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有空，隨時奉陪?！蓖夤f著抬頭看向面前的學生，他一生中帶過很多位學生，有的依舊在學術界深研，有的加入大公司成為了其中的骨干，有的創業自己成為了自己的老板，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生命中的精彩。

    “答辯和畢業不是終點，是新的起點?！蓖夤o了面前年輕人一個鼓勵的眼神，“我祝你未來的路越走越好?！?/br>
    “我都能在絕望的研究生畢業論文活下來了，沒有什么讓我活不下來?！卑赜篮侥樕蠈憹M自信和希望。

    “上次來的大哥哥也是這么說的?！鄙⒑蛠啔v山大一起坐在沙發上，“后來他難過地告訴我，這句話從座右銘變成了著名遺言?！?/br>
    柏永航噎住，“……”

    “我們現在只需要祝福?！蓖夤堰@位擅長煞風景的小朋友趕上樓，“和亞歷山大上樓玩去，到時候吃晚飯的時候再下來?！?/br>
    說完，他看向年輕人，“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找到工作了嗎？”

    “算是吧，已經投了簡歷?！卑赜篮矫嗣亲?，“現在在等消息?！?/br>
    兩人又連著聊了好一會，外公原本想請人留下來吃晚飯，但柏永航婉拒了，他給了外公一個大大的擁抱后離開了。

    走路的步伐中都帶著愉悅和輕快。

    “他笑起來比之前開心多了?！鄙⒏糁ＡТ翱粗赜篮竭h行的背影，轉過頭對亞歷山大說，“你明天想和我一起去學校嗎？”

    “你想認識一個蝸牛朋友嗎，喬一念說會帶她養的蝸牛去?！?/br>
    “明天大家都會帶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去，可我只想帶你?！蹦泻涯樫N到狗狗柔軟蓬松的毛上，“老師應該是同意了的，因為她沒說不能帶寵物?！?/br>
    亞歷山大喉嚨里發出咕嚕的一聲附和聲。

    “外公肯定不同意?！鄙⑧驳囊宦曌绷?，“我們需要一個計劃，一個可行的計劃?！?/br>
    說著，他掰過狗子的臉，神情嚴肅，“亞歷山大，你會堅決服從我的指令，好好配合我的，對不對？”

    狗子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對小主人的心血來潮一如既往地縱容。

    “你同意了?！鄙M意地點頭，“明天早上在后車廂等我，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去學校?！?/br>
    “說不定在下課的時候能帶你逛逛校園?！?/br>
    森芒憧憬地說。

    第二天，陽光以雙倍活力穿過窗簾的縫隙攪亂了香甜的夢境，湛藍的天空像是風平浪靜的大海，無邊無際，偶爾掠過幾朵白色的云彩，天空下春意正濃。

    “芒芒，別吃那么急，至少嚼兩口再咽下去?！蓖馄盘嵝炎约旱男⊥鈱O，“時間還不著急?！?/br>
    “吃飯要細嚼慢咽，對身體好?！蓖夤攘丝谥?，說道。

    森芒敷衍了幾句，目光一直往外瞟，他看到了亞歷山大的身影從門后跑了出來，消失在皮卡車的后方。

    很好，事情在穩步進行。

    只要外公外婆不注意到，今天就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一天。

    “吃飽了嗎？”外公用紙巾擦了擦嘴，把碗筷放到水槽中，問森芒，“十分鐘后我們要出發了?！?/br>
    “知道了?！鄙⒀杆俚匕淹肜锏闹嗪认?，碗啪的一聲放下，“我出去看看?！?/br>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跑到院子里。

    書包被遺忘在了沙發上。

    “他怎么今天毛毛躁躁的？”外婆拿起書包遞給丈夫，“幾乎不像他?！?/br>
    “成長期中無傷大雅的小毛病?！蓖夤珱]在意，清晨的陽光讓他的心情很好，“我幫他拿上就是了?！?/br>
    “一路順風?！蓖馄耪f。

    外公從抽屜里取出車鑰匙，順便抓起掛在木架上的草帽，“那我出門了?！?/br>
    門外，小外孫站在車子旁，低著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外公終于在小外孫不平常的小動作中察覺出了問題，他開了車門，把書包放進駕駛位上，“芒芒，你有什么心事想和我談談嗎？”

    “沒有?！鄙u頭，但臉上的線條很僵硬，目光漂浮不定。

    “確定嗎？”外公開啟了發動機，“我保證你的秘密在我這里很安全，我不會把它告訴任何人?！?/br>
    “秘密？”森芒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說的話，確定[秘密]這個詞不是他先提起的，“我沒有想說的秘密?！?/br>
    “好吧?！蓖夤珜捜莸卣f，“等你想說的時候，我會待在你身邊?！?/br>
    在這天晚點他接到校長電話時，他會無數次后悔自己為什么不追問，只要自己板起臉威嚴點，沒有什么話是套不出來的。

    明顯的事情已經擺在面前，心虛的姿態和小動作，每次闖大禍前后必定出現。

    但此時的外公并不知情，他哼著小曲兒行駛在熟悉的道路上，感嘆又是如此平凡快樂的一天。

    “好好上課！保持好心情！”外公穩穩地把車停到安全的學校門口，揉了揉森芒烏黑的短發，“我下午接你回家?！?/br>
    “嗯，知道了?！鄙⒄驹诰G化帶旁，乖巧應聲。

    皮卡車慢悠悠地駛入車流中，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狗子從綠化帶中探出了頭，抖了抖身上細碎草葉，對著陽光打了個噴嚏。

    “做的很好，亞歷山大?！鄙⒐膭钭约业膼蹖?，說著他看向了校門口，“我一直想帶你來進去逛逛，今天終于有機會了?！?/br>
    一路上惹眼無數，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這兩只膽大包天、胡作非為的小崽身上。

    不過無人上前阻止，可能是因為過于震驚，也可能是因為小狗看起來很兇。

    *

    “咚咚咚！”幾聲急促的敲門聲在一大清早，擾亂了校長喝茶看文件的清凈，沒等校長喊進來，門就被猛地一下打開了。

    “校長！出事了！”

    “多大歲數的人了，做事情要穩重，急躁解決不了問題?！毙ｉL不動如山，抿了一口剛泡好的茶，“說吧，哪位領導來突擊檢查？”

    “再說了，學校里的老師們最近的工作完成得很優秀?！?/br>
    “哎呀不是，沒有領導來檢查！”數學老師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是森芒，就是那位森教授家的孩子，他……”

    “生病了？還是和同學打架了？”校長霍地直起身，“校醫去看過了嗎？”

    “不，他健康得很?！睌祵W老師按住心口，“需要找校醫的人是我?！?/br>
    校長恍然大悟，又坐了回去，“小芒這孩子是比其他同學聰明了些，咱們做老師的多關心點就是了，沒有什么困難是打不倒的?！?/br>
    “而且你是他的數學老師，不是語文老師，語文才是他搞不定的那科?！?/br>
    “不是關于學習問題?！睌祵W老師語氣絕望，“校長，我想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我怕狗，對吧？”

    “怕狗不會影響你的教學，提它干什么？”校長皺起眉頭。

    “因為它現在影響到了?！睌祵W老師吞咽下口水說。

    十分鐘之后，校長依舊坐在他的辦公室里，但不同的是辦公室里多了一只大狗。

    亞歷山大抖了抖身上的毛，嗅了嗅地板上瓷磚的味道。

    雖然狗子安靜地沒有出聲，但是存在感極強，校長盡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長時間把目光停留在它身上。

    “小芒，你犯了一個錯誤?！毙ｉL強撐住自己快垮掉的情緒，“我相信森教授一定和你說過不能帶寵物回學校?！?/br>
    “但今次情況不一樣?！鄙⒔忉尩?，“老師說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來學校?！?/br>
    “我最喜歡的是亞歷山大，所以把它帶來了?！?/br>
    很好，雖然事情很荒謬，但邏輯能自洽。

    “不，小芒你不能這么想，學校是大家學習的地方?！毙ｉL語重心長地勸道，“有些原則不能被打破?！?/br>
    “我的朋友想帶她的蝸牛來，我想我也能帶我的狗狗來?！鄙⒄f。

    “這兩者的體型差太多了?！毙ｉL深吸了口氣，“我會打電話和森教授好好聊聊的，總而言之，以后不準帶寵物來學校?！?/br>
    他需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答應我好嗎？”

    森芒看著亞歷山大看了好一會，泄氣了，“好吧，我答應了?！?/br>
    “不過亞歷山大能在這里待到放學嗎，我一直很想試試和它一起放學，它每天在家里等我的表情很可憐?！?/br>
    “……只能有這一次?！毙ｉL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擺了擺手，“快到上課時間了，你回去上課吧?！?/br>
    等門關上，確保惹禍人員走沒影后，校長才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揉著太陽xue給其監護人打電話，“喂，是森教授嗎？”

    “有一件事我有必要通知您，森芒今天……”

    *

    教室的窗臺上趴滿了學生，他們盯著空蕩蕩的過道翹首以盼。

    “去了那么久，還沒回來嗎？”

    “肯定被升堂訓話了啊?！?/br>
    “不知道狗狗怎么樣了，說不定能和森芒一起回來?！?/br>
    “亞歷山大是真的好可愛，怪不得森芒周記天天寫它，我第一次見到那么乖的大狗狗，又帥又乖，我也好想養一只?！?/br>
    “而且它好聽森芒的話，我家的貓只會欺負我，精力賊充沛，天天擱家里跑酷，心情不好的時候還不理人，生氣時還會罵我?！?/br>
    “小貓小狗，還是別人家的香?！?/br>
    “哎！森芒回來了，我看到他了！”

    “我看看！”

    森芒剛走進教室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沒事吧，老師是不是很生氣？你回家肯定會被罵的！”

    “亞歷山大呢，現在還好嗎？”

    “還好?！鄙⒆叩阶约旱淖磺?，拉開椅子坐下，“外公會理解我，不會罵我的?！?/br>
    他墨黑的頭發有些凌亂地散在耳邊，嘴角揚起開心的弧度，“剛才校長伯伯答應我，讓我和亞歷山大一起放學?！?/br>
    “哇！”周圍傳來不斷迭起的驚嘆聲，“我想和你一起放學！”

    “我也想！簡直不要太拉風！”

    “放學之后你和亞歷山大想來我家玩嗎！”有幾位同學熱情發出邀請，“我家離這里很近，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

    “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干脆整個周末都住我家吧！我mama做飯超級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