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周立慧?！剐』厶鹈拦首鰺o知的聲音。

    「什么！你連姓都改掉了？」外公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請問你哪里呀？怎么知道我改姓？」小慧語氣云淡風輕的。

    「我是爺爺??！小慧！」電話那頭老人家略帶諂媚的聲音。

    「爺爺？怎么可能？我哪里來的爺爺？」故做驚訝狀，「我爸爸這邊的爺爺只會指著我說我是賠錢貨?！?/br>
    馬上開使告狀，「我外公在我mama離婚后也不許我們回去投靠，這幾年來從沒有任何一邊的爺爺找過我，怎么會有一個叫爺爺的人找我呢？」

    「說！你是不是詐騙集團想騙我的錢?！剐』劭梢韵胍婋娫捘穷^的外祖父臉色會有多難看了，但是，誰在乎！

    停頓了好一會兒后才又聽到電話里頭傳來「小慧，我是……我是外公啦！」聽到外公遲疑的語氣，小慧就知道效果達到了。

    「原來是外公??！真是好久不見了，有五年多了吧！」語氣一眛的天真，「從我和媽被趕出了爺爺奶奶家后，就再也沒接到外公這邊家人的電話耶！怎么今天會想到打電話給我呢？」小慧的語氣讓人誤以為她只是在描述事實而不是在諷刺。

    「小慧??！外公問你?！箒砹?，果然來了。

    「昨天你爸爸不是有打電話給你，說要去看你，你怎么不肯見你爸爸呢？是不是你mama不肯讓你見你爸爸的嗎？」還是一味的怪罪mama。

    電話這頭的小慧沉下了臉，「原來昨天打電話來的人真的是我爸爸呀……」小慧故意驚訝的問，然后才又說：「外公，小慧今年已經十歲了，夠大了?！?/br>
    「從小爸爸就當我是陌生人一樣，我和他沒說過幾句話，她們離婚后他也從沒來找過我，我早就忘了我還有一個爸爸?！估潇o的口吻一點都不像十歲的小孩「昨天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來看我，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壞人要來騙我的，我當然不想見他啦，我又不是笨蛋?！剐』壅Z氣堅決的說。

    「小慧，他終究是你爸爸呀！」外公有一點氣虛的說。

    「是爸爸又如何？從小他就沒養過我又沒愛過我，比隔壁鄰居還陌生。爸媽離婚的時候他連我的養育費都沒給媽，就把我也一起趕了出來。幾年都過了，他突然冒了出來要見我，我干么要見他？」小慧一口氣說完。

    嘆口氣后又對著電話說：「外公，你們也是很奇怪耶！當初mama帶我回去找你們收留，你們誰也不肯留我們下來，只是一直要我們回去求爺爺和奶奶，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跑出來怪我不愿意見爸爸，是怎樣？欺負我們兩母女沒有婆家也沒有娘家可以靠是不是？」小慧語氣嚴厲的反問。

    「小慧！外公沒說不給你們靠？」外公再也無法理直氣壯了。

    「是沒說！只是把我們也掃地出門就是了?！剐』鄹恍剂?。

    「小慧……」

    「外公，mama常告訴我，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叫我小孩子不要插手，但是這幾年我和mama相依為命，我長大了，會聽也會看?！剐』弁塘送炭谒庞纸又f：「既然爸爸對mama無情無義對我又不好，我又何必去見他？外公，不是小慧沒禮貌不懂得尊敬長輩，但是mama現在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我了，既然婆家容不下她，娘家又只顧著自己的面子，所以只有靠小慧我來保護mama了?！拐f到了這里，就算才十歲也夠讓人心

    酸。

    嚥下哽咽，「我和mama現在過的很好也很幸福，什么都不缺。過去這么多年來都沒人關心過我們的死活，現在我們過的好就更不需要你們來理我了。我和mama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若是外公真的還當mama是女兒，就叫爸爸不要再來sao擾mama了，我們真的很不想再看到他?！剐』劾潇o的說。

    「那外公外婆去看你們好不好？」外公討好的問。

    「不好！」堅定的拒決，「你們都只會罵mama，而且只要你們開口要求，mama就會為難，我不要這樣?！剐』蹐远ǖ恼f。

    「小慧……你真的這么恨我們嗎？連見一面都不肯?！雇夤珰飧摿?。

    「我不恨你們，真的……沒有愛哪來的恨？但mama不同……」

    「mama愛我也愛你們，畢竟你們是mama的父母……所以我才會說mama會為難?！?/br>
    小慧輕嘆口氣才又接著說：「你們為了面子……不會去為難爸爸，只會回頭來欺負mama?！拐Z氣中微帶著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后，「小慧還是小孩子不需要面子這種東西，所以我不怕別人怎么說我?！?/br>
    話說到了這里，周爺爺終于知道小慧的心態了，為了保護母親，小慧不惜斬斷所有的親情。

    還有親情嗎？

    ……被小慧這十歲的小女孩一說，現在連周爺爺自己都懷疑了。

    四樓屋內，小芳抱著大胖貓坐在沙發上，接過了小冬遞過來的紅酒，狠狠的灌了一口。

    許久后才瞇著眼、看著酒杯說：「這么貴的紅酒讓我這樣喝，還真是可惜了?！拐f完又自嘲的再喝了一大口。

    「烈說了會幫你想辦法，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剐《瑧n心的看著消沉的她說。

    「也不是跟自己過不去……」自嘲一笑，「只是憋了太久的怨氣需要抒發一下，剛剛大哭了一場舒服多了?！剐》颊铝搜坨R，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又將心酸藏回心底。

    「你別揉，我去幫你拿冰毛巾?！剐《B忙又起身走回廚房。

    接過了小冬拿來的冰毛巾敷在眼睛上，小芳大舒了一口氣才又說：「從小就是這樣，就因為我好強，所以他都認為我不會受傷?！乖俅巫猿耙恍?。

    「你前夫不是說很愛你……怎么會對你這么惡劣？」小冬不解的問。

    「其實，所有人都被他騙了?！顾饬吮庾?，「他根本就不愛我，充其量也只是欣賞我而已?！?/br>
    再次自嘲一笑的說：「因為我是村子里面書讀的最好的一個。從小他就不服氣，有個女孩子的成績壓過他?！?/br>
    小芳將空酒杯拿到半空中，緩緩的轉著、看著、一邊喃喃自語似的說：「他知道我爸爸愛面子，高中的時候更是到處放話說我是他的女朋友，天知道！——那個時候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br>
    「所以他才用卑鄙的方式得到你？」小冬難得的生氣了。

    小芳轉過頭來給了小冬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高三聯考前，他知道我想填北部學校的志愿，只要一考上我就會離開家鄉，所以他才會設局強暴我?！?/br>
    狠狠的遞過酒杯，小冬又給她滿上，她又一口喝下半杯，「我本來就不是很在乎第一次這種無用的東西，但是我爸媽在乎?！?/br>
    小芳瞇了瞇眼，彷彿將過往的不堪連同手上酸澀的紅酒一同嚥下，「所以事情過后我并沒有對我爸媽說?！?/br>
    攤在沙發上的小芳，失神的讓人心疼。

    「直到聯考過后我才發現我懷孕了，雖然我不喜歡他這個人，但是對于肚子里的這塊rou我卻異常的喜歡?！?/br>
    說到了這里，小芳竟然在毛巾底下露出了笑容。

    「我從不覺得我是個適合婚姻關係的人，甚至于覺得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結婚吧！」小芳轉過頭來看了小冬一眼，回過頭去才又接著說：「不過……對于一個軟呼呼的小孩我卻不排斥，所以我向我父母親坦白我懷孕了，希望他們能同意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拐f完，一口氣喝光了杯中所剩的紅酒。

    吞下苦澀，她又看了小冬一眼，「他們嘴上是答應了，但……也強迫我一定要跟孩子的爸爸結婚?！?/br>
    「不管我如何的反對，他們就是逼我嫁給我前夫，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顾裏o奈的說。

    「以前只聽你說過你被丈夫背叛又離婚的事，今天才知道你結婚前的事?！?/br>
    小冬帶著點埋怨的說。

    「這么丟臉的事有什么好說的？」再次撇了撇唇角，「老實說，我本來很想堅持不嫁的，但是又想到反正我也沒嫁過，就嫁一次試試看，沒想到會這么慘?！顾肿猿暗恼f。

    「還好你跑的還算快?！剐《f。

    「是??！我本來是打算，要是他對我和孩子好，那就將就著過下去吧……沒想到，他在人前是到處跟人說他愛我愛小孩，但是一背過身來，他馬上就忘了他還有老婆小孩?！?/br>
    自嘲一笑后又接著說：「可笑的是大家都相信他，連我爸媽都吃他那一套?！?/br>
    「直到他外遇的事情鬧開了，我爸媽才知道他從來都不曾養家，雖然我mama支持我離婚，不過為了面子，我爸爸還是叫我要忍，——后來我再也不聽我爸爸的了，堅持要離婚，他就聯合我的公婆一起把我們趕出來?！顾Z氣平靜的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那他現在又是想鬧什么？」小冬不解的問。

    「聽說是錢都被外遇的女人騙光了，還背了一身的債?！剐》紦P了揚手上的空酒杯，「他爸媽也不想再給他錢，所以就把腦筋打到我身上來。村子里有人來店里買衣服看到了我，回去就告訴他，他就找上門來了?！?/br>
    「那他對你現在的情況并不了解囉？」小冬問。

    「呵呵、我哪可能讓他知道我現在有房子又有存款的。當初買房子時我就登記在小慧的名下，小慧又已經改名又改姓了，我想他大概查不到?！?/br>
    「而我現在的錢大多都買股票和基金，手上的現金也不多，他大概不知道我早就是小富婆了?！?/br>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要提防著點?！剐《瑧n心忡忡的。

    「我知道……小慧的學校我已經打過電話給老師了，小慧自己也會注意。暑假的時候小慧說要參加游學營，我也已經替她辦好出國手續，只要他找不到人，我就不信他還能怎么樣?！顾藓薜恼f。

    「公寓那邊呢？」

    「我們樓下有警衛，前幾天你又幫我們裝好保全，沒問題的?！?/br>
    「你自己上下班還是要小心?！?/br>
    「現在上下班我都開車直接從停車場進出，他找不到我的?！?/br>
    「不管怎樣還是要注意?！剐《€是不放心的再三交代。

    「你的烈、我妹夫都要出手了，你就放寬心吧，他那種小人變不出大把戲的?！篂榱税矒嵝《?，她把高烈給拱了出來。

    「妹夫稍微伸隻小拇指就夠嚇死他了?！?/br>
    她放下已經不冰涼的毛巾、交還給小冬后說：「我早就知道哭不能解決問題……只能抒發心中的鬱結，所以我不會再哭了?！姑蛄嗣虼?，「替不值得的人哭太浪費我的眼淚了?！?/br>
    她用著堅強的面容看著小冬，剛剛哭腫了的眼睛，現在只剩下亮光燦燦的神采，隔離在鏡片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