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純夏:Ⅹ. 失約
x.失約 內褲濕了。 這天清晨五時多醒來,徐語辰尷尬地摸到跨下,發現自己夢遺了。 他鬼鬼祟祟地抓著被子,偷瞟旁邊睡得正熟的哥哥,那睡相真是溫柔得讓人心動,使他思緒一下子又飄到剛才的夢,血液忽然衝上臉頰,被子抓得更緊了。 同樣是飛上天空的夢,但跟前一次有頗大出入。 會讓人害羞,會讓人感到胸口不舒服,不禁狠狠責怪自己為什么會做這種夢。 話雖如此,徐語辰還是很喜歡那個有點詭異的夢。他不但再次跟哥哥抵達了天空,還看到地面世界的全貌,身體的每一處好像得到解放似的,思想也脫離了可怕的牢籠,終于得到嚮往已久的自由,在大氣中隨意起舞。 回想夢境的同時,徐語辰也小心翼翼地下床尋找衣物,踮起腳趾往浴室前進,不時回頭察看哥哥有沒有被吵醒。安全抵達目的地,便馬上換過內褲,不斷用清水和洗衣皂把濕成一片的臟物處理。手里洗著,心里又感到有點奇怪。 他又不是做春夢,只是個有點害羞的夢,怎么會夢遺了……夢遺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哥哥? 而且,明明睡了一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但身體的疲累并未完全驅除。 很奇怪。 仔細回想的話,其實昨晚的記憶很是朦朧。 喝了一瓶薄荷水,然后遇上小姑娘,又遇上兄長。他們好像要去村莊野原外的深淵,走遠一點可以見到有座山洞。原本約定要捉螢火蟲看,結果他和兄長在洞外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仍見不到小姑娘,只好死心回旅館,躺到床上便睡著了,夢到天空。 事件大致上都有印象,可是細節卻怎樣也記不起,說不定是薄荷水作怪。 「邱乙純失約嗎?!?/br> 低聲喃語著,肯定了這句話的真實性后,徐語辰便納悶地扭乾內褲,躡手躡腳去到露臺的衫架晾曬去。 「出了事?」 雖然他之前抱怨邱乙純老是纏著徐斐然,有點討厭;不過,她是很可愛的女孩子,是擁有漂亮酒渦的海邊村童。原本預定的看螢火蟲計劃因為她的缺席而告終,在失望的同時,也禁不住擔心她是否生病了,或是在路途上弄傷了腿。 有一刻,他想:說不定是邱乙純的惡作劇,故意叫他們吃西北風? 這個無理的懷疑很快被打消。那個前幾天還笑嘻嘻賣弄手心傷口的小姑娘怎可能做出這種事。不怎么喜歡邱乙純是事實,但總不能誣蔑她。 嘆了一聲,徐語辰回到洗手間梳洗,出來時看見哥哥還酣睡著,便靠著露臺欄桿眺望最愛的天空。 天空總是不斷在變化,有時是天氣的轉變,有時是云朵分佈的不同,有時是顏色的遞進。幾分鐘前還藍得發黑的天空,現在正鋪上一層又一層的淺藍色薄膜,覆蓋成冷傲的深藍,再變成暗瓦的藍色,沒什么生氣。不過再稍等一會,陽光便會透出來,讓天空泛出柔和的純白吧。 徐語辰托著腮傾聽海浪的樂章,靜靜等待黑暗的退去。 等到天色泛白,徐斐然也醒了過來,揉揉眼睛坐好。徐語辰聽到身后的被褥聲,回過頭悠然打招呼:「哥,早安?!?/br> 徐斐然用力眨幾下眼,凝神觀察弟弟與平日相符的泰然,那彷彿是忘了昨晚的事。略帶疑惑地回了句早,他便走下床,慢條斯理的細步來到徐語辰身后,仰首注視白云的世界,吸幾口清新海風。 呆了一會,徐語辰淡淡問:「你覺得邱乙純昨晚為什么沒有來?」 簡短精要的奇怪問題幾乎把徐斐然敲醒,他竭力保持平靜的臉容,瞄了似乎又把事實扭曲了的弟弟一眼,想了一想,才緩緩道出心虛的見解:「應該是門禁吧?!?/br> 徐語辰把頭偏向他,詢問的目光馬上映入眼簾。 「邱乙純還是小孩子,當然有門禁?!剐祆橙荒槻患t氣不喘地編織起答案來,不斷搔著頭,好像這樣便能加速腦部齒輪的運轉:「即使她對村莊附近的地形相當熟識,但是終究是夜晚,離開村莊在野外跑還是讓大人很擔心吧,所以得乖乖留在家里了?!?/br> 徐語辰雖然點點頭認同,不過又不解地皺眉:「我以為她是跟父母說了才約我們去看螢火蟲呢?!?/br> 心臟猛然一跳,徐斐然的臉色依然保持鎮定:「大約,她不知道夜晚的郊野會黑到什么都看不見,以為還可以像白天一樣玩吧?!?/br> 徐語辰釐清了疑惑,沒有追問,繼續帶著滿滿的間意欣賞萬變的天空??墒切祆橙粎s被他的問題搞得心神慌了,不知道那個純真的小女孩會不會哭著把她見到的一切告訴父母,然后村民蜂擁而上,將整間旅館包圍要他們浸豬籠?雖然這種想法有點滑稽,而且憑他們還能好好睡上一覺,就表示現在他們仍很安全吧。 不過被忐忑不安的心催弄著,徐斐然已經不想再留在此地了。 「辰,我們今天就回去?!?/br> 「???」徐語辰馬上轉過頭來,詫異的揚起秀眉,「不是明天才走嗎?」 「唔,因為,錢不太夠,這里又沒有銀行……」 徐語辰理解地嗯了一聲,笑笑說:「臨走前跟邱乙純說聲再見吧,看不到螢火蟲真的有點可惜?!?/br> 想到馬上要離開此地,邱乙純不能再煩著自家哥哥,徐語辰對她的討厭便一掃而空,最初那種想要meimei的感覺又再浮現胸口。想到先前還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傷害她,徐語辰也自覺慚愧,手心捽出一點內疚的汗水。 還是,說聲再見吧? 不過徐斐然否決了。 「還是……不好了。要是我們去到村落被強留下來吃飯,或是收到餞行禮物會很不好意思吧?」 眼見徐語辰又是贊同地點點頭,徐斐然除了暗地里稱讚弟弟是個懂事的少年外,也不禁佩服自己的說謊能力,看來自己的口才還算不錯。于是他馬上吩咐弟弟收拾東西,自己先去梳洗整理一番。當他從洗手間走出來時,徐語辰卻晃了神地抖了一下,手里搾著原先掛在衣架的幾件衣物,怯怯問:「可、可不可以中午才退房?」 徐斐然瞟了瞟衣架,尚有幾件衣服在風中飄揚。除了徐語辰剛處理的內褲,還有之前他們zuoai時穿著的衫褲,那是徐斐然昨夜回到旅館后馬上清洗的。 一堆罪證掛在那邊等太陽出來曬乾,兩兄弟愣著互相對望,大眼瞪小眼,各自有各自的尷尬。 「那……待會兒我去要幾個膠袋裝著吧?!剐祆橙煌嶂^說,心想一定要用黑色膠袋才行。 徐語辰喔了一聲,雖然不太滿意,但還是乖巧地順從了。 于是二人便收拾細軟,挽起行李袋和裝著濕衣物的黑色膠袋走出房間,到柜臺辦理退房手續。這時還未到八點鐘,除了店老闆和那個曾經跟徐語辰一同看書的老頭兒在休息廳坐著喝茶,視野里便看不到其他旅客的身影。徐語辰向老頭兒點頭道別后,就離開了旅館。臨別前再看了看與水平線連為一體的美麗晴空,摸摸手腕的環,再看著身前寬闊的背脊,徐語辰輕輕微笑。接著,他頭也不回地緊隨兄長身后,靜靜追逐著他最喜歡的翅膀,眼里只剩那片淺紫色的世界。 少年與兄長率情而純粹的夏天渡假之旅,隨著二人輕快的腳步聲正式告一段落了。 第肆卷純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