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亡的夜晚
小律奪門而出之后,馬上穿越了玫瑰庭院,直奔位于庭院末端、通往外面的小鐵門。 她只是一心想要趕快離開尹家,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小鐵門的前方,就是漆黑一片的樹林! 剛才在休間室的情景不停在小律的腦海中浮現,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尹先生……為什么會……」 小律完全不能理解剛才發生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能一直奔跑,一心想要逃離那個夢魘。 在樹林里漫無目的地奔跑,她的臉上和身上都留下了被樹枝割傷的痕跡,但她卻絲毫不理會,只是拼命地往前飛奔。 在這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附近唯一的照明就是來自尹家。 于是越是往樹林里去,小律就離燈光越遠,眼前的能見度也逐漸變得更低了,然而心慌意亂的她卻沒有發現。 直到小律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察覺自己已經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我到底在哪里?」 小律自言自語,卻也明白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她從來沒有進入這片樹林,就連白天的時候也沒試過。頂多只是從玫瑰園那里眺望出來,根本沒有像這樣走進來過。 她更加明白在這樣的情形下繼續走動,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 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用手和腳在黑暗中探索。走了好一陣子,她開始感覺到疲憊在她的身體擴散,讓她渾身乏力。 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其他選擇,于是就坐在一棵大樹下。 「還是等天亮才找出路吧?!?/br> 她這樣對自己說。 一旦停了下來,她開始清楚聽到四周并非一片寂靜。 樹葉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偶爾還會傳來蟲鳴。 「希望沒有猛獸就好?!?/br> 她由衷地希望……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 雖然直覺上認為應該至少過了一個小時了,但是在黑暗中的小律已經失去對時間流逝的判斷,所以根本無法確實知道究竟已經過了多久。 然而風卻越刮越大了,讓小律冷得微微發抖。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和牛仔褲。雖然現在是五月,可是今年因為寒流來襲的緣故,到了晚上,氣溫要比往年來得低。 小律將身子縮了起來,想起早上的天氣預報, 「今晚好像只有十七度?!?/br> 她抬頭透過搖曳的樹葉間的空隙看著泛紅的夜空,還隱約見到有云朵在飄動, 「可別下雨才好?!?/br> 她擔心不已。 風已經越刮越強了,她的長發就和樹葉一樣,被風吹亂了。 看來或許逃不過變成落湯鷄的命運了。 原本在擔憂天氣轉變的她,突然敏銳地發現好像有物體幫她擋住了強風。 之后她更感受到身邊傳來溫暖的氣息,令她的注意力馬上被這個新發現所轉移了。 「誰?有人嗎?」 她還沒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聽到像是野獸發出的聲音。 雖然音量壓得很低,但小律確實聽見了。 就在這時,風向突然轉變,讓小律四周的空氣頓時被玫瑰香團團包圍。 他追來了! 這個念頭一閃過小律的腦海,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再次拔腿就跑。 不管前面有什么,小律也只能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著,她已經沒有踏在實地的感覺,仿佛自己正漂浮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之間,如同一顆塵埃。 這么想著的當兒,她的腳下居然踩空了! 「糟糕!」 話一說完,她已經滾下了山坡,身體和手腳無可避免地與草地沙石摩擦,疼痛不斷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 暈頭轉向的她根本分不出東西南北,只覺得左臂手上有重量,看來是讓她停止滾動的原因。至于那是什么,她已經沒有思考的馀力。 最后進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映照在海面上的一輪明月…… 天空泛起第一道陽光,晨光悄悄灑進小律的房間。 她的床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已經變回人形的尹鎮邦。 房間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尹鎮邦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小律,又望向在小沙發上打盹的虹姨。 他透過窗戶,發現這里正好面對著玫瑰園,而且正巧就能看到那扇小律逃脫的小門。 看著那扇門,尹鎮邦不禁想起昨天的事。 變身的過程被小律撞個正著,讓尹鎮邦深感尷尬。 原本是打算讓她就這樣離開算了,但是他心底卻突然泛起不安的感覺,才會追上前的。在從虹姨的頭頂飛越而過之后,他就緊跟在小律的后面。 看到她逃也似地穿過玫瑰園,讓尹鎮邦猶豫著是否該繼續追去。 對方都已經嚇得魂都飛了,變成猛獸的自己還窮追不捨,好像不太對。 正當這樣思考著的時候,尹鎮邦卻看見小律猛然打開了小鐵門,并往漆黑一片的樹林里鑽! 會迷路的! 一這么想,原本停在玫瑰園里的尹鎮邦又快速地追上前。 該死的丫頭。 干嘛不騎腳踏車逃走,居然跑進什么也看不見的樹林去,這很危險耶! 他心里暗罵道。 盡管如此,他還是因為擔心小律的安危,跟著進入了樹林。 他一踏入樹林,就沒有看到小律。 看來她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地四處亂闖,完全沒有留意自己的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靈活地在樹林里快速穿梭,步伐輕巧得毫不費力。 他從來沒有這么慶幸,自己現在是匹黑狼。 黑狼的眼睛在黑暗中實在比人類好多了,就算只有一點點的光亮,他也能看得很清楚。再加上全身的毛發,讓他在這樣的夜里也不覺得冷,真的是太棒了, 還有,還有,他現在的嗅覺,居然靈敏到能夠完全認出身邊有什么味道。 樹木和草地的清新香氣中帶著些微的海水咸味,還有不知名的花香也隨風飄了過來。在當中,還有一絲絲他熟悉的味道正在移動。 那是小律身上的清香。 有別于自己變身時身上的強烈玫瑰氣味,那是一種類似茉莉花的清香。 尹鎮邦跟隨著那股香氣往靠近海的方向前進。 她不會就這樣衝進大海吧? 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當他好不容易來到小律附近的時候,又開始擔心會嚇到對方而放慢腳步。 雖然盡量壓低聲量,但是在這么寧靜的環境,他的聲音還是無法掩藏起來。 還有那該死的玫瑰香。 小律顯然察覺到他的存在,并驚慌地站起身。 能夠清楚看見一切的尹鎮邦自然知道前方是山坡,可是小律卻不知道! 雖然想要出聲告訴她,但是變成黑狼的尹鎮邦根本不會說人話! 他只能跟著又開始亂竄的小律,卻沒想到他越是追趕著,小律就越慌張地逃命。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小律滾下山坡的聲響。 尹鎮邦連忙追在變成滾地冬瓜的小律后面,但是她還是一路滾到山坡下。 就在她還要繼續往前滾動的時候,尹鎮邦及時用前腳壓住她左臂,這才停止了她往前去的衝力。 經過這一番折騰,小律終于不支昏倒。 望著眼前陷入昏迷狀態的小律,尹鎮邦凝視著她。 看來得背她回去了。 尹鎮邦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山路,氣餒地松開小律的手臂,然后坐在她身邊。 儘管記得從這里回家的方向,但是要背著一個昏倒的人走在崎嶇不平的樹林小徑,還是讓尹鎮邦倒抽一口氣。 明明是小律破壞規矩,才會發生這種事,自己為什么就必須這么辛苦? 但是看著渾身被樹木的枝葉刮傷的小律,他又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