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同命相憐?我怎么會讓他憐憫呢?他分明這么恨我,厭惡我,羞辱我,更甚丟棄我。 我更不應對他有愧,因為我的出生無法選擇,我的身份無法選擇,我做錯了什么,以至于讓他從小對我惡言相向、冷嘲熱諷,以至于把我騙至公交車站,去等那一輛永遠無法到達的99路公交車。 錯的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葉致豐的風流多情、荒唐行事、不管不教,留著他對我日復一日的折磨,日日提醒著我是道德敗壞的產物,日日忍受這非人的心理摧殘。 我怕他,非常害怕他。 上了初中以后,我很少看見哥哥,他在本市的一所985讀經濟和管理之類的專業,應該是方便以后接葉致豐的班吧。 雖然他只是個在讀大學生,但是葉致豐已經讓他接手一些項目了,對外只說,他是個來實習的。 他很忙,相當于要同時兼顧學業與工作,他很有能力,學東西上手很快,也很有魄力,殺伐果決,接手的項目完成得很好,同事敬畏,高層欽佩,很難讓人相信他只是個實習生。 他在家和學校之間來回住,大多情況是,我出門了他還沒起,我睡覺了他還沒回,碰上有早課了,前晚他就在學校住。 這也避免了很多我要和他相處的場面。 畢竟同住一個屋檐下,總有碰面相處的時刻,這要是多那么一個人,我都沒這么不自在。 那是五一假期,徐姨剛好要回家,她說女兒快要高考了,壓力大,心情不好,要回去陪完女兒高考再回來。 葉致豐嘛,他基本上一個月回一次家,可能是覺得婚姻太麻煩了吧,畢竟離了兩次,分開的時候好像都不是很好看,鬧出的事情也挺多的,他學聰明了,只在外面和人家住,也不給名分。 我也不知道有幾個,反正不止一個,也沒聽說過她們鬧起來,不懂他使了什么花招。 那天葉致豐不在,只有我和哥哥在家。晚上我潦草地弄了兩碗面,畢竟水平在這,能吃就不錯了。 我喊他出來吃飯,可能是餓到不行了吧,我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雖然嘴上還是沒放過損我, “你要是開店,遲早破產?!?/br> “那你還吃得那么香?”我低聲反駁道。 “這是加快進食速度,別在我嘴巴里停留那么久,在我的嘔吐細胞反應過來之前趕緊進入消化系統?!闭f完又夾了一大捧面進嘴里,沒嚼幾下就吞了,表情痛苦,仿佛難以下咽。 說得還頗有些道理,不過全是歪理。 吃完飯以后我去浴室洗澡,上廁所的時候突然小腹一痛,緊接著一大波血流涌入馬桶,我頓時反應過來,這是月經。 盡管有著充裕的生理知識,碰到這個場面還是有些手足無措,加上小腹痛得實在厲害,還在小心翼翼地分泌著經血,這也流得太多了吧。 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現在打得我是措手不及,我開始快速思索,我沒有準備衛生巾和棉條,徐姨也不在家,看來只能自己去樓下超市買了。 我迅速地洗干凈身體,穿上我的睡裙,捂著肚子,扶著墻就從浴室里出來,走得像是個七八十歲腿腳不好的老太。 我想,我此刻的臉色一定是白的可怕,不然葉恒怎么會主動過來問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一定會幫我打理后事的,給我一個風光大葬。 我實在沒力氣搭理他,想著回房間披件長外套就出門,現在這條睡裙不太能見人,真絲的,我一般洗完澡就不穿內衣了,實在是見不得人,只是從浴室到房間的路怎么這么長。 他見我好像實在不對勁,臉色變暗,眼里好像有那么一絲焦急?我不懂是不是我迷糊著看錯了。 “到底怎么了?”他低聲問道,沒了嘲諷。 “來...來月經了?!蔽叶叨哙锣碌鼗卮?。 “要吃什么藥,我拿給你?!?/br> “我不知道?!?/br> “你之前沒這么痛過?” “我...沒來過...” “那你...衛生巾那些...有嗎?” “沒來得及準備?!?/br> 說完之后,他要把我抱到沙發上,我無法拒絕,可又覺得這個裙子實在不合時宜,就扭捏著撥開他的手。 他不解,又有一絲惱怒,直接上手,從我后背繞過去錮近我的右手,我整個身體動彈不得,他一把抱起,眼睛晦暗不明地看著我,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又抬起頭,往前走。 直到把我放下沙發,給我披了塊毯子,就出門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反正是覺得很漫長,因為這個痛感,把我的時間拉長了,徹底沒有了對時間的判斷。 他拎著兩袋東西回來了,一袋是藥,一袋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