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咖啡屋先生原來會變身
離開了那間港式飲茶沒多久,萌萌提議要我們去跟蹤咖啡屋先生,而他的理由是:也許他知道些什么,因為他看起來好像很認識這附近的人。 我則大聲地表示不悅和排斥,「那是多么危險的事情,你竟然會相信一個整天都不知道在亂說什么的人會知道那本日記的祕密!」 「我想,他還沒瘋?!姑让韧耆焕頃也幻髟虻厝f分討厭咖啡屋先生的那種情緒,還淡淡地跟我這么說。 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真的很生氣,于是我被那怒氣沖昏頭了,我竟然對著萌萌說:「什么他沒瘋,那一定就是你瘋了?!?/br> 場面頓時像下雪,我知道這句話很傷人,我猜想:萌萌以前一定很常聽人家那樣說他的。真是的,我實在是太過分了,不應該對萌萌這么說的。于是我馬上道歉,可萌萌卻像沒有情緒起伏一樣,仍舊如剛才淡淡的感覺跟我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br> 我還在難過,為自己失言和失態的事情難過,然而,這就是真的朋友吧,萌萌一點都沒有怪我,他仍持續著執行他剛才的論點,一拉起我的手,就要我小心謹慎地走。我們正前往咖啡店的路上,有好幾次,我都突然想臨陣逃脫,但只要一停住腳步,萌萌就會跟我說:「我認為,他一定認識你很久了,只是你自己忘了;難道,你都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嗎?」而我則是邊掙脫邊往后走,還一副很委屈地說:「我只想先弄清楚日記的事情而已?!姑让冗€是不肯妥協,他還是用力地拉著我的手,他用態度強硬的方式跟我說:「你是你,日記主人是日記主人,你不可能幫她過生活;現在,我覺得比較重要的是你的事情,尤其是你那失憶的癥狀?!?/br> 可我還是不懂,為何萌萌堅持,我們一定要清楚咖啡屋先生知道我喜歡吃腸粉的事情。 那是十分鐘前,當我和萌萌被咖啡屋先生的舉動嚇得幾乎魂不附體時,萌萌卻忽然提出了一個疑問:「你說,你是第一次吃港式飲茶,起碼是最近三年內的第一次,但為什么咖啡屋先生會說你又來買腸粉呢?」我則是邊拍著胸脯,試圖鎮定自己的情緒,才邊喘著氣說著:「那種頭腦不清楚的人說的話,可信度又不高?!共贿^,萌萌馬上又推翻了我的論點,「他只有剛剛在餐廳時,眼神才怪怪的,不過,他出來時還蠻正常的,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看老朋友一樣;他不是還說,什么要一起回家吃的??偠灾?,他一定認識你?!埂肝揖芙^相信這是事實?!刮胰灶B強地抵抗自己可能熟識咖啡屋先生的論點。而萌萌看我一臉快要將手中的那些餐盒捏扁一樣,他趕緊岔開話題說:「也許他知道些什么,因為他看起來好像相當認識這附近的人?!?/br> 我就是被他這句話騙來這里,搞得自己現在有些騎虎難下,我想趕緊跑回家中躲起來,但萌萌就是不肯放手,他還打算用哄騙的方式,來騙我跟他乖乖合作,只是這一次,我沒有那么容易上當。 「搞不好,會發現更多有趣的事喔?!姑让日f。 「是更嚇人的事吧?!刮艺f。 「也許,他等的人沒有出現,他只是一時太傷心了;或許,他等的人會出現在咖啡店?!姑让壤^續說。 而我仍堅持說:「任何神智清楚的人都不會想跟他約會?!?/br> 「也許,他又會請你吃好吃的蛋糕喔?!姑让热圆凰佬牡乩^續說服我。 而我則有些動搖了,但還是馬上回說:「他的蛋糕──不知道有沒有問題?!?/br> 「如果有,你早就有癥狀了?!姑让日f。 「那我一定是被他的蛋糕害到得失憶癥的吧?!刮艺f。 「那你更一定要跟他拿解藥才行?!姑让日f。 也許我再也沒有什么理由了,所以我只好選擇乖乖跟著萌萌走,但他卻在我不再掙脫時,停下強硬的手段,他轉身抱抱我,還跟我說:「如果會有什么事情,或是事情真的很糟,我都會在你身旁保護你的?!?/br> 感覺上很溫暖,明明今天的溫度還有點不是普通的高,但我卻仍需要這種暖暖的溫度,我感覺上有些愛情和親情的錯覺。 拗不過那種錯覺下的情感,鼓起勇氣,和萌萌勇往直前,目的地是咖啡店;但一個熟悉的人影晃過前面轉角,我們臨時就改變既定的路線,也跟著轉進了巷子。 繞過了幾箱資源回收的東西,還有附近餐廳的后門,就在一個左轉,我似乎認識附近的景物了,那是咖啡店的后門,原來咖啡屋先生是從這里進出的,但就在我和萌萌都以為他要轉開門把時,動作卻停了。 是不是發現有人跟蹤了?我和萌萌趕緊蹲在一堆紙箱旁,兩個人都將呼吸放輕,還雙手合十,只希望咖啡屋先生能快點進去。 沒有轉動門把的聲音,卻有哭泣聲傳出,接著是一聲撞在鐵門上的聲音,還有唰的聲音溜過去,我估計大概是咖啡屋先生正背對著咖啡店的后門,他正緩緩地讓身子往下滑;或許那哭泣的聲音也是他發出來的,因為除了咖啡屋先生以外,那條窄巷子就只有我和萌萌正躲在角落里。 那是個低沉的聲音,像是微微地顫抖然后啜泣,「你還愛她嗎?」接著聲音安靜了下來,那是另一個開朗較尖細的聲音說著:「你還愛她嗎?」我和萌萌頓時一陣雞皮疙瘩起來,兩兩相望又面面相覷。 低沉的聲音又顫抖地說起,「她還愛你嗎?」 而另一個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則說:「起碼,她愛過我,卻從未愛過你?!?/br> 低沉的聲音像是驚嚇一般,我和萌萌都聽見那鐵門的聲音再度被撞擊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陣唰的聲音過去,接著低沉的聲音,開始笑了起來。那聲音不太能稱作是笑,因為有燒焦的咖啡豆味道飄過,然后是酸澀的廉價黑咖啡,還有加了香精的味道,一陣又苦又甜膩的感覺,在那笑聲中回繞。 低沉的聲音又說起,「愛你,不就等于愛我?!?/br> 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卻忽然落寞了起來,他拖長了每一字的字音說:「哥,你──終究──不是──我?!?/br> 低沉的聲音又笑了幾聲,那酸苦的味道又加重了些,「你真的不是我嗎?」 而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又比剛才更緩慢地說著:「哥,我真的不是你?!?/br> 空氣原本很悶熱,但在這巷子里的溫度卻像一下子下降了十度一般,一切都變得冷冰冰了起來,是灰色的感覺朦朧了這條巷子,就像烏云飄來,一場雨正下在咖啡屋先生身上。我不免緊張得想要逃跑,但卻被眼前的對話給拉住了腳步,我不再像之前那么想跑開,反而不顧前面的風雨有多么大,都想弄清楚咖啡屋先生是在跟誰說話。 低沉嗓音的咖啡屋先生又說起:「我不是你,所以她就不會愛我嗎?」 而另一個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則態度轉強硬,以肯定的口吻說著:「她會不會愛你,我不知道,但她一定不會因為你變成了我,就會因此而愛上你?!?/br> 低沉的聲音悠悠地說著:「可我想代替你……」 而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先是嘆了一口氣,才說:「那太辛苦了,就像我不是你,我拿不到你從小就拿遍的第一名……」 鐵門再度被撞擊,低沉的聲音才以悲傷的口吻說著:「我樣樣都贏你,卻輸了愛情?!?/br> 而開朗較尖細的聲音則恢復先前的語氣,有點天真地說著:「所以我真的不是你,你也不是我?!?/br> 所有的聲音瞬間都消失了,哭泣聲在一分鐘后再度出現,我可以肯定那是咖啡屋先生的哭泣聲,但令我和萌萌不解的是,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的腳步聲,到底咖啡屋先生是在和誰說話呢? 咖啡店的后門終于被打開了,當咖啡屋先生擤完鼻涕時;而我和萌萌則是在確定咖啡屋先生已經進去時,才終于像得救一般,趕緊從紙箱后面跳起。就在我才要跟萌萌分享我的看法時,萌萌則是趕緊拉我走出去,直到大馬路旁,萌萌才松懈了心情,然后跟我說:「我的腳真的好麻喔,你呢?」 然后我笑了,還故意虧起萌萌,「是誰說要去和那個怪怪先生問清楚的???」萌萌則是一邊按摩著自己的大腿,一邊作出求饒的動作。而我又繼續說:「那又是誰說要幫助我,才會害我們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詭異事件?」萌萌還是按著自己的雙腿,一臉很委屈又可憐的樣子。反正玩笑已經開過了,況且我也沒有怪萌萌的意思,所以我也跟著在路邊按摩起了雙腿,還吐吐舌頭又拍拍胸脯,總覺得今天一定要去收驚才行。 找了間便利商店,想買瓶飲料,我和萌萌這才發現:因為太緊張了,所以都把剛才的茶點忘在巷子里了。于是我們相視而笑,除了飲料還又買了些關東煮,坐在人來人往的便利商店中,我提出了我的看法:他一定是生病了,不過他到底在跟誰講話?需不需要通報什么單位???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做出什么令我們更瞠目結舌的事情? 而萌萌則是先喝了烏龍茶,然后才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后對我說:「他是在和他弟弟說話,你有聽到那個比較開朗的聲音稱呼他為哥嗎?」我點點頭后,萌萌便又繼續說:「不過,那條巷子除了我們以外,并沒有第二個人了;那為什么會有不一樣的聲音出現?」我夾了塊白蘿卜,邊吹氣邊不假思索地說:「他也許是在練習演舞臺劇,要不然就是神智不清?!姑让扔趾攘丝诓?,還認真思考了一下,他說:「我以前在學校有修過心理學,我覺得,他一定是受到什么嚴重的創傷,才會產生這些怪異的行為?!孤牭叫睦韺W,我之前陪凡妮莎讀書時也有看過幾遍,我馬上說:「是創傷后壓力癥候群嗎?」萌萌則搖搖頭,然后說:「你比較像,因為你有失憶的癥狀?!?/br> 「說我是創傷后壓力癥候群的患者,可惡,快把我付賬的關東煮還來?!刮壹傺b氣憤地說著。 而萌萌仍舊是微笑著,然后說:「不過,他跟你比起來,癥狀要嚴重許多,有可能是精神分裂?!?/br> 我和萌萌忽然都沒有說話了,我猜想,他和我想的一樣;如果,咖啡屋先生真的是精神分裂或是有什么方面的精神疾病,那真的是太可憐了。 「看來今天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他正陷在痛苦的深淵中?!鼓鞘敲让仍陔x開便利商店前所說的一句結論。而在離開便利商店后,我則跟萌萌說:「我明天想去收驚,可能會晚一點去上班?!苟让嚷犃司拖耠b熊寶寶一樣,給我溫暖地抱抱一下,他跟我說:「不怕,也許都只是我們把事情想復雜了?!苟乙参兆×嗣让日旁谖壹绨蛏系挠沂?,輕輕地拍著。等我們一起回到我家時,萌萌才又嘆了口氣,還以拖著長長步伐的聲音跟我說:「你還記得──日記后半部的內容嗎?我真擔心,事情會像剛才看到的那么復雜難以理解?!?/br> 那是萌萌翻給我看的章節,可我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難道會是「創傷后壓力癥候群」的患者嗎?心中暗自不禁為自己的失憶癥狀,越來越擔心了起來。 dear沙特,我剛夢見有你的風景…… 望著手上的鑰匙,開不了的大門,那是因為你搬家了,還是因為這是場夢? 騎了好幾遍的自行車,今夜仍透著秋天的涼意,鐵門上卻映著一圈白,不知不覺地飄蕩下,現在似乎是深夜,月亮升得很高,就快要看不見,但一切都仍是明顯,那白得徹底的印象,和白得發慌的心情,都只因那鐵門上冷冰冰的溫度,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那通往你我之間的道路,早已經生銹了,鐵門被風吹得正嘎嘎作響;而我卻還在期盼奇蹟出現,用你的思想去想著每一件事,所以我仍期待著,儘管連一點機會,都是夢里遺留下的幻覺。 來回地跑著是在夢里,下著間歇性大雨的天氣,我卻還在馬路上來回奔跑;不停地巡視過地面,然后是哭泣的畫面,分不清是雨還是淚,視線逐漸模糊…… 隱約中,總覺得自己像是握了把鑰匙,只是那將通往何方,卻不得而知。 如果可以,我想要再和你要份禮物,不知道這個心愿,會不會被你聽見;如果可以,好希望明天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你最愛的薔薇和你那綻開笑顏的相片。 那一年八月十六日夜 我完全沒有印象的片段,我幾乎差點就尖叫出來,那是種疑惑的表示:沒有半點存留在我腦海的痕跡,就連才一翻頁后的瞬間,我就忘記了,部分的內容。 不過,我還是有印象其他的部份,我想那些大概就可以說明,咖啡屋先生剛才所做的事情;畢竟,我對那樣的傷痛一點經驗都沒有,惟獨從閱讀這本日記時,我才能感受到些許的心疼經驗。 dear沙特,那是我的第一次喝酒經驗…… 躺在以為是你的陽臺,我想像著你上個禮拜說的經驗。不喜歡酒的滋味,所以我買了香檳,很多人告訴我,香檳是嚐不醉的;但或許是我買錯了,就在我喝完一整瓶之后,我竟真的醉了。 你說:濕冷冷的空氣;還好今天早上已經下過雨,躺在你所說的環境里,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傷心的…… 你說:一打啤酒;我卻只有買兩瓶香檳,躺在你所描述的世界里,我想知道:你是為何而傷心…… 你說:越喝就越孤單;我卻本來就孤單了,一個人的深夜陽臺,連星星也懶得觀看。 你說:你哭了;而我也哭了,像酒一般的味道,一口灌下,原來還有酸楚的感覺和苦膩的滋味。 你說:你沒有醉,想高歌一曲,卻怕警察來相陪;而我直想將你的痛苦都吞進我肚里,連你想唱的歌,我都想喝進去,在那里,歌曲唱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嫌。 你說:天色逐漸亮了;但我卻等不到黑夜的告別,我在想你的淚水中暈眩,隨著醉酒的步伐,在預備離開陽臺時,便倒在門邊昏昏大睡。 還是想作夢吧,起碼,我就可以看見你了,我可以直接跟你說話,還可以直接問你;但我們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也不說那些開心的事,就只說我和你。 七月十四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