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不好意思帶他和我們一塊??？”柳蘊馨一進屋，放下包往床尾癱坐下來，一臉壞笑著地逗她。

    顧菀彎腰脫下長靴，換上了房間里的一次性拖鞋，趿拉著進洗漱間，聞言又搖了搖頭堅決否認，“真的不是，你別亂猜呀，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的關系，我們以前是高中同學，之前都斷聯好多年了，也就是最近碰巧住在對門，所以才熟絡起來的?！?/br>
    “真的就是普通朋友？”柳蘊馨眨了眨眼，追著調侃她，“可我怎么聽晚上程總的意思，人家就是專程過來找你的呢？我們大伙兒都心里明鏡兒似的，他這很明顯就是在追你??！”

    “我們——”顧菀站在洗漱間鏡子前，聽著柳蘊馨的話，心卻一陣一陣往下沉，她眼眸垂下，無力道，“不太合適?！?/br>
    柳蘊馨一下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顧菀并不是否認程衍追她，而是說他們之間不合適。

    她激動地從床邊起身，幾步走過來，兩手交疊在胸前，懶散地倚在洗漱間門邊的位置，一臉完全不能理解顧菀這句話的表情，“這能有啥不合適的??？你倆郎才女貌的，多般配??！你倆啥也不做，就往那一塊兒站著，我都覺得賞心悅目?！?/br>
    顧菀拿著洗臉巾沾了溫水捂了捂臉，整個人都有些晃神，聲音悶悶地隔著洗臉巾傳出來，“一直沒有說過自己的私事，其實我剛離婚沒多久?！?/br>
    她不習慣同人主動分享私生活，但離婚這件事，也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柳蘊馨確實是因為她的這句話愣怔的一下，驚訝于她才這么年輕就已經經歷過一次婚姻，更震驚于居然會有渣男明明得到過這樣美好的女孩子還不珍惜又失去。

    “人活著不就是要去體驗各種各樣不同的人生嘛，這又有什么關系??？”消化完這個消息后，柳蘊馨實話實說道。

    她同顧菀確實是觀念不一樣，她更享受談戀愛的這個過程，幾乎從不關心故事的結局。柳蘊馨大概也能理解顧菀的顧慮在哪里，畢竟對方是鐘鳴鼎食之家的公子哥，想要同這樣的人求個結果比起普通人顯然更難。

    但是，女孩子又何必一定要給自己套上一旦開始就一定要求一個結果的枷鎖呢？男人大多只為享受這個激情的過程，那女人為什么不可以呢？

    柳蘊馨探過身，抬手摸了摸顧菀的后背，“首先呢，姐們從來不覺得離過婚的女孩子就低人一等。咱不搞這種歧視，自己就更不要給自己套這層枷鎖?！?/br>
    “其次呢，談戀愛就談戀愛嘛，想那么多干什么呀？要我說的話，享受當下就好??！”

    “顧小菀，你才二十四歲誒，正是風華正茂、追求愛情的好時候啊，你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以享受?！?/br>
    柳蘊馨越說越有些露骨和激動。

    “咱別的不說，就程老板這長相，看著也讓人心曠神怡啊，你想想，能跟這樣一大帥比親親抱抱，促進促進荷爾蒙分泌也好啊，我再說的直白點，睡一睡這樣的大帥比，多爽??！”

    “享受他，而不是推開他，懂？”

    “管什么合適不合適的破事，沖就完事了！”

    顧菀被她這番越說越沒遮攔的言論給逗笑了，“哪有這么容易的事啦?！?/br>
    “哎，本來就很簡單的事情呀?！绷N馨抬手勾了下顧菀的下巴，“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復雜，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對程衍到底有沒有好感？”

    “或者我問得再具體一點，你一直在說跟他不合適到底是因為覺得自己和他沒有未來還是就是單純一點都不喜歡他？”柳蘊馨直接上手扳正她的肩膀，要顧菀同自己面對面，認真想想自己的問題。

    顧菀一下啞然。

    柳蘊馨的這個問題，她好像一下抓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隔天上午，大家在前廳匯合，老板娘說上午莊里組織大家一起去后山采蘑菇、摘野菜，中午就用大家親手摘的蔬菜做一頓家常菜。

    “就我們幾個一起嗎？”莫云杉坐在長椅上一邊換上老板娘給大家準備的釘鞋一邊隨口問道。

    “還有昨晚上入住的兩位客人，他們也準備去后山，看你們大家的個人意愿，是想要結伴一塊兒也行，分開各自行動也行?！?/br>
    孫佑心里大概猜到老板娘說的昨晚上入住的客人應該就是程衍他們，出于八卦和事業發展考慮的雙角度，他都覺得，此刻有必要多嘴提議這么一句。

    “那我們就等等一起唄！”

    他這里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的電梯間里有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老板娘口中的那兩位客人一前一后出了電梯間往這邊過來。

    老板娘熱心開口，“喏，正好，他們人過來了?！?/br>
    孫佑連忙起身迎了上去，“程總，段總，早??！”

    集團內部早在幾個月前，程二公子空降總部的時候就打探過諸多關于他以及他身邊親信的各類消息。

    段家的這位少爺和小程總之間的關系親近，領導層也早摸得清清楚楚，更是有不少人將這層關系作為上面兩位爭權的過程中，小的那方一個助益項。

    老板娘在一旁插進話來，“呦，這不是巧了嘛，敢情你們都認識啊，那正好一塊兒去后山玩兒??！”

    段朝陽越過眾人，視線落在大廳坐在角落里的顧菀，扯著嗓門同她打招呼，“顧meimei，早??！有段日子了吧，咱終于又見面了??！”

    周圍一眾人探尋的視線又齊齊落在了顧菀身上，她只能站起來同段朝陽打招呼，“嗨，早上好！”

    段朝陽樂呵呵地朝她走過來，他身后，程衍同樣神色如常地跟著過來，一臉溫和地同顧菀微笑著打招呼。

    顧菀做不到像他這般淡定如常，她一想到昨晚的事情，總還是有些尷尬不自在。

    幾人在老板的指引下往后上去。

    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后山的路并不好走，雪化后沒有及時清理的地方結成薄冰很容易滑，水化開的地方又是一片泥濘。

    顧菀一開始是同柳蘊馨手拉手結伴往上的，畫手的通病，兩人都屬于不鍛煉宅家的典型，腳下沒力，走著走著就同大部隊落下一截。而身后，段朝陽和程衍，則是很默契地一直耐心跟在她倆身后。

    顧菀還在暗自慶幸好歹還有柳蘊馨陪著她，她還不至于太尷尬，然而她卻完全低估了柳蘊馨想要撮合自己同程衍的決心，很快柳蘊馨就尋了個借口同她分開，還要段朝陽幫她看看她籃子里剛摘的那玩意兒究竟是不是能吃的。

    顧菀明知她就是故意為自己和程衍創造獨處條件，可當著程衍的面，又完全不好意思叫停她，只能一個人默默地仔細注意腳下，一步步往前走。

    程衍一直離她大約兩三步的距離，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什么話都不說，但他的存在感強烈，顧菀根本無法忽視。

    越往上走坡度越陡，雖說越往上風景越好，但莊里的人其實并不建議體力不支的人再繼續往上了。

    顧菀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兩條小腿都在打顫，理智角度來講，她的確應該叫停返回了，但前面也沒聽說誰有放棄的打算，不想做第一個叫停的人，她莫名有些磨不開面子，還是想要再繼續堅持一下。

    可她越是謹慎，反而越是容易出狀況。

    就快要到頂的時候，顧菀不知道一腳踩了什么軟唧唧的東西，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猛地抬腳，卻忽略了自己此刻正在爬陡坡，一腳抬空后就完全失去了平衡，她整個人晃晃悠悠就往后倒下去。

    閉上眼睛做好了往下滾落的準備，忽然腰上一股極大的力道扣過來，她被人完整地摟進寬厚的懷抱，他的大手護在她的后腦勺和后腰的位置，抱著她一并往下滾過去。

    滾落這段坡地一直到平地，她仍舊被程衍牢牢地護在懷里，到完全停下，她整個人都趴在程衍的身上。

    停住的那刻，她似乎聽到了程衍一聲隱忍的悶哼。

    “你有沒有哪里受傷？”程衍半坐起來，沉聲詢問，“有沒有哪里疼？”

    顧菀爬起身，慌亂搖了搖頭，她抓過程衍扣住自己后腦勺的那只大手，被入目的血色嚇到臉色發白。程衍的手背不知被什么硬物劃開個很長的口子，鮮血汩汩往外流。

    “程衍，你的手！”她眼尾一片紅，抖著手托住他的手腕，著急地去找口袋里的紙巾，想要幫他處理傷口。

    程衍只隨意地甩了甩手背，并未去看自己手上的傷口，卻是不管不顧地再次將她緊緊擁進懷里，輕撫她的背，緩聲哄道：“別怕別怕，我沒事?！?/br>
    第41章 幻想 你永遠屬于你自己

    因為后怕而情緒失控, 程衍沖動地將顧菀不管不顧地壓入懷中，直到感覺到懷里細微的掙扎，他才冷靜下來。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逾了距, 他立刻松開一直緊扣在顧菀腰間和后背的手，有些失措地往后退開一步，同顧菀之間隔開安全距離。

    “抱歉?！彼垌瓜? 視線落在自己的一雙手上，眼神里仍舊有些悵惘。

    比起這個已經站定后再有的突兀擁抱，顧菀的注意力其實更多的還是落在了程衍受了傷的右手手背上。

    尤其是她在看到程衍用力甩了甩手后，有鮮紅的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到一片雪色里更是刺眼。

    不知道是這幅刺眼的畫面刺的她太緊張還是太內疚, 顧菀的眼眶止不住泛酸, 她抬眼看向程衍, 一顆豆大的淚珠緊接著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滾落。

    程衍條件反射地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想要去幫她擦眼淚, 又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的臉頰時候意識到這個動作再一次超越了普通朋友的范疇,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僵硬地縮回了手。

    顧菀看著他垂下的右手，啞聲提醒，“血?！?/br>
    知道是手背上那道看著駭人的傷口嚇壞了她, 程衍平靜地接過顧菀手里攥著的紙巾, 隨意地按壓在手背上，柔聲安撫她起伏的情緒, “真沒事兒，劃個小口子而已，又不是像你是小姑娘, 皮嬌rou嫩的, 這點小傷在我這兒算不得什么?！?/br>
    盡管程衍一直在強調不是她的錯, 顧菀還是感覺到無比內疚, 如果不是她逞強踩空，她就不會滑倒，更不會連累到程衍。

    這后山的雪地只是因為雪厚所以看著很干凈，誰知道地底下都埋著什么危險，剛才如果不是程衍的手掌護住了她的頭，那現在被劃傷的就是她的后腦勺了。

    顧菀強忍住鼻酸，顫著聲同程衍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她堅持程衍手背上的傷不能不當回事，必須趕緊回去消毒處理。

    程衍雖然確實覺得這點傷口沒什么大不了，只要血能止住就行了，但顧菀堅持，他還是遂她心愿，兩人原路返回山莊。

    這一趟虎頭蛇尾地從后山下來，顧菀想找山莊里的人幫忙，但這會兒就只找到了前臺的大姐。顧菀同她說了手受傷的事，問她莊里有沒有醫療室之類的。

    前臺的大姐熱心又仔細地瞧了程衍的傷口后，大概猜測應該是鐵皮之類的劃傷，傷口并不淺，為避免感染，她還是建議謹慎為上，最好要跑一趟醫院去縫個針，再順便打一針破傷風保險。

    但是山莊內沒有正規的醫療配備，距離山莊最近的一個社區醫院，也有大約三公里，肯定得開車過去，只是老板夫婦這會兒已經開車下山采買去了。

    但是大姐說自己并不會開車，要去醫院的話，就只能他們自己想辦法過去了。她能幫忙的也就拿是用干凈的棉布再加固包扎一下程衍的傷口，給他們指路了附近社區醫院的具體位置。

    但顧菀也不會開車，她還是想要再去找找看看莊里還有沒有其他會開車的人能載著他們一起去一趟醫院。

    見她說著就要走，程衍忙攔住慌亂緊張的她，看她一臉焦急的表情，還有心情同她打趣兒，“只是劃了道口子，又不是手斷了，影響不了開車?！?/br>
    看著她原本順直柔軟的長發不知不覺中變得凌亂，外套的袖口也不知何時沾染了血漬，程衍哄她回房間先去清理一下自己，等她清理好自己他肯定也就處理完回來了。

    但顧菀這會兒根本不可能不管程衍，她沒辦法心安理得自己一個人回房間，堅持要陪著程衍去醫院。

    程衍說服不了她，只能由著她一塊兒上了車。

    顧菀惴惴不安地坐在程衍車的副駕駛上，大半個身子側過來面向駕駛位，一直小心翼翼地關注著程衍受傷的右手。

    車子開出去還沒有多久，剛才在山莊里面前臺大姐才幫忙重新加固的棉布條就已經被血很快洇濕。

    血色越發明顯，顧菀越看越揪心，忍不住出聲，“是不是很疼？好像里面一直在流血，你小心點啊，這只手不能用力了?！?/br>
    程衍垂眼看了眼手背上面包扎的情況，“只是看著夸張，還不至于手廢了?！?/br>
    他放緩車速，轉頭看了眼顧菀，似是開玩笑同她道：“還有，再提個小小的意見，別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br>
    “什么？”顧菀有些發懵，遲緩地挪動了下身子。

    程衍一臉坦然地目視前方，語調卻懶散，“危險?！彼f，“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分心?！?/br>
    等到了醫院后，急診室的醫生檢查后，確認傷口確實很深，最終還是打了麻藥縫了四針，叮囑了傷口不能沾水，注意按時換藥，七天后拆線。

    完全處理完傷口，重新包扎好后，再從醫院出來，顧菀緊張了一路的心緒也終于慢慢地緩和下來。

    她想她大概是有些血液恐懼的癥狀，過來的路上一直看著程衍的血將包扎條都浸濕，她就呼吸急促緊張的很。

    好在現在經過醫生處理后，血徹底止住，傷口也被好好正規的包扎完后，她整個人才終于安下心來了。

    去社區醫院處理傷口的一來一回這一趟折騰，再等程衍和顧菀重回山莊的時候，大伙兒也都從后山陸陸續續回來，帶著滿滿的戰利品。

    在后山的時候，他們那伙人都格外有眼力地刻意給程衍顧菀兩人留下獨處空間，所以他們走在前面壓根不知道后面發生的事。

    中午大家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從工作人員那兒聽說程衍受了傷，孫佑忙關切地過來詢問怎么回事。

    顧菀想要開口解釋，程衍卻趕在她之前接過話茬。他只說是自己沒站穩，不小心滑倒后被硬物劃傷，不過好在顧菀已經陪他一起去了醫院做了處理，已經完全沒有什么問題了。

    段朝陽探尋的視線不住在程衍和顧菀兩人身上逡巡，昨晚的事，他也清清楚楚，還在為兄弟cao心接下來該怎么辦。

    哪曾想只是過了一夜的時間，顧meimei突然就對程二少了那許多刻意的避嫌，段朝陽總覺得這事兒沒程二現在面上說的那么簡單。

    他非常懷疑這一出就是程二的苦rou計，看來他到底還是采用了自己當初的提議，為了博顧meimei的關心開始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