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

    在我愣在廚房的同時，電話響了。

    來電的人，是──

    「呦？李曉妍你還活著??？」

    「你有種再給我說一次?！?/br>
    沉默。

    爆笑。

    「過這么久你才打給我是什么意思??？」面帶笑容，我走回沙發上坐下，「紀念品買好沒？」

    「紀你個大頭，我忙公事忙到現在好不容易有空，而我一有空就打給你，結果咧？你這沒良心的女人劈頭就問我紀念品？」于庭深深地嘆息，語調活像個小媳婦：「這世界沒天理啊?！?/br>
    「三八?！刮沂?，「什么時候回來？」

    「沒意外的話下禮拜，事情的進展比我們想像中要來的順利?！?/br>
    「那就好?！?/br>
    「……你還好嗎？和他?！拱?，我想這才是于庭這次打電話回來的目的吧。

    「老實說，沒什么進展?！刮翌D了頓，決定還是把一些事情告訴她，「但我把事情都和趙子勛說了?！?/br>
    「學弟？」

    「嗯，就在剛剛?！?/br>
    「然后咧？」

    「他叫我去找白振熙，和他談談?！?/br>
    「會去吧？」

    「嗯，我會?！寡鐾旎ò?，我開始數起天花板的格數有多少，「于庭，剛才趙子勛對我說：『你要記得，我會在前方等你?！贿@句話的時候，莫名地，我覺得我好像清醒了許多。我不停地問自己：『這些年以來，我到底在干什么？』說實在的，這么問自己我也不曉得答案是什么，但仔細回想過去的人生，總覺得好空虛?！?/br>
    「拜託待會不要告訴我過去的你像個白癡?！褂谕ポp輕地笑了，「好吧，其實你就是。不過，就算是白癡又怎樣？只要現在你能好好把握未來的日子，那也就不枉費你當了十年的白癡?！?/br>
    「你這樣解釋有安慰到我嗎？」

    「我沒打算要安慰你啊，我只是實話實說?！顾穆曇艉龆冃?，隨后又立即放大：「好了，詳情等我回臺灣再說，國際電話很貴?！?/br>
    「下禮拜回來對吧？」

    「嗯，下禮拜?！?/br>
    「快回來，我想你了?！?/br>
    「三八，我也想你?！?/br>
    ※

    說是要找白振熙談，但，我該怎么開口？

    欸，你有空嗎？跟我談一下。

    ……唉，換一個。

    那個、你可以跟我聊一下嗎？

    不，這樣不好。

    白經理，今天……

    好怪。

    啊──好煩啊。

    「……曉妍姊、曉妍姊！」

    夏天拿著原子筆輕戳我，我哭喪著一張臉望向她，而在我看向她的同時，她又將筆的方向指向我后方，我狐疑地轉頭，才發現白振熙正拿著一份文件站在我身邊。

    「不、不好意思?！蛊骋娤奶鞂擂蔚纳袂?，我歪著頭，苦惱地思索該不會他剛才都看見了我的蠢樣？「找我、呃……怎么了嗎？」

    「這些就麻煩你了?！箤ι习渍裎醯囊暰€，我禮貌性朝他回以一笑，接過他遞來的文件，本想專注于工作上，卻發現他仍舊站在我身旁，一動也不動，「你……還有什么事嗎？」

    白振熙微微蹲下身，在我耳側輕聲問道：「今天下班以后，可以和我談談嗎？」

    身子一顫，我放下手上的公文，看向他，我沒有說話。

    「上次，你不是真的有事，對吧?！惯@不是疑問句，我知道，「雖然我知道我沒資格這么求你，但是曉妍，拜託你，隨便聊聊也好，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好?！归]上雙眼，我無力地答應他，「對不起，上次逃走了?！?/br>
    「沒關係，我能理解?！?/br>
    下班后，我和白振熙到便利商店買了一打啤酒，坐在河岸邊，啤酒一罐又一罐地喝，冷風吹來有點涼意，但我卻覺得剛好。

    我們沒有人開口，只是不停地喝著啤酒，良久，白振熙倏地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并凝望我半晌：「曉妍，你……」

    「嗯？」

    「你沒有什么想知道的嗎？」他刺探性地詢問，并時不時地觀察我，「我有點不曉得該如何開口?！?/br>
    「隨便聊聊也可以，這不是你說的嗎？」我輕笑，卻讓他詫異：「好像，很久沒有看見你的笑容?！?/br>
    我不語。

    「于庭在好幾天前的晚上來找我，很突然?！拱渍裎跻恍?，轉換話題，「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見她那么生氣的模樣?！?/br>
    振熙說那天于庭一見到他，就是賞了他一個巴掌，她用力地扯住他的衣領，然后朝他破口大罵。于庭說了些什么他有點忘了，只是他依然記的很清楚，那天于庭對他哭吼，并要他還我自由。

    「還我自由？」征然，我示意他快點說下去。

    他又笑，只是笑得有點難堪，「曉妍，我很抱歉，欠了你一個解釋?！?/br>
    「你的確欠我一個解釋?！故种械钠【瓶樟?，我又從塑膠袋中取出一罐啤酒，豪邁地灌下，「一欠，就欠了十年?！?/br>
    「……對不起?！?/br>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也許是酒精作祟，一聽見他的道歉，我怒火中燒，用力地朝前方丟出剛開罐的啤酒：「十年前，你離開我，什么也沒說，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道歉；十年后，我們在公司遇見，你依然什么也沒說，只給了我一句對不起。白振熙，你除了對不起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話好說？」

    「我──」

    「你不是欠我一個解釋嗎？那你現在就快點告訴我啊，不要又讓我傻傻地忘不掉你好不好……」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他，一陣委屈莫名涌上，我雙手環膝，近乎呢喃地道：「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啊?！?/br>
    「對不起，曉妍?；蛟S你不想聽我道歉，但我仍然想對你說?！拱渍裎踺p嘆，大掌在我背后輕拍，「這些年以來，我一直想對你說?！?/br>
    「……我很抱歉，對于剛才的態度?！怪匦抡砬榫w，我再開了一罐啤酒，卻被他攔下，「別阻止我?！刮腋嬖V他，他才勉強收回手，「趙子勛，就是之前來找我的學弟，他告訴我若當年你好好地對我說出分手的緣由，那么現在的我或許就能更加快樂的活著，我相信他是對的，所以我更加不想聽見你的道歉?！?/br>
    「為什么？」

    「因為這樣會讓我不曉得該不該原諒你?！罐D過頭來，我輕輕一笑，有些淡然，「你、能夠好好對我說聲再見嗎？包含理由、還有我們的曾經?！?/br>
    「我會的。但在那之前，我能夠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對我，就算只是一點也好，還存有喜歡的情感嗎？」他認真地問，臉上卻佈滿心疼的情緒。

    「……不可否認，有。但是，已經沒那么喜歡你了?！刮移查_視線，不知所措地拔著地上的雜草。

    「既然這樣的話……」白振熙忍俊不禁，他奪走我手中的啤酒，一手撫摸我的臉頰，讓我的視線直直地撞進他眸中，「曉妍，我們在一起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