雜的失落。 她只能在訓練上加倍努力,也拿了很多冠軍回去。 幾乎每次比賽,蕭霽和姜知瑤都一定會到場,還會給她拉橫幅。 池蔚然有時候會去。 但更多的時候,是帶他長大的池爺爺來。 池蔚然雖然還是那樣,經常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但那笑意底下藏的真實越來越少。 寧瀟高一時,還想過要試試化學競賽,那時候請了高三在省隊的學長幫忙。 學長進教室時,竟然還多帶了個人。 ——學妹,我多帶了個幫手,這我隊友,池蔚然,我們今天剛好都沒…… 池蔚然只把書包往桌上一扔,面無表情坐在了她前面。 整個教室那么空,他還連跟她坐一排都不樂意?! 行啊。真行。 這學長認識池蔚然也不久,有點尷尬地看了眼寧瀟。 寧瀟倒反過來安慰他了:“沒事,他一向這樣。你別在意?!?/br> 學長有些驚訝:“你們認識???” 寧瀟扯出一個官方的笑:“嗯……不太熟?!?/br>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桌椅拖在地上的刺耳聲音。 人拎著書包直接走了,只留下一個修長懶散又陰沉的背影。 “這——”學長也是學霸當慣了,新進來的隊員都管不住,臉色也掛不住。 “學長你真別介意,他不是瞧不起你?!?/br> 寧瀟感慨地拍拍學長肩膀,目光從窗格望出去,少年正好一晃而過。 午后的光影從他深邃的輪廓上寸寸移過,鍍上層淡淡的金邊。 ——他只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而已。 寧瀟心里暗道。 所。有。人。 沒人能入他法眼。 對這種人來說,做什么都易如反掌,笑容弧度都是固定的,常覺得世界欠他的,對什么都很難提得起興趣。 招人恨,招人妒。 她實在不知道,也不理解,這樣的人,為什么敢放棄他真正看重的。 他人生的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