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
「聽說,人要懂得拋開挫折跟傷痛,才能繼續往前走。但究竟有幾人能辦到呢?有時我會嗤之以鼻地想,大概連說這句話的人,實踐起來都有困難吧?!?/br> 在住處樓下,阿光一手扶著我的腳踏車,一手拿著扳手,臉上堆著活見鬼的表情,「所以,你才要我幫忙調低坐墊喔?喂!系花該不會就這樣被你追到了吧,為什么我都沒幸運成這樣?」 我邊接過已經調整好的腳踏車,停進停車格中,邊皺起眉頭困惑地問:「她什么時候變成系花了???」 「你昨天翹課那堂聽說的。大家現在都不叫沉祐翎『那個轉學來的誰誰誰』,都叫『系花』了啊?!拱⒐獾陌素跃W絡還是一如既往,十分發達?!改悴挥X得名符其實喔?系上有哪個女生比她正?」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大笑,「烏龜就會說小玫比她正?!?/br> 烏龜跟小玫是隔壁班班對,大一迎新的時候,我們四個再加上隔壁班的靖文,是同一隊的隊員,直到現在,五個人還是維持著穩定連絡。說到烏龜跟小玫這一對啊,根本就是典型的王子跟灰姑娘組合……對不起,用灰姑娘來形容小玫似乎不太對,她可以說是活潑可愛的那種類型,但跟正這個字有點扯不上關係……再對不起一次。 「干么舉那種情人眼底出西施的例子?」阿光白我一眼。 「好啦?!刮衣柭柤?,「沉祐翎喔……我又沒在追她,目前是這樣?!?/br> 「不要連麻吉都想騙。還是你想說你只是在跟她增進感情,所以不算追?」阿光用手肘頂我。 「屁啦!誰騙你,就真的不算追啊?!刮译p手一攤無奈地說,隨后又喃喃自語地補上一句,「還沒準備好要追吧?!?/br> 阿光耳朵很靈,下一秒就調侃著說,「大哥,你不是聲稱以前功業彪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嗎?怎么現在卻說自己還沒準備好???」 聞言,我蹙起眉。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就因為以前談感情太過隨便,現在才會恐懼,恐懼自己是否已經遺忘該如何認真。若面對想要認真的人,都還是習慣使用敷衍的方式對待,那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只是不斷在惡性循環。 「我為以前的戰功彪炳感到羞恥?!钩聊撕脦酌?,我才開口,隨后又自言自語道:「我想,我是真的喜歡沉祐翎,不是單純想找個伴的那種喜歡,是真的喜歡?!?/br> 這幾句話像繞口令,但我確實不懂該如何表達自己心里那種復雜的感覺──想跟對方在一起,又害怕不能跟對方在一起,就好像簽樂透一樣,很希望自己能中獎,卻又擔心全部摃龜而不敢簽。 我想,我與普通人無異,等真的跟愛情面對面了,才知道自己不夠勇敢。 走在前頭的阿光又回頭看我,臉上的表情很詭異,笑容也很詭異,害我想用拳頭去親他的鼻子。 「屁屁,你真的變得很奇怪耶……還是說變正常了?終于要開始正經了嗎?」他開口損我,還伸手勾上我的肩。 「被一個更不正經的人這樣形容,你懂我此時此刻想切腹的心情嗎?」邊講,我邊用手刀突襲他的肚子。 「干么,我說真的??!」阿光揉著他的肚子,但我懷疑他根本不痛,畢竟剛剛我的手刀整個是戳進一團贅rou里,「你現在完全散發出一股『我要成為新好男人、模范杰出青年』的氣勢耶。你明天會不會跟老阿婆一樣五點就起床???超噁心!」 我罵了一句臟話,「噁你媽啦!小心我半夜兩點打電話sao擾你,叫你起床尿尿?!?/br> 「盡量打??!我又還沒睡,而且你打電話花的也是你的錢?!拱⒐鈨墒忠粩?,語氣很悠哉。 這么晚睡還可以爬起來上早上一、二堂,幾乎沒翹過課,我只能說阿光的精神力太強大了;他自己的說法是超過固定時間他就自然醒了,但我懷疑他的生理構造跟我們一般人不同,將來找對象肯定要找個一樣不正常的,否則會合不來。 「不過,你這樣算是跟沉祐翎感情很好了吧?」阿光忽然冒出一句。 「從哪算的?」我嚇了一跳。跟沉祐翎感情很好,何以見得? 「你們不是常因為社團開會啦、公事啦什么的,有很多見面跟相處的時間嗎?在班上跟她最熟的大概就你了吧,連其他女生跟她講話的頻率都沒你多?!拱⒐膺€真的算給我聽,「其實滿怪的耶,她跟別人都會有種保持距離的感覺,跟我們兩個卻不太會。我覺得主要是因為你的關係啦?!?/br> 面對阿光狐疑的目光,我怔忡了幾秒。經他這么一說,我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跟沉祐翎有了一定程度的連系。 不過,都只是普通的、一點也不特殊的連系。雖然沉祐翎曾經說過,我們倆給人的感覺很難分辨,但我始終不太清楚難以分辨的點在哪里,她給的答案是「給人的感覺」,我是懂這個詞的意思啦!不過把這個詞套進整件事里我就不懂了。 「屁屁?屁屁!」阿光忽然吼我一聲,把我嚇得回神,他嘖了兩聲,「不錯喔!老大,聊天聊到一半還可以神游。昨天沒睡飽喔?」 「睡很飽?!刮姨吞鸵驗榘⒐獾拇笊らT而轟轟作響的耳朵,很順口地說道:「我跟她有點像,大概是這原因吧?!?/br> 「什么有點像?」阿光一臉不解。 「沉祐翎說的,說我跟她有點像。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比較沒距離?!刮医忉?。 接著阿光皺起眉頭,很專注地盯著我看了很久,之后用力地搖頭,「不,一點都不像,絕對不是同個父母生的?!?/br> 我巴了他后腦杓一掌,「智障!」 被打,他還摸著腦袋哈哈大笑地說:「嘿嘿,祝大哥一路順風??!」 我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順什么風?」 「求愛之旅一路順風??!」他對我比讚。 唉,智障。既然這么智障,我只能再巴他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