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認識得越多，了解得越多，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人類文明史只是地球多細胞生命史的一瞬間，生命史又只是地球歷史的一瞬間，而我們所在的地球在茫茫宇宙中僅僅只是一粒微塵，我們變得不重要?！?/br>
    “再深入聊下去就在講哲學了，所以一般很少哲學會上升到天文學的高度，這種止步有助于平靜心靈，大家最多擔憂一下天上那顆最大的恒星什么時候消失?！?

    “幾十億年以后?！鄙⒄f道。

    “沒錯，但如果不看這么遠，只看近百年，人類為了未知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有意義，我們登月成功，能在分子層面探索病因，提高了人們的平均壽命，這些在百年前是難以想象的，無意義帶來了進步?！?/br>
    “有意義的開始往往可能是無意義的，列文虎克看大門磨鏡片的時候，誰能想到他以后發現了微生物呢?！?/br>
    “我還是不懂?！鄙⒌谋砬閹е悦?。

    “芒芒，我問你一個問題?！眒ama看向自己年幼的兒子，“你今天快樂嗎？”

    “快樂?！鄙⒄f。

    “那么它就是我今天最大的意義?！眒ama溫柔地說。

    狄遠恒對mama的印象大多與美食和生活有關，他很少想過mama能夠接住自家天才弟弟的話，并且用知識展現出極大的魅力。

    注意到的人不止他一個。

    狄爸爸雖然在餐桌上吃著早餐，狄遠恒敢保證他的注意力一直往茶幾這邊轉，更別提那位坐在不遠處假裝玩手機的叔叔了。

    mama把心思全放在了森芒身上，和小兒子的互動讓一切變得愉悅，她的手指在星系書旋渦狀星系點了兩下，“講回最初的話題，人類關注起源，也關注滅亡?！?/br>
    “他們總是擔心是宇宙的某次意外給了人類生命，說不準會再有某次意外終結人類的命運?！?/br>
    森芒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恐慌，“人類將會成為恐龍2.0？！它們的命案現在還沒被偵破！”

    狄遠恒命案和偵破這兩詞用在恐龍身上總覺得怪怪的，弟弟在詞語運用方面總有自己獨特的理解。

    “不行，我們要自救?！鄙⑧哉Z，神情逐漸變得堅定，“如果人類的文明等級達到二級，我們就能夠在下一次小行星撞擊地球前離開?！?

    他哥隱隱察覺出不對，“我們現在什么級別？”

    森芒瞥了他一眼，“0.75級，70年前這個數值是0.73?！?/br>
    “放棄吧?！钡疫h恒直接打破弟弟的幻想，“70年進步0.02，這一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到呢?！?/br>
    “也許它會指數型上升呢？”森芒滿懷希望。

    “好吧?！钡疫h恒聳聳肩，“等你什么時候發明了核能懸浮車或者飛艇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會帶上鮮花去捧場的?！?/br>
    “雖然我沒想過去制造廠上班?！鄙]察覺到哥哥在開玩笑，“但還是謝謝你的支持?！?/br>
    “阿恒，不要欺負弟弟?！眒ama再次提醒熱衷于捉弄弟弟的二兒子。

    “我哪有?！钡疫h恒無辜極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以后阿芒獲獎了出名了，他也許會缺個獻花的人?！?/br>
    說著，他把牛奶遞到森芒面前，“來吧阿芒，補充點營養?！?/br>
    第84章

    森芒端起杯子閉上眼睛, 把牛奶一口悶了下去，然后轉頭抱住了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已經習慣了小主人突如其來的擁抱，喉嚨里嗚咽兩聲, 拱了拱對方的肩膀。

    諾亞遠遠地趴在角落的枕頭觀察著同伴的情緒, 生怕小主人興致上頭，拉它去冒雪跑步。

    “真棒?！眒ama揉了揉小兒子額頭上翹起的黑發, 輕笑著拿走了空了的牛奶杯?！耙院竽憧隙ê透绺鐐冮L得一樣高?！?/br>
    愉悅的晨讀結束了，除了中途離席的外公, 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錯。

    狗子們在空曠半邊客廳處和小兒子玩著傳球和猜糖果的游戲，小兒子關注著家里的所有的狗子, 最顯胖的那只被逼著上了跑步機，毛最長的金毛每天都能享受豪華梳毛。

    這種待遇，連他的哥哥們都享受不了。

    坐在餐桌前的狄爸爸看著屋內輕松溫馨的氣氛, 心情愉悅。

    在這里住的日子，他深刻感受到了這幾只八十幾斤大型犬旺盛的精力，早晨醒來下樓就能看到三兩只在屋內撲騰, 要是走不留點神撞到它們，摔倒的一定是重心不平衡的一百四十多斤的自己。

    另外一邊, 段洺升主動拿過森可手中的杯子, “你歇會，我去洗就行?！?/br>
    外婆邊從樓梯上走下來, 邊數落自己的丈夫, “我告訴過你，不要把什么東西都塞到口袋里?！?/br>
    “到時候前幾年的文件找來找去沒找著, 結果我剛才在你羽絨服內側的口袋里找到了, 補辦手續麻煩死了?！?/br>
    “沒有下次了?！蓖夤谕馄派磉呥B連道歉，“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br>
    外婆擺手, 把頭扭到一側，“今天累了，不想看到你?！?/br>
    狄爸爸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他受到了好幾個秘書發來的消息，各種各樣的工作需要他來接手，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就要回去上班了。

    他這次過年來就兩個目的，一個與森可有關，另一個與森芒有關，他心里有點虛，不會真的一個都完成不了吧。

    先發制人，后則為人所制。

    狄爸爸決定主動開口，挑起話題。

    “爸媽，可可?！彼白×送夤馄藕妥约旱那捌?，“我想和你們說下小幺上學的事?！?/br>
    “芒芒！”外婆喊了一聲小外孫的名字，“你和阿恒去書房看會動畫片?！?/br>
    “我能去外面玩雪嗎？和狗狗們一起?！鄙⑻岢隽瞬煌囊庖?，“陽光看起來很暖和?！?/br>
    “不行?！蓖馄乓豢诜駴Q，“你上回曬著太陽出汗了順手就把外套脫掉，回來足足感冒了一星期?！?/br>
    “那是個意外！”森芒試圖用音量掩蓋事實。

    外婆站著不說話，兩人對視幾秒，森芒敗下陣來，轉頭召喚自己的狗狗，“亞歷山大，杉莫，諾亞，去看動畫片了?！?/br>
    狄遠恒看著一連串的狗狗，“書房塞得下嗎？”

    他邊走，邊問出了所有人都會在過年時都會關注的問題，“阿芒，你這次過年收了多少壓歲錢？”

    “沒有數?！钡艿苷\實地回答，“外公會在元宵之后拿走它們，它們會被用來買狗狗們的玩具和口糧?！?/br>
    “就沒想過偷偷拿走點兒，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比如說零食玩具？”狄遠恒試探道，“一次都沒有？”

    森芒歪頭回憶了會，“外公拿去存的時候會問我想要什么禮物，上次我告訴他我想要養只企鵝，他拒絕了我，然后給我買了只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企鵝公仔?！?/br>
    狄遠恒走進過弟弟房間無數次，他發誓里面絕對沒有這只笨企鵝，“為什么我在家里沒見過它？”

    “因為它被杉莫咬出了幾個洞，里面的棉花全炸出來了，因為這件事杉莫被外婆罵了半天?！鄙⒋蜷_了書房的門，熟練地開了投屏。

    “等等?！钡疫h恒差點被弟弟的邏輯繞了進去，“你說你要拿壓歲錢買企鵝？你知道它們大部分都在南極吧？”

    “我有提過換鴕鳥，但外公還是拒絕了我?！鄙⒑懿桓吲d。

    “我記得鴕鳥是非洲那邊的吧？”狄遠恒再次提醒道。

    “這就是我接受那只笨頭笨腦企鵝的原因，家里不養鳥，我退一步說要養魚，我以為我會得到一條海豚，結果外公第二天去市場買了條桂花魚?！?/br>
    “我接受了，把它養在水桶里，可是當天晚上它就出現在了餐桌上?！?/br>
    “我給它起的名字甚至沒派上用場！”森芒越說越生氣。

    “桂花魚四五十塊錢一斤，rou質鮮美，不吃挺可惜的?！钡疫h恒點頭，“好吧，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他們的錯，但我大致了解壓歲錢不能留在你手里的原因了?！?/br>
    弟弟實在是太花心，給他這么放肆下去，不出幾年家里就能開動物園。養幾只大型犬已經夠折騰人的了，再多來幾個品種，外公外婆要徹夜難眠了。

    *

    爸爸低頭拿出了他一早準備好的資料，“我想和大家談談我的想法?！?/br>
    說著，他看了mama一眼，“我的工作有調動，未來肯定會常住在a城?！?/br>
    “以小幺的才能天分，我們都知道他不可能在小學里讀很久，小學只是個過度?！?/br>
    “我找遍了a城所有好學校的資料，城北的一中是我看過最為滿意的，里面設有一個特招班，班上的學生的年齡要比普通學生要小些，而且教的內容也會偏難些?！?/br>
    狄爸爸把資料攤放到桌面上，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上面的內容。

    “一個考慮很周到的主意?！鄙烧f，“但在此之前我得問清楚一件事，你是想要搶芒芒的撫養權嗎？”

    “不，當然不是?！钡野职謸u頭，“他也是我的兒子，我想關心他?！?/br>
    兩個人僵持了一瞬，又尷尬地各自退后一步。

    外公外婆不出聲。

    狄爸爸接著剛才的話題，“在這個特招班里，他可以參加各種競賽，如果獲得不錯的名次的話，可以直接保送大學?！?/br>
    “以小幺的實力絕對能做到，我們都知道?！?/br>
    “我之前有想過讓他b城讀書，但他對b城不熟悉，一定會不會愿意去的，但a城不一樣，可可在那里上班，爸媽你們兩以前也在那里上班，認識的人很多，他不會害怕住在那里?！?/br>
    “我想了很久才決定和你們說的，手續我來辦，人已經聯系好了?！?/br>
    “爸媽，可可，你們真的可以考慮下我的主意?！钡野职值哪抗馔嘎冻銎诖?。

    回應他的只有理智。

    “我們不可能今天就告訴你結果?！蓖馄耪f，“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件大事?！?/br>
    狄爸爸不得不焦慮地等待了兩天，在假期的尾聲即將來臨之時得到了家人們的回應。

    “我們想了很久，走這條路確實對他比較有優勢，芒芒會去a城的，但不是現在?！蓖夤_門見山，“我們至少再花半年去觀察他的心理狀況，如果沒問題才行?！?/br>
    狄爸爸哪能不支持，他應和點頭。

    “但這所高中在城北，離家有段距離，芒芒年紀那么小，我不想他在學校里住宿?！眒ama擔憂道，“他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校的大鍋飯怎么比得過家里的?！?/br>
    “這個我想好了?！钡野职终f，“學校附近有個小區，環境不錯，我打算買下一套，方便小幺上學?！?/br>
    “然后在家里請個住家保姆，接送和吃飯的問題不用擔心?！?/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好像也找不出什么錯處。

    森可遲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交換了一下意見，終歸同意了。

    狄爸爸望了眼自己前妻的小男友，他雖然在這段過程中實相地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但確實參與了全程。

    兩人較勁般地安靜坐在客廳中，直到桌上的熱茶變冷，周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以及拒絕上樓和小主人貼貼的諾亞。

    如果只單獨的兩個人還好，但偏偏多了一只格格不入的狗子。

    這段時間諾亞時不時就要應付小主人激情的減脂訓練，它的心連同肌rou一起麻木了。

    狄爸爸就著冷茶，瞥了一眼正在趴坐在兩人中間的狗子。

    狗子給予了他同樣郁悶和怏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