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話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和他復婚？”

    “我沒想和他復婚，這個假期也沒有和他見過面?！鄙蓢@氣，“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走之后我總是患得患失，森可你對我很重要，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彪娫捘穷^說，“我知道你沒那么愛我，我得把我能爭取的爭取到，我會好好對芒芒，我們能成為一家人的?！?/br>
    “在芒芒和領證這個問題上，我的態度不變?！鄙烧f，“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在我們兩關系沒斷之前我不會有新的人，這樣說會讓你的心情好些嗎？”

    說著，她看了看時間，“很晚了，要到芒芒睡覺的時間了，我得給他熱點牛奶，你也早點睡吧?！?/br>
    “晚安?！?/br>
    說完，電話掛斷了。

    mama花了兩分鐘熱了半杯牛奶，走到隔壁書樓打算叫森芒回來喝完牛奶漱口睡覺，她沒有發現站在拐角暗處的兩個大兒子。

    “咔嗒”門關上了，mama離開了。

    兄弟兩這時候才從走了出來，狄遠恒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去半杯后，對他哥說，“咱爸危險了?！?/br>
    “危險什么？”狄遠赫還是覺得偷聽的行為不禮貌，“我們不應該偷聽媽打電話?！?/br>
    “重點不是這個?！钡疫h恒把杯子放下，拉著他走上樓回房間，關上了房間門，“重點是媽的新男友想要結婚，但mama不想?！?/br>
    “不就等于沒事發生嗎，我們不需要糾結?！钡疫h赫說，“我要去給狗子們洗腳了，不然床上有腳印很麻煩?！?/br>
    “哥往深點想，行嗎？”狄遠恒被他哥筆直的邏輯打敗了，“mama已經過去提醒他了，哥你別管狗子洗沒洗腳的問題了，現在重點真不是這個?！?/br>
    狄遠赫疑惑地看著他。

    “媽的新男友想要結婚，但mama不讓，所以他能爭取的最大砝碼是阿芒，如果阿芒喜歡他，mama和他結婚的可能性會變得很大?！?/br>
    狄遠恒繼續分析，“記得我們這個暑假為什么會來這里嗎，是因為爸爸說想要阿芒去b城讀小學，他覺得我們是阿芒的哥哥，阿芒肯定會喜歡我們，這其中他沒有說過任何關于撫養權的問題?！?/br>
    “我記得我和爸提過mama有了新男友的事，他的態度很古怪，還沖我發了火，我猜爸想復婚，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很多支持，阿芒的態度絕對是里面的重中之重?！?/br>
    他總結道，“也是就是說，誰拿到了阿芒的信任，誰就在這場戰爭中贏得勝利?！?/br>
    “我不在乎那么多?！钡疫h赫說，“我不想摻和爸媽的事，誰輸誰贏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只在乎阿芒?！?/br>
    “阿芒他還小，需要被人保護，這一點比什么都重要?！?/br>
    “你也別想太多，早點睡?！钡疫h赫說著拍了拍他弟的肩膀，“我去給阿芒的房間開個空調?！?/br>
    說完，他開門走了。

    窗外傳來鳥雀的夜啼聲，蝙蝠翻飛捕捉著空中的蠅蟲，黝黑的夜色籠罩天地，院子里榿木的樹影斜斜地印在窗臺邊，帶著一絲炎熱的晚風從縫隙里吹了進來。

    現在離天狼星出現的時間還早得很，只有等到冬天才能在夜空中發現它。*

    狄遠恒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哥離開的背影，搖頭。

    最終的勝利者是誰，現在還說不定呢。

    第48章

    清晨的曉色朦朧, 暗弱的光線細細穿過花葉樹蔭，葡子江水在黑暗中蕩起了漣漪，河卵石隨著水流晃動。

    外婆起了個大早, 她要趕在九點出版社上班前把稿子翻查一次再發出去, 她以為這個時候只有她一個人，等她下樓, 發現廚房里的燈正亮著。

    “媽，起這么早？”森可抬頭看到了她的mama, “不多睡會嗎？”

    “起來看看稿子?！蓖馄耪f，“你呢, 為什么起這么早？”

    “翻來覆去睡不著?！鄙烧f，“干脆起來做早餐?！?/br>
    “現在做早餐太早了，離他們醒還有很長的時間?！蓖馄抛叩搅松嘲l邊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來吧，過來和mama聊聊天，說說是什么事讓我的寶貝女兒煩心?！?/br>
    森可端了兩杯蜂蜜水放到桌上, 張了張嘴，最后嘆了口氣, “其實沒什么大事?！?/br>
    外婆沒催她, 抿了口蜂蜜水，瀏覽著稿子, 偶爾修改幾個錯字。

    “昨天晚上我男友打了電話給我, 說想見見你和爸?！睅追昼娭笊砷_口了，“還有芒芒, 我拒絕了他?！?/br>
    外婆沒問女兒為什么拒絕, 反而提起了另一點，“他人怎么樣, 我記得你之前說他不錯?！?/br>
    森可說，“長得很不錯，性格挺好，他原本和我同一個公司，后來跳槽到別的公司了?！?/br>
    說著，她半閉雙眼，耳朵上樸素的銀色耳飾在烏黑的頭發邊襯得很亮，“在一個公司的時候他從沒和我說過一句話，跳槽之后偶然見面開口就和我告白了?！?/br>
    “偶然見面？”外婆覺得其中有貓膩。

    “他沒和我說過?！鄙烧f，“我和公司的幾個朋友時不時會去上瑜伽課，上課地點旁邊有家健身房和蛋糕店，我經過會去買糕點，我們在那里見過幾次?！?/br>
    “他健身？”外婆問。

    森可點頭，“經常去?！?/br>
    外婆笑，“聽著比狄紹好?！?/br>
    “媽！”森可故作生氣，然后也跟著笑了，“他可要乖得多，經常送花送禮物給我，我們偶爾放假會出去走走，我能感覺到他很喜歡我?！?/br>
    “但我們其實不太合適，我的年齡比他大，他沒結過婚沒有孩子，在很多事情上沒有經驗?！?/br>
    “如果不是他主動，我不會結交這類型的人，我現在偶爾也會想他到底為什么會看上我，我和他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br>
    “那是因為我的寶貝女兒能干聰明溫柔?！蓖馄盼兆∨畠旱氖?，“無論是誰喜歡你，我都不驚訝，因為我的女兒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優秀?！?/br>
    “又開始夸我了?！鄙尚χχ?，又嘆了口氣，“昨天他又和我提起結婚的事情，我沒答應他，我提了分手，他服軟了，和我道了個歉?！?/br>
    “我不會和他結婚，就算簽婚前協議也不行?！?/br>
    “芒芒現在8歲，我想給他攢多點錢，如果有天他想出國念書或者搞點什么研究，我能給他足夠的資金，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再傷害到他?！?/br>
    “我很羨慕你和爸，我以前一直認為婚姻就是這個樣子的，實際上不是，我失敗的婚姻傷害到了孩子，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次婚姻會不會傷害到他?！?/br>
    “我不能這么對芒芒?！?/br>
    “你不比孩子們傷得輕?！蓖馄虐矒岬?，“你已經做到自己最好的了，不要把壓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不要把自己困在過去，想干什么就去干，我和你爸爸永遠支持你的決定?！?/br>
    “至于芒芒，他不是你的負擔，我們努力去彌補了我們的錯誤，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他要去上小學，你升了職，這些都是值得慶祝的?！?/br>
    “我的女兒和小外孫那么優秀，怎么會被困難打倒?！?/br>
    森可眼圈有些泛紅，她咳了兩聲壓下喉嚨中的澀意，“媽謝謝你?！?/br>
    外婆溫藹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抬手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

    *

    狄遠赫一睜開眼就看到黑乎乎的鏡頭對著自己，他抹了把臉問站在攝像機后面的二弟，“大清早干嘛呢？”

    “拍動物拍久了，拍點人，你不用管我?！钡疫h恒比了個手勢，“放心有什么不好的鏡頭我后期會裁掉的?！?/br>
    狄遠赫沒把他當外人，徑直脫掉了上衣，往浴室走去，走到一半才醒起來回頭問他弟，“洗澡沒必要拍吧？”

    “拍了也是廢片?！钡疫h恒說話不給他哥留面子，“不過你一大早就洗澡嗎？”

    “昨晚幫狗子洗腳太折騰，出了一身汗，干脆今早起來洗個澡?！钡疫h赫說。

    狄遠恒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后把鏡頭轉向了森芒的房間，他敲了兩下門，“阿芒你起來了嗎？”

    房間里傳來“汪嗚~”狗子的叫聲，森芒沒應答。

    “是哥哥?！钡疫h恒又敲了兩下門，“能進去嗎？”

    門后隱隱傳來弟弟叫杉莫的聲音，不一會兒門開了，大金毛甩了甩尾巴完成任務后躺回地毯。

    房間內大狗小狗到處都是，床上、沙發上和地毯上都有，它們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鏡頭后面的人，耳朵直立，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狄遠恒努力讓自己不去深想這目光和聲音意味著什么。

    黑色的鏡頭轉向了沙發，森芒窩在里面手里捧著本書，懷里抱著亞歷山大，旁邊放著半開封的試吃狗糧。

    “許多聰明且高度社會化的動物，比如靈長類、狼和家犬，出生時需求很多且孤弱無助，他們不僅出生后立即需要父母的照顧，而且在隨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需要?！?/br>
    “在這方面我們靈長類和其他動物相比和狗狗更接近?！?

    森芒滿意地親了親亞歷山大的耳朵，右手摸了一塊狗糧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阿芒，餓了的話去樓下吃早餐?！蓖妹淼拇蟾缏愤^看到了這一幕，“不要和狗子交換口糧?！?/br>
    森芒的態度很敷衍，沒打算聽哥哥的話，“下次一定?！?/br>
    “不要吃太多，不然待會早餐吃不下了?！钡疫h赫拿他沒轍，無奈地離開。

    森芒沒抬頭，繼續念書，“和人類一樣，狗狗的心智發展有一段特定時期，這一時期它們學著了解周圍的世界?！?/br>
    “大量研究發現，五到十二周的小狗如果不和人類接觸，日后永遠不會對人類有正常反應，處于這段敏感期的小狗或是幼狼非常容易得到誰是它們社交伙伴的信息，如果在這個重要的發展期人類和幼狼沒有互動，那么成年的狼恐怕根本不會讓人類靠近它們的領地?！?

    “時間一去不復返，在犬類今后的生活中再不會有這樣的敏感期?！?/br>
    “就算用同樣多的時間，同樣多的接觸，只會收效甚微，狗狗一旦長大，就在回不到從前，這說明早期發展階段對成年犬科動物的重要性?！?

    狄遠恒一愣，透過鏡頭重新打量著他弟弟。

    晨曦依偎在這個小男孩身上，他的眼睛總是濕潤的，像是被雨水浸泡過，清透明亮，唇角舒展地往上提，金色的陽光在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上躍動。

    他看著你時眼中只有你，他不看你時，眼中就是一整個新奇可愛的世界。

    幾乎每一次對森芒深刻的印象都與陽光有關。

    仿佛陽光只屬于他。

    有句話說，很多時候人總會長得像他們擁有的動物。

    森芒的眼神和圍在他身邊的狗狗們一個樣，是那種未經世故的真率的眼神，狄遠恒一度認為只有動物才有這種眼神，他從不知道這種眼神放在一個孩子身上會那么奪神。

    “你們的每一個時期我都有參與，你們還不會睜眼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鄙⒀壑惺幤鹆诵?，把頭埋進了亞歷山大脊背上的毛中。

    大狗狗伸出滲透溫柔地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指，小主人笑得更開心了。

    然后一人一狗抱在一起玩鬧，從沙發滾到地毯上，顯然森芒熟練掌握了討好狗狗歡心的技巧，家里的每一只狗狗都愛他。

    氣氛溫馨舒適。

    不過，狗狗們似乎對他這個拿著黑色相機干看的礙眼角色很有意見。

    事實上這種感覺從他踏入這個房間就有了，就像是誤入對方領地，但礙于頭領沒有說話，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哥哥的心態如何對森芒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狗狗。

    他把掉在地毯上了書本撿了起來，再和狗狗們一同分享了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