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你?！钡疫h恒抓了抓頭發。

    “為什么要等我？”狄遠赫邊走進了飯店，邊問道。

    狄遠恒臉上寫滿了尷尬，“昨天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是不是忘記給我打錢了，我這個月沒收到?！?/br>
    “他足足罵了我十分鐘，最后才說要我過來這里吃飯，我怕他不打錢，所以……”

    兄弟兩對視一秒，狄遠赫遲疑地開口，“所以他真的沒給你打錢？”

    狄遠恒沉重地點頭，“估計是秘書把這事忘了，不過上個月給的多，還沒花完，我想趁著這次問能不能一直保持這么多?！?/br>
    “表現好，說不定能成?！弊鳛榇蟾?，狄遠赫還是有些經驗的，“不過這一年錢是會少一點的，明年或者后年爸會出手很大方，你可以提前規劃一下，不用擔心?！?/br>
    狄遠恒聳了聳肩，“不過爸也真是的，要真想做出點改變，找我們有什么用?！?/br>
    “你知道爸突然請我們吃飯的原因？”狄遠赫看向他弟弟。

    “不是很明顯嗎?！钡疫h恒嘖嘖道，“我們上個暑假去外公外婆家住是爸先提起的，他的小心思昭然若揭?！?/br>
    “噢?！钡疫h赫明白了，“問題解決了，阿芒已經在上學了，不過這頓飯請得遲了些，而且外公外婆應該和我們一起，他們才是出力的那個?！?/br>
    狄遠恒的心情很復雜，“……我敢發誓，爸想聊的問題絕不是這個?！?/br>
    第79章

    飯店的總體格調是古香古色的中國韻味, 過道上幾個古樸的屏風阻擋了一部分視線，轉角處放置了幾盆魚尾葵和蝴蝶蘭。

    “預訂人貴姓？”前臺在電腦點了點，問道。

    “姓狄, 反犬旁, 一個火?！钡疫h赫答道。

    “位置在a7桌?！狈諉T在電腦上輸入了幾個指令，然后從里面走了出來, “狄先生已經到了，我來帶路?！?/br>
    他們穿過大堂, 來到了靠窗的一個位置，透過玻璃能清晰看到a城的夜景。

    狄爸爸顯然坐有一會兒了, 茶都泡好喝上兩杯了，他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們，“來了啊, 比預計時間早了點?！?/br>
    說著，把一旁的菜單遞過去，“你們想吃什么就點吧?！?/br>
    “你來點, 點完我再補充?！钡疫h赫接過菜單，順手遞給了弟弟, 然后問狄爸爸, “爸，你來a城出差幾天？”

    “出差十多天, 以后可能長期在這邊工作了?！钡医B說, “這兩年有a城的業務量增多，董事會內部討論了很久, 決定開個在這里開個分公司承擔一部分的業務?！?/br>
    “我這里過來看看商務樓的位置選址合不合適, 明天還要去和合作公司見面簽合同?！?/br>
    “聽起來挺忙的?！钡疫h恒點好了餐，把菜單還了回去, 他哥瞅了眼多添了個rou菜。

    “還好，這些是工作的一部分?！钡野职终f，“今天吃飯咱們不聊工作?！?/br>
    說著他輕咳了兩下，琢磨了下接下來要開口的措辭，“你們和小幺的關系怎么樣，之前太忙了，沒來得及詳細問你們?！?/br>
    狄遠恒抬了抬手示意他哥發言，“這個問題我沒有發言權，我整個假期都在山上拍片，阿芒對我完全不來電，送他的樂高都是我自己一人拼完的?！?/br>
    “我？阿芒對我還不錯?！钡疫h赫想了想又補充道，“但還是比不過家里的狗子?！?/br>
    狄遠恒笑出了聲，他十分贊同地點頭，“沒錯，沒有可比性?！?/br>
    “但至少他不抗拒你們，對吧？”狄爸爸看向他的兩個兒子。

    “如果爭吵代表親密的話，阿芒確實不抗拒我?！钡疫h恒回想自己的學校生活，“你們絕對想不到學校里多少個老師認識他，我的生活幾乎有一半被他包圍了?！?/br>
    狄爸爸只獲取了他想了解的信息，對二兒子的心情不太著意，“知道你們關系好，我就放心了?！?/br>
    “事實上我有一個想了很久的計劃，我會在a城買一套房，到時候讓小幺過來和我們一起住?！?/br>
    “他可以在a城上學，剛好你們也在這里讀書，你們mama也在工作，你們的外公外婆同樣對這里很熟悉?！?/br>
    “我一開始的想法是讓小幺在b城上學，但自己又想了很久考慮了很多，估計他也不會喜歡到一個他不熟悉的城市里，想著干脆就趁著這次公司的變動把主要的工作地點變到a城，剛好你們也都在這里?！?/br>
    “所以？”狄遠赫沒聽懂爸爸話中的意思。

    “所以我想讓你們幫忙勸勸小幺，說服他來a城讀書?！钡野职纸K于說出了他的目的，“看得出來他很信任你們這兩個哥哥?！?/br>
    “不行?！钡疫h赫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不會這么做的?！?/br>
    “為什么？”狄爸爸皺起眉頭。

    “因為阿芒是我弟弟，我尊重和支持他的所有想法，更何況他才剛適應學校生活，一下子讓他換新的環境和認識新的人，我認為不好?！钡疫h赫說。

    狄遠恒贊同道，“我的想法也一樣，如果爸你想，你得自己親自去說，阿芒、mama，和外公外婆?！?/br>
    “爸，你真的應該好好去認識和了解阿芒?！钡疫h赫說，“他是不一樣的，你絕對會喜歡他的?！?/br>
    “我有想去了解他，但我不能像你們一樣陪他待上兩個月，我需要去工作?！钡野职峙忉屒宄?，“我知道他很聰明，智商很高，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查了怎么教育天才，找了少年班報名要求，還有a城哪間學校的師資最適合他?！?/br>
    “我不是隨隨便便提出這個想法，我沒有在開玩笑?！?/br>
    雖然狄爸爸通篇沒提一句mama，但狄遠恒還是敏銳地挖出他爹的真正意圖。

    狄遠恒盯著他爸看了好幾秒，開口拆臺了，“爸，如果你想和媽復合可以直接說?！?/br>
    “不需要兜圈子，也不需要拿阿芒當借口，我和哥都懂的?！?/br>
    “不要敷衍，拿出你年輕時追mama的誠意和動力出來，我等你的消息?！?/br>
    窗外望去，柏油馬路上的車來來往往，紅色和白色的燈光交織在一起，還有遠處大熒屏閃耀的燈光，掩蓋住了夜晚的星光。

    狄爸爸現在的大腦宛如發動機忘記加機油，導致摩擦力過大動力下降，直接熄火罷工。

    “啊，上菜了?！钡疫h恒沒管自己的一番話對爸爸造成的傷害，他指揮著服務員，“把這個大份的rou菜擺中間，方便夾?！?/br>
    菜一道道擺上了桌，食物的香氣沒有提起狄爸爸吃飯的興趣，他沉默了好一會終于開口了，“你們mama是我見過最好的人，無數次我想過和她說復合?！?/br>
    “那你說了嗎？”狄遠恒咬了一口rou，問道。

    “沒有?！钡野职謫蕷獾?，在兒子面前談自己的感情生活太傷面子，很難說得出口，但他還是說了出來，“我們的每一次電話幾乎都是在吵架，她總是掛斷我的電話?！?/br>
    “確定你說了對的話？”狄遠恒不斷地往爸心頭捅刀子，“要知道，我不會接專門過來挑刺吵架的電話，但我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專門過來道歉服軟的電話?！?/br>
    “我打電話過去經常是沒說上一句話就被掛斷了?！钡野职终f。

    “那是因為都是爸你的錯?！钡疫h恒不留情地揭開了傷疤。

    “好吧，是我的錯?！钡野职殖姓J了，“那我應該怎么辦？”

    “彌補啊?！钡疫h恒不理解為什么他爸連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懂。

    還是說年紀越大，自尊心越可怕，永遠拉不下面子，寧可說違心的話做違心的事也不愿意坦陳自己的錯誤和失敗。

    “mama如果不接你的電話，你上門道個歉把事情說通，先緩和關系?！钡疫h恒想了個主意。

    過了一會狄爸爸沒有接話，狄遠恒沒想太深，打諢道，“話說離婚后，爸你不會一次都沒和mama見過面吧？”

    狄爸爸還是沒說話，不合時宜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尷尬。

    狄遠恒的笑容消失了，“爸，我期待的是你的否定回答，而不是尷尬和窘迫的沉默?！?/br>
    狄爸爸低下頭，默默地給他的二兒子碗里夾了塊rou。

    “爸你沒戲了，死心吧?！钡疫h恒搖頭嘆氣，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來來來，吃多點?！?/br>
    “……”狄爸爸轉過頭去看一直沒加入話題的大兒子，“我有那么糟糕嗎？”

    狄遠赫想了想，“我們不止一次在春節吃泡面和外賣，直到家政上班?！?/br>
    “你問他不如問我?！钡疫h恒挑挑眉頭，對他爸說，“我心情好的時候至少會拿點好話欺騙你?！?/br>
    一頓晚飯的時間過去得很快，狄爸爸帶著失落的心情離開了，接下來的幾天他的工作會很多，明晚會有應酬飯局要參加，并不輕松。

    道路兩旁的街燈照亮了整條路，路上時不時能看到有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出來逛街散步，氣氛溫馨快樂。

    狄爸爸站在街口站了好一陣子，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給自己思念的人打了個電話，機械的回鈴音不斷重復著，“滴滴——”

    “喂?！彪娫挶唤油?，熟悉的聲音響起，“狄老板這次打電話過來有什么事嗎？”

    “森可?！钡野职趾鲆暳饲捌拚Z氣中的嘲諷，道歉的話壓在喉嚨里遲遲說不出口，“……我想和你再談談小幺的問題?！?/br>
    “他叫森芒?！鄙衫浜吡寺?，反問道，“你現在連他改的名字都不想說，我們能聊些什么？”

    “森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一次嗎？”狄爸爸眼神看向了越走越遠的那一家人的背影，“其實我……”

    “但我不想談?！鄙烧f，“我知道你想談什么，我不想談，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至于芒芒，你有探視權，我不會阻止你和他見面，但有一件事情你要清楚，他是我的，這點永遠不會變?！?/br>
    “好了我要去忙了，就這樣吧?！彼痪湓僖娨矝]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光，三五只飛蟲繞著路燈飛舞，狄爸爸抬頭看了一會兒天嘆了口氣，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

    “把褲腳拉起來?！蓖夤欀碱^看向自己的小外孫。

    亞歷山大默默地從沙發上下來，給外公騰了個位置，森芒坐在沙發上不情不愿地拉起了自己的褲腳，上面青一塊紫一塊，還有淤血狀的點點。

    但說嚴重也不嚴重，按上去不疼不癢。

    “我原本以為是血小板有問題?！蓖夤纳裆幽亓?，“但上次體檢報告血液分析顯示很正常?！?/br>
    “我們要不要帶芒芒去醫院再看看?！彼聪蜃约旱钠拮?，語氣中充滿了擔憂，“萬一是什么癥狀，提前發現提前治療也是好事?！?/br>
    “看什么看啊?！蓖馄欧隧摃?，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答案?！?/br>
    “芒芒天天和狗子們一起玩，磕磕碰碰的偶爾撞青一兩處很正常，還有那些淤血點，你沒發現亞歷山大老是把爪子搭到芒芒的腿上嗎？”

    “要是一不留神用了點勁，硌出來的印子不就長那樣嗎？”

    亞歷山大趴在地毯上心虛地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不懂人類的語言。

    第80章

    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已經換上了秋冬裝, 藍天白云倒映在商務寫字樓的玻璃幕墻上，讓整片天空多了幾處人類留下的影子。

    狄爸爸坐在他的辦公室里，桌上擺滿了許多文件, 電腦上顯示著一份份圖表, 決定開分公司并不是件小事，有很多事物需要人來處理。

    時間一分一秒慢慢地走向了正午, 狄爸爸終于在繁雜的工作中緩了口氣。

    他拉開抽屜，看到了里面幾本宣傳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