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拍了一下張琦杰的腦瓜子，“就你最能吃。你最近一年胖了有二十幾斤了吧?！?/br>
    唐清走到應碎身邊，“應姐，樓下開了一家新的中餐廳，要不要一起去？”

    應碎正在給陸京堯發?消息，她?從手機中抬眼，瞧了一眼唐清，“我就不去了，我男朋友等會給我帶飯了，你和張琦杰去吃吧?！?/br>
    張琦杰聽到應碎喊自己的名字，走過來，攬過唐清的肩膀，“小唐，吃啥？”

    唐清又看了一眼應碎，不甘心地收回?視線，跟張琦杰說?，“樓下開了新的中餐廳?！?/br>
    “那正好啊，一起去，我正愁著不知道吃什么呢?！睆堢苡终泻衾钽?，“李哥，干飯去！”

    應碎剛給陸京堯回?完消息，就收到了一個電話。

    是個陌生電話。

    應碎接過電話，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一道帶有滄桑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初聽時陌生，但反應過來才發?現?這種熟悉感一瞬間從骨髓中被抽出來，牽連著神經痛。

    “應碎?！?/br>
    是應晚。

    應碎渾身都?僵硬了一下，公司明明開著很暖的空調，但是應碎卻覺得從頭頂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摻著冰的水一樣。

    她?麻木地站定在原地。

    “什么事？”

    “我沒錢了?！睉碚f?話很直白，沒有寒暄。

    應碎緩了緩神，“關我什么事？當時說?過了，給你了錢，我們兩清?！?/br>
    “兩清？”應晚譏笑了一聲，“怎么兩清，我跟你是母女關系，你身體?里面流的是我的血，你懂嗎？哈哈哈兩清，真可?笑?！?/br>
    “應碎，我生你養你，現?在也該你來回?報我了。我上?次去西街可?是聽說?了，街坊鄰居看到你談戀愛了是吧，怎么不帶來見見家長？你結婚的時候，我要坐主桌吧，彩禮也不能少?！?/br>
    “還?有，你工作是在一家叫柃風科技的公司吧，你現?在可?真是厲害啊，網上?都?能搜到你的信息?！?/br>
    “我女兒這么厲害，都?不知道孝順一下自己的母親嗎？”

    應晚一連說?了很多的話，而?說?這么多話，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應碎沉默著。

    “你別?不說?話裝死。應碎，好女兒，你應該不會想讓我鬧到你的公司去吧？”

    應碎冷著聲回?答，“明天上?午，我去你那找你?！?/br>
    “行啊，記得帶著錢?！?/br>
    電話被掛斷了。應碎看了一眼通話記錄，勾著唇冷笑。

    夢魘又來了，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應碎直接坐了電梯到室內停車場。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出口不遠處，應碎整理了一下心情，徑直走過去，上?了車，坐上?了副駕駛。

    陸京堯拎著一個袋子遞給她?，“今天正好在你們公司附近開會，給你帶了飯?！?/br>
    “在哪開會??？”

    “常虹?！?/br>
    “常虹？不是離這還?有一段距離嗎？”她?記得好像也有六七公里路吧。

    “嗯，主要是要好好掙表現?。等到項目結束了，我這個不見光的男友還?等著見光呢?！?/br>
    應碎剛準備打?開袋子的手在空中一下子頓住了。

    陸京堯見應碎沒有回?應，朝著她?看過去，見她?面色不太自然。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時候帶我去見你同事，到時候我可?以提前準備一下，請你同事吃個飯?！?/br>
    應碎抿了抿唇，“再等等吧，軟件……可?能還?有點問?題，暫時還?不能交工?！?/br>
    陸京堯的眸色變了一下，“出什么問?題了嗎？”

    應碎否認，“沒事，小問?題，都?能解決的?！?/br>
    陸京堯覺得應碎好像話里有話的樣子，握住了她?的手，“技術問?題我可?能不懂，但是你可?以跟我說?說??！?/br>
    應碎搖了搖頭笑，反握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捏了捏他的虎口，“真沒事，你放心吧?！?/br>
    “我下午還?要開會，午飯我帶上?去吃了，你先回?公司吧，辛苦了?！睉樯眢w?探過去，在陸京堯臉上?親了一下。

    陸京堯還?是有點遲疑。

    但是他沒有表現?得太明顯，“行，那我先回?去了?！?/br>
    “好，路上?注意安全。對了，我今天晚上?得加班，今天可?能晚點回?來?！?/br>
    “那我今天晚上?來接你？”

    “我開車了，晚上?自己開回?去吧，明天上?午得出趟門?！?/br>
    “行，晚上?開車慢點?！标懢﹫驔]有再過問?太多。

    應碎打?開車門，正打?算下車，手腕被陸京堯握住，應碎回?頭，“怎么了？”

    陸京堯那雙眼平靜，只是看了她?幾秒，笑了笑，“沒事。中午多吃點，你太瘦了?！?/br>
    “知道了。那我上?去了？”

    “嗯?！?/br>
    車門被關上?，陸京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心里面竟然騰升出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他抬起視線，看著應碎一手拎著袋子，另一手拿著手機打?電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陸京堯神色黯淡地收回?視線，啟動了車子，離開了地下車庫。

    車子開出地下車庫的時候，視野一下子亮了很多，太陽光在陸京堯手上?的對戒折射出光。

    陸京堯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戒指，將心里面的疑慮壓了下去。

    今天的天氣很差，陰冷潮濕，風也很大，吹得街道上?臨街的窗震蕩，地上?還?有飄蕩的白色塑料袋。

    應碎今天沒有扎頭發?，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她?站在曾經熟悉的家門口。

    或許也稱不得家。

    這是應碎以前跟著母親一起住過地方。她?還?記得，大概七歲左右，大冬天的，她?被應晚拉到門口罰站，一站就是三個小時。

    后來她?生了一場病，應晚說?了一句讓她?至今印象深刻的話——“本來也沒想讓你站這么久，結果我看電視給忘了時間。還?害得我要給你花錢買藥?！?/br>
    應晚后來工作不錯，也買過一套房，當時這其?中有多少是臟款她?也不知道。不過那套房應該是買了，不然怎么償還?罰款。

    門留了一條縫，大概是在等她?到來。應碎打?開了門，就見到應晚窩在那張又破又舊的沙發?上?。

    沙發?已經泛了黃，有幾處被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海綿。

    應晚在磕著瓜子，看電視，電視放著一部法?治節目，瑩瑩微光，勉強照亮了這間舊房子。

    “來啦？”

    “嗯?！睉榭粗鴳磉@副樣子，心里面也是難受。曾經也是光鮮亮麗過的一個人，現?在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

    六年不見，她?好像又老了很多很多。眼里面沒有了光，頭發?隨意扎著，有一縷還?沒扎上?，發?質也粗糙，毛毛躁躁的。

    也比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更瘦了。

    “坐吧?！睉黼S意地抬了抬下巴。

    應碎看了一下沙發?，沒坐。

    應晚冷冷笑了一聲，“怎么？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嫌棄了？”

    應碎沒有反駁她?。搬了一張椅子坐下。

    “給你的錢全花完了？”應碎問?她?。

    “全花完了?！?/br>
    “為什么不去找個工作？”

    “坐過牢的人，誰敢招？”

    應碎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認同。

    她?知道，要想找一個工作還?是可?以找到的，只不過就是應晚之?前的那份工作好，她?心高氣傲，哪里躬得下身子去干臟活累活。

    “做那些違法?的事情后悔嗎？”應碎問?。

    “后悔什么？”應晚的腿屈在沙發?上?，“我不過就是被人陷害了，不然誰能知道我做的事情？”

    應碎覺得可?笑，應晚是作繭自縛，這么久了都?沒能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

    “不過，有件事還?是后悔的?！睉砩?下瞧了瞧應碎，“早知道，我以前就好好對你了，哪知道你能混得這么好？”

    “你這智商應該是繼承了你爸，他腦子就好?！睉砘鞚岬难巯袷峭高^應碎在看過去，又補充了一句，“模樣也有幾分?像他?！?/br>
    “可?惜了，打?死不聽勸，偏要去干消防，說?什么這是他的職責信仰。卻沒想過我跟著他會吃多少苦?！?/br>
    應碎斂下了眉眼，語氣淡淡地開口，“或許，你們在一起的話，爸也不舍得讓你吃苦的?！?/br>
    應晚一怔。

    她?不自在地把腳放下，嘴里面胡亂嘟囔，“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吃很多苦。懷孕結婚，他又不能經?；?家，工資也就那點死工資，肯定會吃苦?！?/br>
    應碎眼里劃過淡淡的諷笑。其?實應晚都?清楚，不過就是不肯承認。

    第77章

    應晚繼續念叨著, 似乎已經很久沒人聽她說話了，“我當初是真的不想生你?的，誰知道醫生說, 我的情況要是這胎墮了，估計下一次就?難了，也會影響我的身體。還……”

    應晚還想繼續說下去，應碎打斷了她, “這些話，你?很多年之前就已經跟我說過了, 沒必要再重?復一遍?！?/br>
    應碎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平淡，也不覺得內心有太多的怨念和?憎恨。

    大概是因為, 人在不停地長大, 一些不太好的情緒也會自己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