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們往郊區方向前進，繞過一個村莊外圍。我把頭靠在窗玻璃上，望著外面。波光粼粼的大海朝我們逼近，陽光輝映、與白云交織的蔚藍大海，閃耀著令人醉迷的光芒，原來早上的海洋跟暮色時一樣美麗。

    「到了?！瓜霓年空f著轉進一條比較小的路，眼前映入一棟很壯觀的白色大樓。

    他沒把車停在門口或停車場，而是右轉往大樓比較隱密的地方開。車子很安靜，引擎熄了。我轉過頭去，他已經從駕駛座下了車走到我這邊幫我開門。我們看著旁邊的suv停好，簡老頭走下車。

    「我想我真不該驚訝夏陽也是你們的?！顾呹P上門邊說。

    夏陽？夏陽大飯店？那個從香港過來開的連鎖大飯店。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似的?！购喞项^笑著說，然后他打開后車廂。

    我的確不知道這里是夏陽，但我聽過。

    「你的辦公室在這？」我轉向夏弈昕問。

    「和住在這?！顾⑿Φ卣f。他笑的時候比散發殺氣的時候好看太多了。

    「那上次辦晚宴的豪宅呢？」我問。

    「幌子?！顾柤缧χ卮?。

    突然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包圍我們，我馬上把手放在腰間準備拔槍，卻被夏弈昕握住。

    「少爺好！」那群人鞠躬對著夏弈昕問好，我則很白癡地睜大眼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他們，這時戎玄桓從人群中走出來。

    夏弈昕放開我的手，環起胸，頭一撇，靠在他的橘色跑車上，不悅地踱著步。

    「我說過很多次，這樣會影響客人，你們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語帶惱怒地說。

    「非常抱歉，但聽到來的是條子，兄弟們很堅持要出來接您?！谷中妇攀染瞎氐狼钢?。

    「他們帶著槍??！」其中一個小弟指著我大喊。

    我看著夏弈昕，等著他開口。

    「沒關係，你們可以帶著槍?！顾f?！钢灰銈儾粚π值軅兂鍪?，還有這次找你們來只處理浩的事，不準用任何理由找其他兄弟麻煩?！?/br>
    我點頭允諾。他們那群兄弟們各個對我們投以兇神惡煞和不甘心的眼神。搞什么？我又不是自愿來的。我往簡老頭看去，他竟然背對著那群人神色自若地拿著行李。也太沒警戒了吧？虧你混了那么久。

    簡老頭看到我在瞪著他，于是開口：「又不是第一次了?！惯呎f邊把后車廂門關上。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也被這樣包圍過嗎？

    「桓、豐，你們幫他們拿行李?！瓜霓年棵?。

    簡老頭把行李交給他們，走到我旁邊。

    「跟著他們走吧！我還有事要處理?！瓜霓年枯p聲地對我說?！富?，放完行李后直接帶他們過去?！顾麑χ中秆a上這么一句。

    小弟們祝你們好運。

    我們從旁邊的小門進去，跟著戎玄桓和夏弈昕稱作豐的男人。走到電梯前，進電梯，上樓。

    「夏陽一共五棟大樓，每棟十八層樓，之間是相通的，一到三樓是公共設施，像飯廳、健身房、游泳池；四到十二樓是飯店房間；十三樓是員工休息的空間；十四、十五樓則是夏氏的辦公室；十六樓是少爺的個人空間；十七樓以上是干部的房間?！乖诖铍娞莸臅r間，豐和我們解釋。

    「對了，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王仁豐，是桓哥的副手?！雇跞守S說。

    「你好?！刮覀儗λc點頭。

    「叮！」電梯門開了，停在十六樓。

    「少爺說你們住在這層會比較方便?！谷中刚f。

    他們兩個帶我們走到兩間打開的房門前停下。

    「面對面的這兩間，鑰匙給你們?！谷中改贸鲨€匙給我們。

    我隨便選了一間進去，王仁豐拿著我的行李跟進來。

    我打開燈。房間比我預期的還要大，非常，非常地大。我走到床邊，拉開窗簾，蔚藍的大海出現在我眼前。外面有個陽臺，我打開門走出去，下面是一片草地。我回過頭走進房間，一張梳妝臺，一張床，一張扶手椅。這間房間很簡單，但在這間房間外還有一間客廳跟非常高級的浴室。雙人浴缸，淋浴間，蒸氣室。更可怕的是一整柜的衛浴用品，洗三年都用不完。

    我拿著工具箱走出去，戎玄桓、王仁豐和簡老頭已經都在外面等著。

    「走吧！我帶你們去少爺的辦公室?！谷中刚f。

    「這邊是最東邊的一棟，少爺的房間則在最西邊，辦公室則是在中間靠西的‘地方?！巩斘覀儊淼娇吹靡娡饷娴淖呃葧r，戎玄桓一一指著對面的大樓告訴我們。夏陽的五棟大樓排成很詭異的形狀，有點像是缺了一邊的六邊形。從我們這棟到夏弈昕房間最快的方法反而是下樓穿過中庭再上樓。中庭有游樂設施、沙坑、幾張長椅、魚池，看起來就像個小公園。

    我們來到以我們住的那棟算起的第三棟大樓，在快到第四棟時，帶路的戎玄桓和王仁豐停了下來。

    「怎么了？」簡老頭問。

    「少爺的辦公室在這里直走到底?！谷中钢钢疫叺牟砺氛f。

    「你們不帶我們過去嗎？」我問。

    「沒有特別允許，我們是不能隨便接近少爺的私領域的?！雇跞守S解釋。

    「而且我們必須在這看著，以免有人跑進去，威脅到你們?！谷中刚f。

    「嗯?！刮艺f，然后跟著簡老頭往夏弈昕的房間。

    一個人影站在走廊的盡頭，手環著胸，靠在墻邊。從窗戶透進來模糊黯淡的陽光，照著蜂蜜色的頭發，反射出柔和的金色光芒。他面無表情，但棕黑色的眼透露著黯淡的心情，帶著一絲哀傷。

    「在這?！瓜霓年空f。

    他轉身幫我們打開門?？吹窖矍暗木跋裎胰滩蛔〉钩橐豢跉?。

    「天啊……」我喃喃地說。

    「很糟對吧？」夏弈昕苦笑著說。

    「我看過更糟的?！购喞项^冷冷地回答。

    夏弈昕走進去要幫我們開燈，我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不用開燈?！刮腋嬖V他。

    我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開，拿出鞋套遞給他。

    「穿上?！刮艺f，然后自己也穿上。

    簡老頭則是已經穿好鞋套拿起手電筒走了進去。

    房間很暗，只看得出很凌亂，地上隱約有血跡。簡老頭走向陽臺，拉開窗簾，陽光透了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往陽臺的門紗網破了，一看就知道人是怎么闖進來的。辦公桌周圍散落著紙張，地上有一個碎掉的馬克杯和咖啡漬，筆筒內的筆散佈在桌上和椅子旁，椅子則橫躺在地上，一旁放檔的柜子明顯受到撞擊而偏離原本的位置，還有因為刀痕而露出彈簧的沙發。這間房間東西很少，擺設很簡單，但幾乎每樣東西都遭殃。我收起手電筒，瞪著地上那攤血。

    「這多久了？」我問。

    「五天?！瓜霓年空f。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你看不見的小東西正在毀滅證據?！刮覔u搖頭嘆氣說道。

    「我一直很猶豫，我不知道該不該……該不該叫你們來，但浩的情況很危險，很明顯有人要殺他，我試著找出是誰干的，我發誓，我真的試過了?！顾恼Z氣帶著緊張和恐慌，我很驚訝他會露出如此不知所措的一面?！傅乙稽c頭緒都沒有，我知道以我的身分不該和你們有任何接觸，但我確實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的經驗、知識和高科技儀器?！顾钗艘豢跉饫^續說：「我真的很抱歉必須以這種半綁架的方式要你們幫我，可是我別無選擇。我要找出那個人，并且讓他付出代價！」他最后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我們會的?！刮椅兆∷澏兜氖州p聲地問：「那時你在場嗎？」

    夏弈昕搖搖頭?！肝衣牭讲Ａ榈舻穆曇舨艔膶γ孢^來看，對面的房間是我的休息室，那時我正在聽音樂?！顾忉??！肝覊焊恢篮七M了我的辦公室?！?/br>
    「你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嗎？」我再問。

    「我……浩他……浩趴在地上，在……一大攤嚇死人的血里，然……然后……」他的呼吸變得很急促，雙手握緊成拳頭，薄唇抿著。

    「放松一點。我們現在是討論，不是拷問，好嗎？」我說。

    他點點頭。

    「現在，閉上眼，讓你的大腦放空幾分鐘，再睜開眼，看看周圍，告訴我，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刮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