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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書院的故事在線閱讀 -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

    一百三十一

    我閉著眼,東想西想一陣后,就這么趴在窗沿上睡去,但不知為何,被喊醒的時候,變成躺在床上了。

    過來喊我的是…唔,那個中年人常叔。

    我嚇了一下,不等他再出聲喊,就推開被子,急匆匆的下床穿鞋。

    他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怯怯的往他看去,才囁嚅著脫口,問他有什么事兒。

    他開口,讓我不用客氣,以后直接喊他常叔便好。

    不等我點頭,他跟著又講已端了水來,給我梳洗整理,有個人正等著見我。

    我愣了一愣,咦?是誰呀?

    您去了就知道,常叔這么說,然后又道他在外頭等,跟著轉身走開了。

    我聽到門關上的聲響,才回過神來,趕緊整理起來。

    一會兒,等我打開門去到外頭,就看到常叔站在院中。

    他看來一眼,就先一步往前走。

    我連忙跟在后頭。

    這會兒天色變得有點兒灰濛,但還是亮著的。

    一路都沒瞧見別人,我同常叔穿過了走廊,拐了不知幾個彎,去到了一間小廳。

    還沒走近,就聽到里頭有人在說話。

    我認得其中一個聲音,是席夙一的,另一個…唔,沒有聽過,是個女的。

    常叔示意我一個人進去。

    我游移了一下才邁步。

    進到廳里,果然瞧見席夙一,但…他身邊還坐了一個模樣端莊的婦人。

    他們看見我,說話的聲音霎時停住。

    婦人的目光往我看來,那目光很溫柔,又有點兒的…

    唔,像是很感傷。

    我覺得困惑,不禁往席夙一望去。

    席夙一站起身,然后對我開口:「過來這兒,見一見你的姑母?!?/br>
    我愣了一下,有點兒怯生的朝婦人看去,正對上了她的目光,一時就覺得侷促,忍不住低下眼,不禁又一愣。

    啊…她的肚腹是隆起的。

    我抬起眼,頭頂跟著傳來席夙一的聲音。

    「站近點兒?!?/br>
    我遲疑了一下,才慢慢的走近前。

    「我叫席映江,你就是靜思么?」婦人這會兒開了口,一邊挺起大肚子站起身,然后挪動步子走來。

    「是…」

    我才出聲,冷不防地被一把抱住,霎時就嚇了一跳。

    但她大著肚子,我一點兒不敢亂動。

    鼻息間都是她身上那陣濃郁的香氣兒,一時受不住,不禁打了個噴嚏。

    席映江像是一頓,這才放開我。

    我困窘的脫口道歉,但她卻哈哈的大笑。

    我呆了呆。

    席夙一咳了一聲。

    席映江立刻止住笑,但只一下又笑了出來,好半晌才正了臉色。

    她盯著我,像是很仔細的瞧。

    「唔,是有點兒像…」她邊低聲,一邊伸手過來,先往我頭上摸了摸,又戳了戳我的臉,跟著捏了捏我的肩頭,還有手臂。

    「這么瘦…」她往我瞅來:「得多吃點兒?!?/br>
    我抿了抿嘴,最后還是把話忍住了,但忍不住側頭去瞧席夙一。

    席夙一伸手過來,往我肩上輕拍了一下,一邊就道:「你們好好聊一會兒?!怪v完,他看了席映江一眼,轉身出了小廳。

    我愣了愣,有點兒緊張的看回席映江臉上。

    席映江溫和的一笑,神情很和藹,目光也很溫暖。

    我瞧著,不禁感到輕松了些。

    席映江伸出一手,然后勾在我的手臂上。

    她對我道:「來,我們說一說話?!?/br>
    我點頭,跟她去到椅子坐下。

    席映江開始問我一些事兒,像是自個兒的歲數,還有之前住在那兒等等。

    我照實的和她講,包括怎么去到書院,還有到書院之后,日子是怎么過的。

    前面一段她聽了,神情像是有點兒的懊惱,但只一下又恢復了原來的和氣,而講到后面時,她又像是若有所思。

    等我全部講完,她沉默了好半晌,只是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不大,掌心也有點兒粗糙,但非常的溫熱。

    這股溫熱,活像熱到了心坎里,我覺著心頭暖暖的,有股沒法兒形容的感覺,但對她感到親切起來。

    我不禁握住她的手。

    席映江看著我,同我相握的手緊了一緊。

    她再次開口,對我說起了這個家長久以來的大小事兒。

    她講起自個兒小時候,最愛跟著哥哥們玩兒,尤其是我爹,因為我爹看得書多,總有一堆趣事兒能說。

    她又說,三個哥哥都在家里安排下,去了崧月書院唸書,可三人都沒有應試謀官的打算,但因緣際會,二伯席千波最后去了京城,經人引薦,進了大理寺任職。

    因為這樣,她才認識了我的姑父。

    我怔怔的聽著。

    有的聽得懂,有的不大明白,但慢慢的,知曉了很多事兒…

    到這會兒,我才覺得心里明朗多了,不再總是茫茫懵懵的。

    我忍不住好奇,提了很多問題。

    席映江像是不覺得煩,總是熱切的回答,還多說了一些我沒問到的。

    我跟她就這么的待在小廳里,一直說到天整個暗下了,常叔過來請我們去用飯才打住。

    我扶著她起身時,她拉了我的手,去碰她的凸出的肚子。

    隱約的,就感覺掌心下的肚子,像是有什么在踢動…

    席映江道著,這孩子知道多了一個哥哥,正高興呢。

    我怔了一怔,心里微微的赧然,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席映江同我一笑。

    走吧,吃飯去,她說。

    因為席映江有點兒累了,所以我先陪她回房,才著常叔過去吃飯的廳里。

    去到的時候,除了席千波之外,其馀的人都在那兒了。

    我一眼就瞧見傅寧抒,正開懷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另一側坐了李簌。

    我隱微鬱悶,正想走過去時,席夙一卻出聲,讓我去他那頭坐。

    我頓了頓,只能聽從的過去。

    席夙一在旁開口,讓大家都用飯。

    他對李簌和李長岑講了不及準備,只有家常飯菜,讓他們見諒。

    李簌沒作聲,回答的是李長岑,他講著不要緊,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說是他們非要跟來的。

    我一怔,不禁朝李長岑看去。

    像是察覺,李長岑目光隱約的遞來。

    我連忙挪開眼,專心的吃飯。

    吃了幾口,席千波回來了。

    他還帶了另個人進來,同他打扮相似的男子,但腰間沒掛上刀。

    這個男人像是也認得李簌他們,對他們恭恭敬敬的,還主動報出名字。

    他叫徐至誠。

    這個名字,方才我從席映江口里聽過,是她的丈夫。

    我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

    他像是察覺了,也往我看來,對我微微一笑。

    我連忙低頭。

    而一時多了兩個人吃飯,席夙一讓常叔著人來添上碗筷。

    等席千波他們入座后,李長岑忽然開口,問起城里的情況。

    席千波就講了起來。

    我聽了一會兒,還是聽不大懂…

    我忍不住去瞧傅寧抒,他似乎一點兒也沒察覺。

    他也沒有加入談話。

    我收回目光,繼續吃著飯。

    周圍的聊話換了話題,持續到飯后,常叔送上茶時才停了一停。

    傅寧抒這才出聲,但說要告退。

    席夙一才點頭,就聽李簌也開口,說是累了,一邊就起身,拉過李長岑,幾乎是跟在傅寧抒后頭走的。

    外頭黑漆漆的,很快就瞧不見他們人影兒。

    我連忙也說自個兒累了。

    在場的人都往我看來。

    我隱約侷促,又對上席夙一的目光,不禁一陣心虛,忍不住低了低眼。

    耳邊就聽席夙一開口,讓常叔領我去歇息。

    我抬起眼來,不禁支吾。

    本來,我是想說自個兒認得路的,但…

    唔,不知為何,隱約有點兒彆扭,一時就講不出口。

    這會兒,常叔已經走近,席夙一還看著我…

    唔…

    我只好低喔了一聲,有些頹然的跟著常叔走了。

    一百三十二

    外頭黑漆漆的,隱約能聽得見風吹的聲響。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陣,還是半點兒也不想睡——本來吃過飯,隱約覺得發睏的,哪想去過浴房后,整個人被熱氣一蒸,反而清醒多了。

    我平躺回去,瞪著床頂。

    以前我總想著,要是能自個兒一個住一大間房,不知該有多好?

    但是,真能如愿了,我卻覺得一點兒也不好。

    雖然席夙一說過,房里的東西碰亂了也不要緊,但我還是不敢隨意翻動,而書房架上的那些書…

    唔,我瞧得眼花撩亂,只找了一本稍微好懂的,可看了沒一會兒,就忍不住呵欠連連,于是又丟下了。

    這樣一來,我實在沒東西能打發,只能早早地窩到床上來。

    不曉得傅寧抒正做些什么?

    他…睡了么?

    還是…

    唔——我胡思亂想了一遍后,霎時決定不睡了,一把就推開了被子。

    我急急忙忙的爬起來,撥開床帷。

    珠簾外,黃濛濛的光影一閃一閃的,隱約照了進來。

    幸好,方才沒把桌上的燭火吹滅。

    我下床穿妥鞋子,去取過脫下的外衣披到身上,又拿了木簪,把頭發隨便一挽,就穿過珠簾去到廳里,逕直的走到門邊。

    我打開門,小心翼翼的探頭出去。

    今兒個天上不見月影兒,院子里外黑漆漆的一片。

    不過,往外不遠的廊路間,隱約見著有零星的燈影閃爍。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走了出去,又把門關好,才摸著黑步出院外。

    外邊的小道毫無曲折,是成排的青石,我一步步的小心走過,半晌就進到了廊下。

    濛濛的燈影照映在幽暗的長廊。

    夜里的風比白日更涼了一點兒,吹得周圍樹葉沙沙作響,在空無一人的廊路間不住回盪。

    我隨意的往一個方向走,拐過一個彎又穿過一處門廊,不時的往周圍看了又看。

    但這會兒黑得幾乎不見影兒,哪兒又是哪兒的,我也瞧不出來。

    不知走到哪兒,對頭有個人提著燈正走了來。

    我松了口氣兒,連忙上前一步,一邊脫口:「請問…」

    那人像是嚇一跳,腳步頓了一頓。

    我正要開口,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樣,霎時噤住聲。

    「…您想上哪兒去呢?」

    那人——就是一會兒前還見著面的常叔開口。

    我頓時支支吾吾,莫名的手足無措。

    半晌,我囁嚅著說:「沒想去哪兒——」又頓了一頓,瞧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那個…常叔曉得,今兒個同我一塊兒的客人,住到哪個院子里么?」

    常叔平淡的答道:「往??腿藖?,多是安排住到南面那兒的?!拐f著,就伸手指了前頭的方向。

    哦,是南面…

    我不禁順著瞧去,就見著遠處隱約的光影。

    「不過這會兒晚了,想必客人已睡下?!钩J逵终f:「小的認為,您還是別去打攪才是?!?/br>
    我唔了一聲,忍不住咕噥:「那也不一定嘛,也許…」

    常叔像是沒聽見,但再講了句:「再說,您明兒個一大清早就得起的,現下也該要歇了才是?!?/br>
    我張了張嘴,但…唔,沒法兒反駁。

    「讓小的領您回屋里吧?!?/br>
    「喔…」

    我垂頭喪氣,默默的跟上常叔的腳步。

    沒一會兒,就到了那兒已有點兒熟悉的小院前。

    常叔停下腳步,我也跟著停住,然后抬起頭。

    常叔無聲看來。

    我張開嘴,又抿了一抿,才怏怏的邁開步伐,越過他往里走去。

    「這樣晚了,還上哪兒溜躂?」

    門一打開,冷不防地,披頭就來了句話,眼里跟著對上一雙視線——咦?我驀地一呆。

    傅寧抒就坐在小廳一側的靠背椅上,手里翻著前頭被我擱下的書。他微揚起眉,抬手伸出一指,往我后頭比了一比。

    我怔怔的轉身,見著門還開著,這才回過神,連忙把門關起來。

    我再轉了回去,就落入一個懷抱里——鼻息間都是傅寧抒身上好聞的氣味兒,我心里一熱,不禁也伸手去抱住他。

    我仰起頭,同傅寧抒的視線相望。

    傅寧抒俯下臉來,然后把唇貼在我的嘴上。

    他輕緩的摩挲過我的唇rou,又一點一點兒的吮含,然后舌尖就抵開我的嘴,牢牢的勾住我的舌頭。

    我哼哼出聲,抱著他的手忍不住緊了一緊,

    口里的糾纏持續了一會兒才松開,我喘了口氣兒,有點兒迷茫的望向傅寧抒亮澄澄的目光。

    傅寧抒微彎嘴角,松開一手,又朝我伸來,掌心貼在我一側的臉頰上。

    我赧赧的對著他。

    可想起昨兒個到今天,都沒怎么跟他講上話,也沒法兒見著他,我就忍不住脫口,對他埋怨:「先生,今兒個一整天都不見人?!?/br>
    傅寧抒笑了一下。

    「我哪里不見人了,我不一直待在這兒的么?」

    「但我都沒和先生說上半句話?!刮覑瀽灥恼f。

    傅寧抒松開了另一手,往后站了一點兒,抬起擱在我臉上的手,往我頭上摸了一摸。

    「我是想,讓你與自個兒親人好好的處一處?!顾f,收回了手,同我注視:「你同他們之間,該有許多話要說?!?/br>
    我默默的點頭,但心頭堵著一句話,實在忍不住要說,就又脫口:「可是,他們和我講得事兒,我很想先生知曉的?!?/br>
    傅寧抒靜靜的看著我。

    我訕訕然的低了低眼,猶豫了一下,就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小聲的道:「而且,我心里有一些話,只想同先生說?!?/br>
    說完,我又忍不住抬眼去瞧傅寧抒。

    傅寧抒目光很柔和,他微低身湊近,輕輕的吻在我的唇間。只一下,他又退了開,然后同我溫和的道:「我明白的?!?/br>
    我赧赧的點頭,心里又開懷起來。

    「先生方才幾時來的?我正想去找先生呢?!刮颐摽?。

    傅寧抒唔了一聲,沒有回答,一邊拉著我走離了門邊。

    我沒在意,只自顧的說了下去,道著中途遇到常叔,他堅持要自個兒回來的事兒。

    傅寧抒聽了,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的,還瞅了我一眼。

    我才記起來一件事兒——對啦,方才進來時,他曾問過自個兒上哪兒溜躂的。

    我不禁發窘,趕緊講起別的。

    我帶他在屋里到處看:「先生,這兒是我爹以往住過的地方,那兒是書房,里頭有好多書,都是他的收藏…」

    我一股腦兒的同傅寧抒介紹,就想拿過桌上的燭火。不過,傅寧抒攔阻了,說是不急。

    「這會兒晚了?!顾?。

    我愣了愣,才喔了一聲,不禁失落的問:「先生要回房歇了么?」

    「就算我不回房,你也該睡了?!垢祵幨愕?,拿過桌上的燭火,帶著我去到臥房那頭,「不然明兒個可要起不來的?!?/br>
    「唔,那…那先生留在這兒好不好?」我坐到床邊,忍不住問他。

    傅寧抒把燭火擱到床頭,瞧來的目光里,隱約攏了一抹濛濛的光暈,眼神顯得非常柔軟。

    「好?!?/br>
    燭火一會兒被吹滅了。

    窗子里外都是黑漆漆的,看不見半點兒光。

    傅寧抒讓我先睡進床里,他自個兒則側著身躺在外邊。他拉過被子,把大半都蓋到我身上。

    我不覺得睏,也還不想那么快閉眼,就問起傅寧抒下午都做什么了。

    「唔,也沒做什么,歇了一會兒,就看了一陣子的書?!?/br>
    「哦,先生那屋里也有書呀?」我問。

    傅寧抒嗯了一聲,然后道:「有的,倒還不少?!?/br>
    「先生要是還想看書,也可以拿這里的…」我說著,就想起來一件事兒,「對啦,先生,那會兒…唔,那個帶著刀的人,他叫席千波?!?/br>
    我就把那會兒的事兒都講了一講,又補了一句:「我覺得,二伯好像是很厲害的人物?!?/br>
    傅寧抒微笑,「是么?」

    我跟著又說起自個兒的姑母。

    我打了個呵欠,才把席映江說得事兒都告訴了傅寧抒。

    「…現在製香鋪的生意,都是姑母管著的,因為席…唔,是大伯,他都在書院,而二伯——啊對了,吃飯時,跟二伯回來的人,是她的丈夫,唔,就是我的姑父。他和二伯都在那什么寺的做事兒,他們平常不容易回來一趟的,姑母說這回很難得…」

    我就這么叨叨絮絮的說下去,傅寧抒絲毫沒有打岔。

    講著講著,也不知到什么時候了,總之,我打得呵欠越來越多,眼皮也有點兒睜不太開。

    …睡吧。

    越發感覺朦朧時,隱約聽見很輕的,讓人覺得安心的一聲,我忍不住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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