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開課已經有一個月多了,韻詩除了要應付學業外,還托學校替她找些化妝的散工,一來是幫補生活的所需,二來是保持工作經驗。當然,這都是她的借口罷。她無非是藉早出晚歸的非人生活來逃避天宇。就算,彼此偶爾遇上了,她都匆匆點過頭,然后離開他的視線。 或許,她覺得做到沒有交接,便不會牽動到她什么。又單純認為這樣互不相干的關係可以維持到明年春天,她帶著瀟灑了然的心情離開日本。但事,總是違愿。有天,原來的工作臨時改期,她只好提早回家,轉上街角,恰恰見到一對情人在擁吻。一般人見到這尷尬場面都識趣離開,偏偏韻詩來不及反應,很大可能那個男是天宇的緣故,在一瞬間,她感到自己被冰封著,大概兩三秒,才有意識沒身于轉角后。 她雙手緊握成拳狀,修長的指甲掐入掌心之中,那陣陣的刺痛都平伏不了她的激動。見他們吻得難捨難離,都不難猜想二人的關係。她早不是有了個覺悟嗎?既然大家分開了,要找上新的情人有何不妥?他既然找上一個懂他的,愛他的,她不是更該好好祝福他們嗎? 那么,這弱小的心臟何以猛抽個不停呢? 「凌韻詩,別再想了,他不是你的?!顾哉f自話,深呼吸一下,提著僅馀的勇氣步出去,街上再無二人的身影。 「幸好……」韻詩立即冒上這一詞。旋即,她反問自己幸好什么?幸好不用見到二人幸福的表情?還是幸好她不用佯裝大方的神態?她冷冷一笑,或許她是在承認自己在乎天宇更甚于自己。后來,她確定二人不在大堂才安心進去。 可能,她是這世上,最口不對心的傢伙。 自從那天開始,韻詩留意到那個女的經常在大堂等待,不用動腦筋想都知道是等天宇,出現次數多了,自然對她的臉留下印像來,當翻開日本的時裝雜志,就把她的認了出來,再在搜尋器找她的名字,原來是某平面模特兒公司其下的一員,說十分出名又不是,但在雜志上次多亮相見她都有一定名氣。 「模特兒跟攝影師,多配?!鬼嵲娝坪趼牪怀鲞@句話帶著的酸意,當她提起杯,發現茶已經見底,于是走往廚房續杯。 她捧著茶,步出陽臺,放眼看外面的街景,卻嘆了口氣。 她發覺來日本的原意跟她現在的有太大出入。明明來的是以讀書為名,游玩為實,何以現在過著如香港的生活?一個謝天宇,竟然影響她這樣深? 「如果,當初我們不曾相愛,或許大家還是朋友吧?」那時沒有一起,那她不用面對如此痛心的結局,不用因太愛連自己都失去。 「別再陷入這泥濘之中……」重新認清自己的立場后,她便不好再亂想了,回房間繼續準備家課。 但她的獨白卻被天宇聽得清楚。那淡淡的悔意讓他覺得她跟他一起是一種錯,頓時,有股燥熱涌上心頭,于是他提起電話,撥個號碼。 「尤幸子,要……來我家嗎?」 翌日,韻詩如常準時踏出門口,而天宇的家門同時打開,步出來的竟是那位女模。韻詩壓下心底的愕然,扮作什么都看不見,繼續把門鎖上。 「brian……」那把嬌柔細軟的嗓音喚著天宇的洋名,而天宇的聲音又觸動了韻詩的神經?!附裉觳皇怯型馀?,早些回去準備吧?!?/br> 韻詩多么想逃離這個情境,但硬要避嫌只讓人覺得突兀,她惟有強扯笑容,抬頭跟他打招呼:「早呀謝先生……」 她彷彿感到有一鐵盤跌在自己頭上的震憾,此刻天宇只是赤裸半身,在他脖子上的紅痕清楚見得,而女模那紅粉緋緋的臉,韻詩怎不知是什么回事?!肝乙蠈W,先走了?!顾缓么掖业嘏苓M升降機里,連按上關門鍵,希望讓閘門快些關上,別再給她見到二人溫馨爾爾。 她環抱自己,終究止不住淚,卻又不容許放聲慟哭,所有聲音都卡在喉嚨,斷斷續續地哽泣。一幕又一幕的畫面令她感到難堪,何以天上如此殘忍踐踏她的堅持?門閘再一次打開,她被淚糊了視線,看不清前路,連自己踏出大廈,衝出馬路也不知,迎上的車子來不及剎車,把她撞倒,而她滾到地上,翻了兩個圈來。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感到身體承受太大的撞激而麻了。她忽然懂了,或許,只有太痛的時候,就會麻木過來。 她詭異一笑,夠了,如果再遇上天宇,是讓自己受痛受傷的,那么她不再去愛他,她……要學會死心。 她閉上雙目來,最后一顆珠淚從她的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