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浩渺 Day 30
那一眼意味深遠到讓煙波整個晚上都睡不著,直到天色微微亮起的時候,才終于累的失去意識。 才睡去沒有多久,煙波就讓下人喚醒,說是有客來訪。 揉著眼睛,「客人?誰???」 「夏洛克族長?!棺≡谀貌ɡ锞褪沁@點不好,跟下人不太熟,那下人說什么,她都聽不太懂。煙波披著外套,懷里抱著純白的枕頭,走出房門去一探究竟。 一頭咖啡色的長捲發,披散在穿著雪白睡衣細小肩頭上,幼足沒有穿鞋子踩在地毯上,煙波趴在欄桿上,望著大廳中的那人。 坐在大廳中的那人,抬起頭來,就看見一個臉上紅撲撲的小女孩趴在桿上,兩眼惺忪的望著他。 「起床啦?」他站起身,望著她,微微一笑。 唉,都是這下人不好,說什么夏洛克族長,難怪她想不起來是誰?!改氵@么早來干嘛?」她喊。 這幾年四處跑船,她也有些累,能夠安安穩穩的睡一覺,是今天最大的心愿啊。更何況都是這人,才害她昨天整夜的清醒,為什么一大早又來了?莫非是……「找到白穹了?!」 她語調忽然拔高,嚇了身后的下人一跳。 「要是這么容易就找到白穹,那她早就被抓回英國了?!拱厍匦挪阶呱想A梯,煙波望著他慢慢走來。 他走到她面前三步的地方站定,那是她習慣的距離,以前煙波老是跟他抱怨,說他太高,仰著頭脖子很酸。 「今天帶你出去玩,熱那亞的海事任務你玩過嗎?」 說起玩,她來了點精神,「很久之前浪叔叔跟我去打過一陣子的海盜。應該是有玩過的?!顾χ鴨枺骸竿婧J氯蝿??」用這個字對嗎? 「那當然,這附近的海事任務,都是拿來玩跟練炮的,還不夠用上其他的字?!顾劢俏⑽澠?,「你跟浪叔叔是開兩艘戰船去吧?今天你跟我同船,讓你體驗看看一艘船有多有趣?!?/br> 就算他的臉上,還是那一股疏離感,但煙波就是覺得他今天心情很好,看著看著也跟著笑了。 「快去換件衣服,吃過早餐,我們就出發?!?/br> 煙波道了聲好,笑嘻嘻的走回房里換衣服,腦子里忽然想起這人怎么又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怎么老愛說一些驚人之語,事后又像是沒說過一樣。那她到底是要當真,還是不要當真? 腦子里雖然想著要問,但一下了樓,這念頭又讓她拋到腦后去。 餐桌上擺著香氣逼人的培根,熱騰騰的湯,還有煎荷包蛋。在海上時,哪有機會一早就吃這么好,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她早忘了還要問他什么事情,打了聲招呼,坐下來,拿起刀叉就往嘴里塞食物。 照煙波這樣狼吞虎嚥,再多的食物也一下子就被她吃光了,幸好柏秦是吃飽才出門,現在才能優雅的坐在一邊,緩緩的喝著早餐茶。 等她稍微吃了個段落,柏秦才開口道: 「你今天穿這樣很好看?!?/br> 她嘴里才剛塞進去一塊麵包,愣愣的抬起頭望著他。奇怪,這人怎么回事,久沒見面,一見面就猛夸她? 她穿得很好看? 不就是一套騎裝加一雙黑色的長馬靴。 她自己當然是看不出所以然,但煙波身形瘦小,原本穿的航海服飾對她來說有些偏大,罩在她的身上,倒有點像是裹著棉被。而她平時習慣在威尼斯所穿的裙裝,又跟她的本性不太相符,好雖好,卻不太像她。 而今日的騎裝,由于合身,讓她看起來有些女人的柔軟,也有點騎士的爽朗。再加上煙波把褲管扎進靴子里,讓她看起來高了點,雖然仍是瘦小,但看起來很有朝氣的模樣。 「你看習慣了,當然沒有反應?!拱厍乜粗忠俪?,忍不住出聲叮嚀:「你別吃太多了,小心上船暈到吐?!?/br> 瞪了他一眼,「我常年在海上跑,怎么可能暈船?!?/br> 搖了搖頭,柏秦決定不跟她爭論,這人從來都不太聽勸的,但她信服事實。愛找罪受,就讓她去吧。 想來煙波也很久沒有打海戰了,從前浪叔叔帶著她打海戰的時候,肯定都是讓她躲得遠遠地,偶爾出來收拾快要沉船的海盜船而已。 這樣上了真的戰船,不吐才奇怪。 果不其然。 他真的不是故意料事如神。 說穿了打海戰不難,就是幾艘船繞著圈子走,打中了船頭船尾加二十分,打中船側加五分,打破了船帆加十分,看哪邊先累積到滿分,哪邊就贏了。 但憑著船長跟船員的默契,這種模式也有可能破解。 只要在快要開砲的時候,忽然將船側轉四十五度。用船身面對敵船的船頭,如此一來,自己的船炮正對著敵船船首,而敵船的船炮卻打不到自己。 通常經驗老到的海上將士,都知道這個方法。 但可惜煙波不是。 上了船,她很興奮的四處張望,在第一次柏秦下令讓船側轉之時,她被晃了個頭昏眼花;第二次,她扶著船桅,臉色十分難看;第三次,她奔到船邊去吐了。 柏秦無力的揪著她的背領。怕她吐的太歡樂,跌進海里。 當然,眼角還注意著戰況,這海戰不難,但仍是不能掉以輕心,雖然對方差不多要沉船了。 意料之外的是這次的敵軍的提督,似乎是個十分有經驗的人。眼看火砲打不贏,乾脆利用船身,猛烈的撞了上來。 這一撞,撞得柏秦跟煙波差點掉進海里,抓回煙波,柏秦把她安置在甲板上?!复鴦e動。對方的船員要上來了?!拐f完他握起刀,守在煙波不遠處。 兩船相交,敵船的船首不敵柏秦這艘用鐵板改裝過的船身,撞上之后,立刻歪了一大半。但對方的船員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情,他們都在等著兩船撞之際,趁機跳上柏秦這船上。 既然火砲打不贏,那就用最傳統的方式,把對方殺光,船上的物資也照樣落入自己的口袋里。 戰況從現在開始忽然有了轉變。 原本是比戰術、比火力,現在則是比人數、比狠度。 若這是煙波的船,那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她的船從船長到船員都是良善之輩,遇見這情況,不如棄船逃生比較妥當。 可惜這是柏秦的船員,他們不是第一次打海戰,也不打算打最后一次海戰。離開了崗位的火砲手,握起刀劍,狠度并不比海盜還差,刺進敵人身上的刀劍,都是針對要害,就算不死,也務必要讓其失去戰力。 兩方打了個僵持不下,柏秦握著刀,不敢離煙波太遠,怕她危險。但他心里這樣打算,對方并不打算配合,攻上來的海盜很快就發現,柏秦還分神護著那女孩,因此毫不遲疑的轉而攻擊煙波,柏秦心里有顧慮,怕出手太大不小心傷了煙波,兩人過了幾招,柏秦很快屈居下風。 原本若兩人繼續過招,柏秦還有機會能將那海盜的注意力從煙波身上引開。但,他忘了海盜從不講規矩。 那一瞬間,他只見到銀光閃動,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撲在煙波身上,而后背上插著一隻刀身已經完全沒入體內的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