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放手
圣誕節還沒有到,街上便已充滿了歡樂的圣誕氣氛。各式各樣的圣誕歌在各大商場播放著,卻只加添了他的沉重。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時想起安格斯的話,也愈來愈確定自己應走的路;現在的困難只在于,他不愿意。 是的,誠如安格斯所言,他不該讓她改變的──縱然她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從來沒變過的樣子,可是她終究還是變了。變得倚賴、她從不想要的倚賴。 從前交往的時候,她最討厭他的幫助,所以縱然憂心忡忡,但他往往只是在邊上看著她為目標而努力,直至她成功了,向著他微笑的那時候,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可是她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她不再是那個總是傲視一切的言蕙萱了。 而造就這個她的人,是他??偸切Q愛她的他。 他不斷地為她的幸福而努力,最后卻連她的快樂都剝奪,這教他情何以堪? 也許他不該再欺騙自己了。他愛她,也認為她早晚會愛上他;然而事到如今,愛上了又如何呢? 這世界總有些事,是即使相愛也無法跨越的。 當初向她求婚,畢竟還是太衝動了吧?他苦笑著。其實他是懂的,當初她答應他的求婚,最主要的原因是感動;他和她都考慮得不夠,忽略了婚姻里可能出現的問題──那不是感動或相愛就能解決的事。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并不是。當年的他太天真,滿以為只要他付出的夠多、只要能讓她愛上他,那問題便都會迎刃而解;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是太不成熟了。 然而,就算懂了、明白了,也不能扭轉什么了。 他嘆息,再度埋首于午餐之中,麻醉自己對即將來臨之離別的恐懼。 電話鈴聲霍然響起,他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電話那頭傳來助理秘書戰戰競競的聲音,「那個,總裁,您吩咐我辦的事我都辦好了……」 「好的,謝了。記得不要讓李秘書知道?!?/br> 「是、是的……」 話音剛落,助理秘書便瞬即截斷了通話。 為什么這樣的事要讓她來做呢?難道是因為這是私事嗎?但又為什么不能讓李秘書知道呢?啊啊啊??!算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李秘書曾經跟她說過,在謝氏企業工作,最重要的要訣就是不聞不問,只要聽令行事就好! 雖然……她真的很想八卦一下啦…… 那邊廂,謝哲宇看著眼前的午餐,忽然失去了食欲。 他知道助理秘書一定很好奇,但他也知道以她膽小的個性,是絕對不敢向任何人提起的──至少,不會向跟他父親往來甚篤的李秘書提起。 這一年多以來,他究竟給了她多少痛苦,他不曉得;但至少在最后,他要還她她應有的快樂──縱然,他并不在那快樂里頭。 『女人都不喜歡改變的,尤其是凱薩琳那種事業型女性。所以,我不可以改變,也要盡力不讓她改變?!?/br> *** 很快的,眾人迎來了意義非凡的圣誕節。 在此之前,除了那夜問過她要什么禮物之外,謝哲宇完全沒再提起過圣誕節。 儘管她努力控制自己,但還是沒辦法阻止各式各樣的負面想法在她腦海里回盪。會不會,他選擇出席公司的晚會而無法陪她?會不會,依莎貝拉也在晚會里?會不會,他找到了更好的女人?會不會……他不再愛她了? 只要想到此處,她的淚水便會無可抑制地落下──難以停息。 臨近中午,她坐在大廳的窗前,等待陽光把她的淚痕曬乾。以往,日記是她的避難所、是她唯一的傾訴對象,但近來,謝哲宇的異常行為,讓她低落得連訴苦的心情都沒了。 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她有那么一瞬,希望天空會下雨。 那樣的話,圣誕節過得不快樂的人,就不只她一個了吧……? 這樣想的確很壞,也對其他人很不公平,但她卻無法制止這樣的念頭。 正當此時,一陣微弱的腳步聲響起,中斷了她的思考。她回過神,淡淡地回了一句,「什么事?」 一個女傭走近來,禮貌地鞠了鞠躬,「少夫人,少爺請您在午飯后到花園一趟?!?/br> 「我知道了?!?/br> 女傭又是一個深深的鞠躬,隨即離開了她的視線。她再度抬頭,望向陽光照射的方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 花園吶……說起來,她已經很久沒到花園了呢。走在謝家花園的小徑上,她想著。 小徑即將終結,她踏上草地,下意識地一仰頭,卻被驚呆了。 眼前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黃色玫瑰。 她記得,一個月前她來這里時,并沒有這些玫瑰的。所以……是哲宇嗎?思及此,她霍然四處張望了起來,卻始終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正要放棄之際,她忽然發現,前方的圓桌上似乎有些什么東西,她連忙跑上前去。 她沒有看錯,那是謝哲宇給她的留言── 萱萱,這片黃玫瑰花海,是我給你的圣誕禮物。 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特地從外國的玫瑰園運過來的哦,喜歡嗎? 很抱歉今天不能陪你過,但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晚上在房里等我。 ps黃玫瑰的花語是:享受與你一起的日子。圣誕節快樂! 她捏緊手里的紙條。笨蛋哲宇……他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讓她那么感動?怎么可以讓她想起,那份她遺忘已久的感動? 她……還怎么能離開他呢…… 看著被她捏得有點皺起的紙條,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揚。是了,這就是他的目的了吧!不讓她離開他! 果然是謝氏企業的總裁,有夠攻于心計。 甚至于,把她的心都攻陷了…… *** 她、錯、了。 在這個圣誕節的晚上,她悲哀地發現這一點。 他并不是不讓她離開,他是要逼她離開。 他甫回來便進到房里來,拉住她的手,一下子便把她擁進懷里,沉默了好久好久,始終一句話都不說。 房里的氣氛沉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而不祥的預感則是愈來愈強烈…… 她感覺到他的下巴正磨蹭著她的發,也覺察到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她的背。她熟悉這種動作,他不安時,往往會這樣擁著她,藉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然后她聽見他的聲音──一貫的低沉、悅耳,卻說出了最殘酷的話。 「我們……離婚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