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遠赫站在門口看著已經接近竣工的樹屋，綠葉遮擋住部分陽光，在原木色的樹屋露臺上留下通透的影子，狗房旁邊的花藤架也完成了，等待紫藤花或者南瓜苗的到來。

    外公一大早又開車出門去鎮上買東西了。

    不住城區就有這點不好，超市和便利店離得太遠，無論要買些什么都要開車去，要是不列清單就很容易遺漏東西，等急需用時會非常麻煩。

    但外公并不覺得這很麻煩，他樂在其中。

    外婆懷疑他是不想教森芒語文，才折騰這么多的。

    狄遠赫想起了昨天晚飯時外婆說的話，媽今天會回來，他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準備，看樣子森芒也沒有做準備，他正忙著給狗子們修指甲。

    亞歷山大躺在森芒的腿上，在這個大夏天給了他喜愛的小主人羽絨服般的擁抱，空調開再大沒能驅走它的熱情和炙熱。

    森芒一手握住狗狗的爪子，一手拿著指甲刀，剪得滿頭是汗，終于把亞歷山大的四只爪子都修好了，他抹掉額頭上細碎的汗，把狗子推到一邊。

    “下一只！”

    不計葡撻，還有三只。

    麥克白出列走到森芒面前，學著亞歷山大剛才的模樣躺在小主人的腿上，抬起爪子。

    今天晴空萬里，陽光穿過云隙傾瀉而下，照在汽車駕駛座的皮座上，風吹過流線型的車身，狄遠赫看到一輛白色奔馳開了進來，停進了車庫里。

    一個女子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出了車庫，陽光照在她溫柔淡雅的葡萄灰長裙上，剪裁優良的白色上衣肩膀處縫有簡約大氣的刺繡花紋，銀色耳飾戴在耳邊，隨著她的步伐晃動。

    她面部的輪廓比狄遠赫記憶中的更顯分明，但沒有了哀怨和憤怒，只留下寧靜和從容。

    狄遠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向這個親近卻陌生的mama打招呼。

    沒等他想好，mama已經看到了他，她笑著揮了揮手，走到了自己大兒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著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阿赫，你長大了?！眒ama說，“比以前帥氣多了，我真為你驕傲?！?/br>
    “媽，你也變了很多?！钡疫h赫卡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變得更好了?！?/br>
    “我很想你和阿恒，看到你們變得這么優秀我真的真的為你們感到高興?！眒ama往四周看了圈，“阿恒呢，怎么沒看到他？”

    “他和胡老師去山上拍攝去了，你知道他一直很喜歡玩相機?！钡疫h赫說。

    “我喜歡他的愛好?！眒ama點頭，很支持兒子，說著她抬頭看著院子里的樹屋看了兩分鐘，忍不住笑了眨了眨眼睛，“我也喜歡這間樹屋?！?/br>
    “這是你做的嗎？”她問道。

    她一笑，讓狄遠赫放松下來了，他聳聳肩，“不是，但是錢是我出的?！?/br>
    狄遠赫不是很擅長溫情的話題，這會讓他覺得氣氛很尷尬，幸好寒暄已經結束了。

    “給芒芒的禮物？”mama問。

    狄遠赫點點頭。

    “是份他無法拒絕的禮物?！眒ama說，“他現在肯定很喜歡你，天天黏著你?！?/br>
    狄遠赫誠實地搖頭，他的競爭對手太多，足足有四只狗子那么多，而且每只實力都很強勁，再怎么努力，他永遠也比不過狗子。

    mama的目光轉到了狗房，隔著玻璃門看到了自己的小兒子被狗狗們團團圍住。

    “芒芒！”她喊小兒子的名字。

    小兒子沒有理會，他現在很忙，還有幾個爪子沒有修完。

    這個反應也在mama的意料之中，她走了過去敲了敲狗房的門，半開門站在門口和森芒說，“芒芒，我給每只狗子專門做了狗牌，上面印著他們的名字和家里的聯系方式?！?/br>
    “到時候帶它們去鎮上走散了也不用怕了，怕你弄丟，我還多買了一個空白的，要是哪個弄丟了，可以用貼紙做個新的?！?/br>
    森芒抬起了頭。

    mama加重砝碼，“對了，我還買了草莓慕斯蛋糕，選的是最新鮮最甜的草莓?！?/br>
    然后她心滿意足得到了小兒子的一聲歡呼。

    “馬上就來！”森芒開心地親了一口諾亞毛茸茸的耳朵，抓起它的爪子拿起指甲刀準備給它繼續修指甲。

    狗子沒有會到他的意，興奮地把小主人撲在地上舔上了他的下巴，把工作難度拉高了兩個檔次。

    森芒生氣了，“諾亞你再亂動今天下午的加餐你沒份了！”

    mama看看幾只精力充沛的狗子，又看看被粘了一身狗毛的小兒子，“你偷偷給它們加餐的事我不會告訴你外公的?！?/br>
    “寶貝我在餐廳等你，不用著急，第一塊蛋糕永遠屬于你?！?/br>
    *

    十幾分鐘后，森芒完全淪陷在8寸草莓蛋糕上無法自拔。

    “你總是知道他最想要什么?！蓖馄徘屏饲谱烂嫔虾喖s帥氣的狗牌和蛋糕，又把目光轉回了自己女兒身上，給她倒了杯茶遞了過去，“你瘦了?！?/br>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昨天量過體重，比之前重了五斤?！鄙煽戳丝凑麄€家，“爸呢，怎么沒見他？”

    “他去鎮上買老母雞去了?！蓖馄耪Z氣中帶了絲無奈和牢sao，“明明前兩天可以買的，但他嫌看的貨不夠好，讓店家給他留最好的貨，他今天去拿?！?/br>
    說著，外婆看了看時間，“算算時間，他現在應該到家了才對?！?/br>
    說曹cao，曹cao到。

    “女兒回來了呀！”外公敲了兩下門，從外面走進來一眼看到了他的寶貝女兒，開心的情緒快從他眼角邊的皺紋處溢出來了。

    他晃晃手里的大袋子，“今天咱們有口福了，這可是農家養的成年了的老母雞，不是飼料雞，我廢了老大功夫才買到的?！?/br>
    “今天我來下廚?！蓖夤珮泛堑卣f，“我最近廚藝大有長進，只缺一個表現的機會?！?/br>
    “你可別糟蹋了好食材?！蓖馄艥娏艘慌枥渌?，“上次聽完這句話，芒芒涮水吃完你做的紅燒rou，第二天鬧了一天肚子?！?/br>
    “那是個意外，我不過是在菜譜上稍微自由發揮了一下，以為會更好吃，誰知道變量居然這么大?！蓖夤f，“我這次一步一步來絕對不會出錯的?！?/br>
    “我今天只想吃蛋糕?！鄙⒌皖^咬了一口草莓，“它夠我吃一天?！?/br>
    “不行，蛋糕只能作為點心來吃，不能作為主菜?！眒ama摸了摸小兒子柔軟的黑發，“今天我來下廚吧?！?/br>
    “升職了是好事，但活也多了，好不容易休息幾天，這幾天你好好吃好好睡，別干累活了?！蓖馄判奶圩约旱呐畠?，“我來做飯吧，”

    mama搖頭，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小兒子嘴角邊上的奶油，“好久沒有給芒芒做過飯了?！?/br>
    說完她起身從雜物抽屜里取出一根竹簪，把自己的頭發束好，把圍裙穿上身，“我最近學了一道高湯的做法，味道很好，剛好可以派上用場?！?/br>
    老母雞處理干凈溫水浸洗后，直接投入滾沸的開水中焯透，然后倒掉血水和浮沫，再次用涼水沖洗，雞湯最好用下過蛋的老母雞用文火燉，加入黃鱔骨和琵琶骨，期間放入蔥姜和料酒，燉到雞rou爛得提不起來，再把rou撈出來。

    煮出來的高湯鮮香撲鼻，清甜適口。*

    全家人（包括狗子們）的注意力都被廚房吸引了。

    森芒抱著亞歷山大看著mama在廚房忙活，蛋糕因為怕他吃太多吃不下正餐而被外公收走了，他的桌面上被外婆放了一本唐詩三百首。

    考試時間就在明天，還能臨時抱佛腳抱一天，外公外婆還想爭取多拿兩分。

    雖然他們都知道多拿兩分是奢望，不倒扣分就算好運。

    森芒沒理解長輩的用心良苦，他聞著廚房飄出來的香氣分了神，桌子上的唐詩三百首變成了菜譜。

    將雞翅分為翅尖翅中兩端，焯水后腌制兩分鐘，大火上鍋倒入油，開始炸雞翅，炸至火紅色時撈出裝入湯罐內，將高湯倒入湯罐，加入香菇片和姜片，上屜蒸1小時。

    最后油菜心蒸5分鐘即可出鍋。*

    想著想著，森芒又餓了。

    *

    另一處，狄遠赫給他遠在深山的弟弟打了個電話。

    過了十幾秒狄遠恒接起了電話，沒等狄遠赫說出自己的目的，他弟弟就開始訴苦。

    “哥，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呢，沒想到你就打過來了?！?/br>
    “只加鹽的水煮野菜太難吃了，實在是咽不下，我現在嚴重缺乏維生素c，不但早上刷牙牙齦出血，還便秘了！”

    “我以為胡老師有經驗帶了水果，結果他只帶了洋蔥，他直接生吃洋蔥，生吃！”狄遠恒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在這之前，洋蔥在我這兒只是個配菜?！?/br>
    “所以？”狄遠赫問。

    “所以我好奇心泛濫，跟著吃了一個?！钡疫h恒的語氣很痛苦，“一邊哭一邊吃，你懂嗎？”

    第43章

    “因為是難得的水果, 別問我它是水果還是蔬菜?！钡疫h恒按著自己的太陽xue，“還是我主動問胡老師要的，只吃一口就扔掉會很尷尬, 我硬著頭皮吃完了?！?/br>
    “現在我感覺整個口腔, 直到靈魂全是洋蔥味?！?/br>
    “你要是想吃其他水果就回家吃，家里全都有?！钡疫h赫說, “加上今天mama回來了，于情于理, 都應該回來和她吃頓飯，畢竟機會并不多?！?/br>
    “不行, 我現在走不開?！钡疫h恒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攝影機，“我好不容易拍的東西有點起色，勉強能看得過眼, 現在走很虧的?！?/br>
    “一天也走不開嗎？”狄遠赫問。

    狄遠恒猶豫了一會，做了決定，“我收一下尾, 大概后天能回家?！?/br>
    “剛好明天全家人要陪森芒去市里的小學考試?！贝蟾缯f，“如果你要想買些什么東西, 提前列好單子, 明天我買回來給你?！?/br>
    “考試？”狄遠恒樂了，“對阿芒來說豈不是輕而易舉?！?/br>
    *

    事實上, 沒那么輕松。

    考試的時間在下午, 外公還想做最后的掙扎，一大早便把森芒叫了起來, 給他講得分技巧, 至于成效有多少就看下午的發揮了。

    等森芒背著他的書包來到葡瀘一小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了。

    學校的門半打開, 門衛坐在亭子里吹著空調，時不時抬頭喊路過的人登記簽字。

    幾棟四五層高的教學樓圍繞著cao場，蟬無論在城市還是森林都是一如既往地聒噪，粉蝶在修剪整齊的花叢中飛舞。

    市中心的人要比鎮上的人要多些，今天碰巧趕上附近幾個社區聯合舉辦的籃球賽，來打球看球的人很多，來來往往很熱鬧。

    森芒皺著眉頭，但過矮的身高和白色遮陽帽擋住了他的表情，走在他旁邊和身后的家人們沒有發現小幺低落的情緒。

    “森老師！鹿老師！”校長終于等到人來了，跨過看個籃球場迎了上去，“很高興見到你們！”

    “特別是鹿老師?！边@位校長明顯是外婆的粉絲，“我一直想見你很久了，你寫的書寫得太好了，特別是五年前出版的那本中篇小說，結局堪稱神來之筆，我特別喜歡?！?/br>
    “謝謝你的喜歡?！蓖馄判α诵?，接著介紹起自己的閨女和外孫，“這是我的閨女森可，這兩位是我的外孫，大的叫狄遠赫，小的叫森芒?！?/br>
    “來考試的是這位小朋友吧，聽說他比一般孩子聰明得多?！毙ｉL半蹲下來跟森芒說，“我準備了四年級和五年級的試卷，如果五年級的卷子也難不倒你，你就可以直接就讀六年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