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兩人關係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br> 我想其實你就和其他人一樣,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只要隔個一、兩天,我就會忘得只剩下微弱的印象了。 當我正想賞他一個爆栗時,我才想起,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事,一定會讓我憤怒。 難不成,今年我與他犯衝?不是吧,聽說我和他已經同班進入第三年了。 「我今天才知道班上有你這號人物呢!」他很開心地握住我的手上下擺動,燦爛的陽光笑容從未在他的臉上消失,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他可以一直把笑容掛在臉上,突然萌生起一股羨慕的感覺。 嫣然一笑,我松開原本握緊的手,轉回原位,眼睛直盯著深綠色的黑板,我不敢告訴他,其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班上有他這號人物。 也許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我記住的恐怕都只是他的那抹笑容。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還穿著制服以大字形躺在自家的床舖上,趕緊起身望向窗外,天色早已來到傍晚,我已經記不起在那之后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說了哪些話,我只記得他說的那句話。原來我們兩年多來都不知道有彼此,原來打從兩年多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 「楊子安!飯都要冷掉了啦!到底還要不要吃?」楊佑霖的聲音從一樓傳上來,我撇頭望向墻上的時鐘,發覺時間已經七點多了,而我放學回來的時間是——五點。 解開制服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摸摸一點知覺都沒有的空肚子,緩慢地走出房間下樓,其實我自己都沒有發現,就連到客廳的這段路我一直都在想著他的事,第一次,有人可以這么印象深刻的存活在我的腦袋中。 甩甩頭,我想或許只是因為我們都是今天才知道彼此,對,只是這樣而已。 捧著冷掉的飯盒,一口一口將菜和飯扒進口中,我忘情地盯著自家弟弟看電視的背影,仔細一瞧,其實楊佑霖長的也不賴,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剛毅的線條,還有那性感的薄唇,如果他不是我弟弟,說不定我還會倒追他呢,可惜的就是——他皮膚太白了,白的一點都不像男生該有的膚色。 「你看什么看??!」楊佑霖突然轉頭看著我,四目相接,我暗自痛罵自己,「死定了?!?,被他發現我在看他了,等等、不對吧,姊姊看弟弟是天經地義的事??! 「楊佑霖,你知道我們班上有個叫任昱捷的人嗎?」趕緊轉移話題,我還記得楊佑霖的記性很好,有次我拿了班上的成績單給他看,上頭有班上所有人的名字,他當時還跟我說有幾個人的名字聽起來很好笑,只是記性很差的我完全沒記著。 「誰?」他拿著遙控器,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任昱捷?!雇滔伦詈笠豢陲?,我拿起擺在桌上的檸檬紅茶飲啄,完全不在意我弟已經喝了一半。 「你說那個第一個被我笑名字的人嗎?」楊佑霖的話一出,讓我差點把手中的檸檬紅茶摔在地上。 「你記得我們班上所有人的名字?」我還以為、還以為自己壓根不熟識這個人的名字,我試著讓自己很冷靜著詢問楊佑霖,緊握手中的寶特瓶,雙手微微顫抖。 「廢話,我記性那么好,看一次就記住了好不好,你是白癡哦?!棺钥渥约喉槺愠脵C數落我一番,轉過身,楊佑霖繼續看著被稱看了會變智障的智障卡通「海參寶寶」。 望著握在手中的瓶蓋,我下定決心今后不再反覆思考有關任昱捷的任何事情,反正我想過了今天后我就不會再記住他了。 不過我沒想到,有些事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簡單。 飲完手中的檸檬紅茶,我將空瓶放在桌上,逕自上樓回到房間,我拿了盥洗衣物后走進浴室,褪下制服,轉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拍打在我的身上,閉上眼任由熱水將我的全身浸濕。 將全身洗乾凈后,關上水龍頭,拿起一旁的浴巾擦拭著身體。 換上乾爽的衣服,擦乾濕透的長發,望向墻上的時鐘,時間已經來到了八點多,早已改掉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個壞習慣的我,現在已經換成窩在電腦前和電磁波打斗。 在網路上認識了不少網友,有臺北的、新竹的、花蓮的、桃園的、臺中的……從北到南,幾乎每個縣市都有認識的人,他們都非常的親切,心中卻也和我一樣隱藏的許多孤寂。 也許正因為我們都能體會那種孤寂感,所以才會聚在一起成為好友吧! 說實在的我也不是不信任庭珊,我就是太信任她了才不敢什么都跟她說,腦袋中千百種想法來來回回,我真的很不希望那種事情發生在我和她的身上——友情破碎。 和電腦單打獨斗一直到了十點多,疲勞勝過了我想玩樂的心,關掉電腦,我準備熄燈上床休息。躺平在床鋪上,四周寧謐地只聽見時鐘的滴答聲,眼睛直盯著天花板上的水銀燈看,我還真有那么一秒希望自己就這樣整夜盯著天花板看就好了,只是最終還是敵不過睡魔,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雙眸,緩緩沉睡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早晨六點半,我聽見睡在三樓的楊佑霖用力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意識還不算清晰,此時此刻我真痛恨家里的隔音設備頗差。在床上又翻滾了幾回,腦袋思想越來越清晰,揉了揉雙眼后,我起身進了浴室用極快的速度盥洗一番。 六點四十五分,宣判我來不及搭車的事實。穿上一貫的制服,揹著我那破舊到不行的后背包,因為不小心睡過頭,索性就決定了今天不吃早餐。騎著上學用的老舊腳踏車,我一邊哼著歌一邊朝著學校的方向騎去,悠間的一點也不像是睡過頭的樣子,反正我就是那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人,睡過頭就睡過頭,遲到就遲到,大不了我再掰個家里有事的理由給老師聽就好了。 踏著輕盈的腳步進了教室,剛坐到位置上我就發現坐在自己后面的任昱捷也還沒來,瞥了一眼黑板上的時鐘,尷尬的笑了下,我想這大概是我第一次遲到吧,嗯,七點四十五分,確實是「有點」晚了。 慶幸的是,班導開會去了,該說聲可喜可賀嗎?可惜我說不出口。 八點的鐘聲一響,任昱捷便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出現在門口,很有朝氣的和班上的人打招呼,而班上大半男生見他出現便立即圍在他的身邊,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他是那么的有人氣。 「這個極品你一定要撿??!安安?!挂浑p纖細的手臂環住我的腰,甜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邊,庭珊的下巴輕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直視著被男生們包圍的任昱捷。 「你不也喜歡?自己撿去不就得了?!拱櫫讼旅碱^,其實我不喜歡庭珊這樣的形容,好似每個人都是一個物品一般,只是我卻也跟著她用了「撿」這樣的說法。 「他喜歡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糾纏一個不喜歡我的人?!顾砷_手,庭珊把我擠到座位的邊緣,自己坐了椅子的大半邊。 「喔,這樣啊?!刮覐某閷侠锬贸鲆槐竞穸燃s有兩公分的黑色筆記本。 從鉛筆盒里拿出藍色原子筆,我翻開筆記本開始寫著。從高一開始我就習慣寫筆記,上課寫重點,偶爾無聊的時候也會在上頭寫心情、涂鴉,我還記得有次我因為實在是太過無聊了,在筆記的最后一頁寫下了自己的個人資料,從姓名到血型,大家會問的我全部都寫在上頭。 我趁著庭珊不注意的時候翻到最后一頁細細品嘗著自己寫的資料,我最滿意的非那句經典話語莫屬了。 「男人都是草包,為他們哭泣的女人都是廢物?!?/br> 這是我自創的經典名句,看過無數案例與小說情節,我發現女主會傷心欲絕的原因都是因為男人做錯事,當然這是大部分,也是有少部分是因為女人鑄下大錯,但,說我刻板也好,偏激也罷,我就是覺得讓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而我更覺得會為男人流淚的女人一點用處也沒有。 淚水,為自己留下才是最值得的。 「這么冷淡,難道你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庭珊撇過頭問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我。 「不過就同班同學是要對他起什么興趣?!寡劬ν得榱讼卤话鼑谌巳褐醒氲娜侮沤?,發現他也正在看著我,臉上還掛著陽光般的笑容,舉起手用力地朝著我揮手。 微微點了下頭,其實我沒有想到他會和我打招呼,因為我在班上是那么不起眼的人,而他是班上的風云人物,處于兩個世界的我們,怎么想都不會有任何的交集,猶如兩條平行線般,永遠沒有相交的一天。 不過,也許會有奇蹟也說不定。我暗自心想。 「他很帥??!難不成你眼睛出了問題?」換成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庭珊的語氣有點驚訝,我的手指向在人群中的任昱捷,聲音大到像是在公告全班我們正在討論他。 「噓,你小聲點?!馆p彈了下庭珊的額頭,我連忙摀住她的嘴,左右望了下,直到確認沒什么人在注意后才松了口氣。 「干么???這又沒什么!」輕拉著我的手,庭珊嘟起嘴跺了下腳,不滿地向我抗議著。 「你覺得沒什么,我覺得有什么,反正,他帥歸帥就是無法引起我的注意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瞪了庭珊一眼,我輕拍桌子反抗了回去。 「唔,好啦!」像是吃到閉門羹,庭珊見我怒氣快升到頂點,急忙閉上嘴,迅速變成一臉諂媚的模樣不停地在我的身上蹭來蹭去。 「走開,我很熱!要上課了快回去坐好?!箤⑼ド簲D開,我坐回我的座位,突然覺得輕松了不少,果然還是坐滿椅子最舒服。 庭珊癟了癟嘴,一臉無辜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不到一分鐘又開始搭訕旁邊的同學,看到這樣情況我不禁在心中為她周圍的同學默哀,雖然我對他們的印象實在不太深刻也不是多熟識。 鐘聲響起,大家紛紛回到座位上坐好,而任昱捷也終于從人群中脫身,他經過我身旁時還呼了口氣,隨后才坐到位置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又或者只是剛好而已,反正,他在我的記憶中已經快要消失,現在只剩下微弱的印象了。 第一節課是自然,老師在臺上講他的,手也不停地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大堆的公式,而底下的同學有的抄抄寫寫,有的吃喝玩樂,有的則是在睡覺,而那個在睡覺的人正是坐在我后方的任昱捷。 「楊子安!」認真抄著筆記的我突然被地中海自然老師叫了起來,我像是嚇到,身體彈了下,隨后抬頭對上老師銳利的眼光。 「老師,有什么事?」拿筆的手有點顫抖,我自認自己從上課開始到現在都非常認真地聽課,但被老師叫到我還是不免的心虛了下,因為我剛才正在筆記上涂鴉。 「把你后面的任昱捷叫起來?!挂宦暳钕?,讓我突然松了口氣,我沒有回應,只是側過身拿著原子筆用力地戳了下任昱捷的手臂。 「噢,痛!」任昱捷彈了起來,撫著那被我刺的地方,臉揪在一團,猙獰的模樣讓我不禁噗哧一笑。 「還知道痛啊,任昱捷?!估蠋煹穆曇糇屓侮沤莸哪樤阶冊借F青。 「哈哈,老師,您這不是在說廢話嗎?趕快上課啦!不然要下課囉?!谷侮沤菀荒樋嘈?,連忙指著時鐘要地中海老師趕快上課,期盼他的目光能離開自己身上。 「下次在我的課堂上睡覺,我就叫你出去罰站!」用力地拍了下黑板,手中的粉筆就這樣斷成兩半,全班頓時鴉雀無聲,直到老師又重新開始講課大家才又恢復平常。 我則是又繼續投入在我的涂鴉小世界里,突然一張紙條丟到了我的桌上,我轉頭瞥了下任昱捷,他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我桌上了那張紙條又指了下我,我才知道他是要傳給我的。 攤開紙條,那不陌生的清秀筆跡又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令我想起了那張讓我終生難忘的黃色便利貼。 紙條上是這么寫的:「剛剛下課時,你們是在討論我嗎?」 我吞了下口水,心想,看來庭珊的聲音還是傳到了她的耳中,儘管當時教室有多吵,我有多快速的摀住庭珊的嘴都徒勞無功。 我皺了下眉頭,隨后提筆快速地在紙條上回了行字又傳回給他。 他在我后面小聲地唸著我寫的那行字,「嗯,在討論你?!闺S后我又聽見他的筆尖觸碰在桌面的聲音,不到一分鐘紙條又回到我的手上。 「喔,那你是真的對我沒興趣嗎?我沒有成功引起你的注意?」寫完這句話他在后頭補了一個看起來有點煩惱又有點傷心的臉。 看見他這行字,我突然猶豫了下,其實說對他沒有興趣并不是全然,說他沒有引起我的注意也不是正確,因為他確實在開學祭那天成功擄獲了我的心思一整天。 拿筆的手像是不聽使喚地寫下了和我原本說的話完全相反的字。 當紙條傳回他的手中,我聽見他在我身后暗自竊喜的笑聲,不自覺的,我的嘴角也跟著上揚,隨著下課鐘聲剛好響起,我的心變得雀躍,而我們的短暫傳紙條也跟著第一節課的結束而終止。 闔上筆記本,我的耳中不斷的回盪著他開心的笑聲,而我回的那行字也不停地在我的腦海中閃過。 「有是有,但沒有很強烈?!?/br> 因為我唯一記住的,只有那個揚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