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
[i]莫言,我看不清你,更加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抹去你眼底的孤寂。[/i] 在她心里,他是孤獨寂寞的嗎? 莫言失神地抱頭,任由烏黑柔亮的發絲傾瀉而下,越過寬橫的肩膀掃過繃緊的臉龐,雙腳似是鑲嵌了千斤重的鉛塊,又像是早已落入地板,穩穩地佇立,沒法動彈半分。 方纔,他出言傷害她。 [i]你可以討厭我,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就是不能懷疑我對你的心意![/i] 她的心意嗎?莫言無聲失笑,心湖濺起驚濤駭浪,彷彿是遇上惡劣的颶風,讓他沒法冷靜鎮定。他已經開始連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清楚,那么他如何能夠憑藉蒙上仇恨的雙目厘清她的真心或假意?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何以他會高興不來,還滿心悵惘? 為什么沒有人告知他,報仇后的感覺不是痛快舒暢,而是換來更深的空虛與寂寥? 「言哥哥……」 程月缺垂下粉融的眼皮,以嬌嫩的聲音輕喚他。剛剛她就站在紙窗前覬覦里面發生的事情,悄悄地靜待適合的時機,意yuhuo上加油。然而,當寧沁含淚逃出來,她凝視著莫言一言不發的背影時,她的心窩忽然揪痛,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愧默默地襲上她的臉頰,盤踞在她的心頭。 她自詡瞭解莫言,卻從沒發現他的寂寞。 她還笨得以為,莫言是幸福的。她認識他已有十載,卻不及寧沁這幾個月來看得透徹。這一仗,她徹底敗給心思周密的寧沁,可謂一敗涂地。 不過她不會認輸。 「言哥哥,沁兒jiejie跑掉了,你要不要去──」 「不?!鼓詳蒯斀罔F地說。她愛去哪兒都與他無關……最好是跑掉了不回來,省得他心煩意亂。 瞬間,程月缺的嘴角沾上jian黠的笑意。寧沁看清言哥哥的底子又如何?最后勝利依然不一定屬于她。她以柔軟細嫩的纖手輕輕抓住莫言的衣角,薄薄的唇瓣抿緊,柳眉緊緊地鎖上,澄明的瞳眸似有若無地泛起粼粼星光。 此時此刻,她當然不會笨得去數落寧沁。她要替寧沁說盡好話,就是為了在莫言心中留下體貼大方的印象。 此著,寧沁意料不到吧?「言哥哥……剛才的事……月缺都看見了?!钩淘氯弊岆y堪注滿小臉,彷彿不是故意似的。 「是嗎?」稜角有致的唇不自覺一哂,卻是凄然得教人心碎的苦笑。于他來說,是誰窺見了都沒相干,畢竟他從不在乎別人。不過…… 為什么他的腦海沒法忘掉她掙脫后想要盡快逃脫的嬌顏,為什么他的耳朵依舊縈繞她的嗓音……為什么,那顆決定不再憐愛她的心,又再次無聲無色地為她而疼痛? 他們之間,到底是否必須有人傷痕累累,才會真正察覺對方的心意? 「言哥哥,你……」本來準備的演詞堵在咽喉之中,程月缺睜大眼睛,呼吸倏地變得紊亂。她的言哥哥,她的未來夫婿,竟會為了寧沁流露出最真實的一面。這種表情,這個笑容,她以為在溫柔的莫嬸嬸離去時,已經被一併帶走。 「嗯?」 程月缺輕搖光滑的螓首,縱然訝然擾亂她的思緒,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想到她的新計劃?,F在她說甚么莫言都不會聽進耳里,那倒不如── 「言哥哥,我們一起去找沁兒jiejie?!钩淘氯奔傺b無力地拽上莫言的衣袖,徐徐地動搖著他那顆矛盾得七上八落的心。 她非常有信心,這次她必定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