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炆蘭氣燄張揚,等著看他下跪的好戲。 只見他一屈膝,身子一低,卻不是跪下,反把手中的令牌拋出去。 炆蘭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反射地放開予月,伸手要接令牌。 趁炆蘭撲向令牌的那一瞬間,楊昊倏地將軟倒的予月奪回自己懷中,但也立即被楊敬卿等其他手下給包圍。 炆蘭撿起落在她腳邊不遠處的令牌,昂首用下頷看他,高傲地道:「哼!還敢跟我耍這種小花招?!?/br> 「今天,你要是不向我這個楊家主母道歉,承認你是狗娘養的賤種,發誓以后會乖乖地聽話,我絕不輕易放你們離開?!箍礈仕o著沒自保能力的予月,身手施展不開,炆蘭仗著人多勢眾刻意刁難。 楊昊抱緊予月,瞇起深眸審視環境。 在場除了楊敬卿拳腳較敏捷一點,可以跟他對上幾招,其他約有十多個嘍囉,有些持槍,有些則手持棍棒還在發著抖,看來都不成氣候。 評估完情勢,他瞥了懷中抿緊唇臉色發白,幾乎神智不清的予月,心一橫,下定決心道:「我要走,沒有人攔得住我?!?/br> 語畢,不等眾人反應,他一臂攬著予月,緊扣她的腰身,疾如電地踢飛兩名離他最近的嘍囉手上的槍,并賞一名正猶豫是否該揮棍的小弟數拳,將之踩在地上。 混亂中,炆蘭尖聲厲喝:「你們還發什么呆,快都給我上??!」 此時楊敬卿旋身上前阻饒,其馀一干嘍囉,有槍的握緊了槍,瞄準了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卻對子彈該不該發拿不定主意。 楊昊發現了這點,便藉楊敬卿為盾,不著痕跡地將位置往出口的方向帶去。楊敬卿眼神飄忽了一瞬,確實居于下風,便順著他往出口處移動。 炆蘭察覺了他的意圖,放聲大叫:「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還猶豫什么,快開槍??!要是讓他跑了,我要你們一個個好看!」 一干人等聞言只得奮勇上前,炆蘭同時搶過嘍囉手中的槍,指向他們。 楊昊閃過幾道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棍,正當與方才被踢遠的楊敬卿再戰,忽然感覺左臂一沉──他瞇起深眸,心知予月已然昏厥,不能再纏斗下去…… 在這關頭,若要全身而退,唯有先放下她…… 避開楊敬卿的攻擊,他想著──要先放下她! 撂倒幾名持棍的嘍囉,他想著──先放下她! 閃過幾發不長眼的子彈,他想著──放下她! 然而──該死,他辦不到。 楊昊低吼一聲,只做防守不再反擊,打算用自己的身軀護她硬闖出去。 才動此念,門外忽然有人投擲鈍物過來,啪、啪兩下打掉炆蘭與一名小弟手上的槍,楊昊趁眾人反應不及,踢開另外兩個圍住他們的小弟,手中仍抱著予月不放。 一轉身,來人已經和楊敬卿在交手中。 「快走?!挂蠓f邊說邊以拳腳隔擋對手攻擊。 「影」出現在此,已讓楊昊極為意外,然而卻不及「影」見到予月昏厥的驚訝。 「交給你了?!箺铌桓屑?。雖然和她沒有交情,但他信任她的能耐。 楊昊將戰場交給殷穎,迅速帶著予月離開。 ***** 楊昊飛車回到無方設立的醫院,焦急地找來最具權威的醫師為她診治。 經診斷后,她被轉往一間獨立病房休息。 醫師表示除了肩傷與腳傷之外,她并無大礙,昏迷不醒是體力透支的關係,打過營養針、讓她休息一下,自然會醒來。 她的肩傷,由于是外力強力拉脫,雖然很快地將關節復位,但這幾週務必要好好休養,不可以做過大或提舉重物的動作,以免造成習慣性脫臼的后遺癥,萬一有再復發,務必要回到醫院做更仔細的檢查。 至于腳踝的部分則是傷到了韌帶,情況不輕,已打上石膏處理。 醫生交代在完全復原前,不要勉強行走,以免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醫生離開后,楊昊靜靜地坐在床畔,守著她。 她的左臂上還插著點滴,睡著。 他看著她,不明白那個當下,她為什么不怕;不明白她怎么能用那么堅定的眼神告訴他:別跪。 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女子,卻不驚慌、不求饒,比他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還要鎮定。 當時連他都沒有把握能保證炆蘭不會一時失心瘋殺了她。 他當時…… 很怕。 他輕觸她的容顏,不知道怎么樣才能保護好她。 他只想要她平安、沒事,就好。 予月悠悠轉醒,一睜眼,看到的,就是眼里承載滿憂慮的他。 「楊……」她想了一下,決定改口:「昊?!?/br> 以往,她都連名帶姓的叫他,這是她第一次直接只喊他的名。 他的眸色瞬間暗沉下來。 「你還好嗎?」語氣輕輕地,沒有太多氣力。 見她動了動手指,他趕緊主動握住她,道:「別動,你受了傷,要好好休息?!?/br> 「昊?」她皺眉,因他的回避。 「我沒事,有事的是你?!顾p嘆了一口氣。 予月看著他,覺得心口沉沉地。雖然受傷的是她,但她敢保證,和她比起來,他那蒙上一層憂鬱的臉龐,看起來更憔悴許多。 「我很好,你別擔心,好嗎?」這樣的他,讓她很……不捨。 他沉默,仍然用復雜的眼神看她。 她不知能再說些甚么才能安撫他,兩個人只得相看無語。 一會兒,他先別開頭,丟下幾個不帶情緒的字,便轉身離開。 「我去辦點事,過兩天再來看你?!?/br> 予月愕然,盯著緊閉的門板,忽然感覺到──偌大的病房,剩下她一個。 好冷。 ***** 這個房間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高級病房。 空氣很清新、採光很好,陽光透進來,看起來很溫暖。 從窗戶看出去,還可以看到院內的草皮上有不少正在做復健的病患,或是由看護推著,享受陽光的老人家。 然而這些溫暖,都只是「看起來」。 經過整整一天,楊昊沒有再來過。 予月嘆口氣,覺得有些無奈。 原以為在患難之后,能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加密切,不料,一下子密切過了頭,得到的就不是親近,而是疏離。 她微抬手,想撥開滑落到眼前的瀏海,然而這個舉動牽動了她肩膀的關節,讓她不適地皺眉。 想起醫生交代,保險起見,最好住院觀察一週再回家休養。 看看自己的傷勢,其實她覺得無所謂,只要不是缺手缺腳,這點小病小痛也沒什么大礙。 倒是……她其實很想念楊昊那些對她視如珍寶的舉動。 那一天,他帶她離開那里時,她并不全然是昏迷的。雖然累得無力睜眼,但她聽得見。 她知道他在高速公路上疾駛,朦朧中似乎還聽到警車鳴笛追趕的聲音;她知道他車開得極快,卻沒有任何急煞或急轉,她在后座,躺得很舒適;她知道他來到醫院時的慌張,他在急診室,像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嚇得一干醫護人員只好都先放下手邊的工作來安撫他;當醫護人員要他先將她在病床上放下的時候,他還防衛地緊抱著她不放。 想到這……她不禁莞爾。 當時她真的沒有力氣,否則真想張開眼,對他說聲:乖,別鬧了,讓他們好好救她吧! 這或許,也算是因禍得福的一種吧!知道他也在乎她,就能讓她覺得很滿足。 扣,扣!有人敲門。 剛過用餐時間,醫護人員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擾。予月眼底亮起一束光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