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醫務室
一行人才走到半路,便聽見小徑的盡頭、一線天的出口外,傳來一陣陣的轟鳴聲。 耳聞這陣聲響,學長轉過頭來,微笑著朝三人說道:「就快到了?!拐f完便加快腳步朝出口走去。 阿哲三人聞言眼睛為之一亮,也加快了腳步跟上學長。 越靠近出口聲音就越來越清晰,這陣陣的轟鳴聲聽起來似乎是水流撞擊在水面上所產生的聲響。 走出一線天,一片茂密的樹林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順著轟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山壁上,一條銀白色的水龍傾瀉而下,筆直的落進了樹林之中。 學長領著阿哲他們穿過了一小片的樹林。才剛走出樹林,阿哲三人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攝住了。 只見銀白色的水龍如同潛龍入淵一般,沒入了深綠色的水潭之中。水龍身上蒸騰的水氣,在陽光照射之下映出了道道虹光。 環繞著水潭生長的樹木如同眾星拱月一般,樹冠圍繞著水龍形成了一個圓圈,伴隨著如同龍吟的轟鳴聲,如同在迎接百戰歸來的帝王一般。 這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完整形容的景色,簡單卻極致。 有別于山村的柔和與一線天的壯麗,眼前的景色帶給三人另外一種感覺,這是一種磅礡大氣的美。讓置身其中的三人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而且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臣服于眼前美景的錯覺。 被眼前的美景深深撼動,阿哲情不自禁的吟出了一首古詩道:「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川前。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br> 這首古詩配合上這渾然天成磅礡大氣的景色,兩者相輔相成,眼前的美景更被染上了一層古意。 不過,這悠然的古意,卻輕而易舉地被關姐與孫子兩人給毀了。 只見關姐一臉讚嘆的說道:「阿哲,看不出來你小子這么有涵養,連杜甫的詩都念的這么有韻味?!?/br> 阿哲扯了扯嘴角,無奈的說道:「關姐,這詩的作者是李白不是杜甫?!?/br> 全然沒有被糾正的羞愧感,關姐大笑一聲開口說道:「李白呀?我知道!寫出紅豆生南國的那傢伙對吧?」 阿哲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那是王維,大姐?!?/br> 連續兩次被糾正,關姐一臉尷尬地打著哈哈道:「反正這是首好詩,誰管他李白是那根蔥?!?/br> 一直悶不吭聲的孫子不屑地看了關姐一眼,淡淡的開口說道:「那可是寫出將進酒這千古名詩的風流人物,可不是什么蔥呀蒜的?!?/br> 就在阿哲心中還在讚賞孫子有文化的時候,孫子的下一句話卻讓阿哲腳下一滑差點跌倒。 只聽見孫子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說道:「李白、李清照,雖然是一個死了老公的寡婦,可是她寫的一剪梅可是鼎鼎有名?!?/br> 阿哲拍了一下腦袋,痛苦萬分的說道:「天阿,我想你們的國文老師如果聽見好好的一個詩仙被你們說成這樣,絕對會拿把椅子上吊自殺?!?/br> 孫子摸了摸后腦杓,一臉不解的說道:「怎么?我說錯了嗎?」 一旁早就被這兩個活寶逗樂的學長,大笑著說道:「李白,人稱詩仙,與詩圣杜甫兩人在詩道一途可說是并駕齊驅,是個標準的男人,可不是你說的寡婦,更何況李白跟李清照可是兩個不同的時代的人?!?/br> 孫子一臉震驚的開口說道:「什么???原來李白是男人?虧我還這么喜歡他!」 關姐指著一臉震驚的孫子大笑著,全然沒有自己也是個文盲的自覺。見兩人如此這般,阿哲是又好氣又好笑,無奈之下只得轉移話題,問了一旁的學長一句道:「學長,你說有三大秘境,這里算是一個,那另外兩個秘境又在哪里?」 聽見阿哲問起秘境的事情,一直互相打趣對方的兩人也停了下來,靠過來要聽學長介紹。 見這兩個活寶停止斗嘴,學長暗暗給了阿哲一個大拇指,隨后一臉正經的開口說道:「問的好,三大秘境的其中之一就是你們眼前這個后山的瀑布了。至于其他兩個分別是,老闆娘的閨房與右別院的女子澡堂,后兩個地方有空我再帶你們去參觀參觀。對了,這三個秘境可是由山莊員工們一致認定的,可以說是最公正無比了?!?/br> 學長說的認真,阿哲他們三人卻是一臉錯愕。阿哲連忙開口問道:「學長你是認真的嗎?」 學長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怎么?我的表情不夠認真嗎?好吧,和你們開個玩笑而已,其實秘境只有一個,至于老闆娘的閨房與女子澡堂則是學長我自己加進去的,雖然學長我也很想去參觀一下,不過為了各位的小命著想,還是不要去比較好?!?/br> 見學長說的有趣,關姐一點也不在意的笑了出來。阿哲則滿臉黑線,心中想著,還以為學長是個正經八百的人,想不到也會開這種玩笑。 至于一旁的孫子,則一臉失望的咕噥道:「真可惜,還以為學長真的會帶我們去?!共贿^,這句話卻被關姐給聽見了 只見關姐臉色微怒,伸手扯住孫的耳朵,大罵道:「小子,想偷看大姐我洗澡沒關係,說一聲也就是了??墒悄阆肴ダ祥浤锏拈|房這算什么回事?」 怒氣沖沖的關姐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語病,只是不停的在孫子耳邊叫罵。 而屈服于關姐的yin威之下,孫子也沒想這么多,只是不停的開口討饒。不過,關姐卻沒打算這么簡單就放過他。 見這兩個活寶又斗上了,阿哲與學長互望了一眼,搖搖頭笑了起來。 而眼前的景色好像也被這陣笑聲稍稍沖淡了一些,沒了那肅穆的感覺。 片刻之后,學長拍了拍手,見關姐與孫子都轉過頭來看著自己,便開口說道:「走吧,讓我們靠近一點看?!?/br> 離得近了,眾人這才發覺眼前的瀑布并沒有他們想像中的威嚴,反而讓人感到親切。 水潭里悠然自得的魚蝦,爬上石頭曬著太陽的螃蟹,瀑布飛濺的水花,隨著輕風搖曳的樹木。 所有的一切都是讓人如此放松,而這座瀑布就如同母親一般,滋養著萬物。 看著眼前的景象,阿哲不禁在心中想著,這就如同與人相處一般,如果你只看外表而不深入了解的話,是看不出來這個人是好是壞的,如果你不近看,也不會知道這座瀑布是如此的柔和。 心有所感的阿哲,不禁想要更靠近一些,碰觸這孕育萬物的母親。 只見阿哲走近潭邊,蹲下身子雙掌併攏,輕輕的從水潭中捧起一抹山泉,潑在自己的臉上。 阿哲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山泉有些冰涼,不過卻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幾乎快使人忘記身上的疲憊。 見阿哲一臉舒暢,關姐與孫子兩人也紛紛上前靠近水潭。 「小心!」突然,孫子朝正要靠近水潭的關姐一聲大吼。 關姐被孫子的吼聲驚了一下,以為旁邊有蛇嚇得不敢亂動,扭著頭查看四周,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孫子眼明手快,追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 驚魂未定的關姐,拍了一下孫子扶著自己的手,惡狠狠地說道:「吼什么吼,害大姐我還以為附近有蛇!」 孫子指了指關姐的腳前,開口說道:「你差點踩死一隻螃蟹?!?/br> 關姐心中一軟,轉過頭來就要向孫子道歉,卻看見孫子一臉痛苦的坐倒在地,伸手抓著右腳腳踝。 原來,為了扶關姐一把,孫子剛才跑得太急,不小心扭傷了腳。不過,就算是痛苦成這樣,孫子還是不忘向關姐解釋。 關姐見孫子一臉痛苦,連忙開口喊學長與阿哲兩人過來幫忙。自己則一臉焦急的蹲下身子,不停詢問著孫子會不會痛。 來到孫子身旁,學長蹲下身子伸手撥開孫子的手并開口說道:「我看看?!?/br> 阿哲一臉擔憂的追問道:「學長,怎么樣?」 摸索了一陣,學長松了口氣,開口說道:「還好,應該沒傷到骨頭只是扭到而已,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讓醫生看一下?!?/br> 聽見學長這么說,一旁原本有些焦急的關姐頓時就松了口氣。 只見關姐拍了一下孫子的腦袋,并對著孫子開口教訓道:「下次不要再這么魯莽了?!?/br> 「我可是為了你?!箤O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噎的關姐面紅耳赤的。 好在遠處的一聲驚雷,化解了關姐的尷尬。 看著遠處的山頭上滾滾的烏云,還有轟鳴作響的雷聲,學長一臉擔憂的說道:「看來要下雨了,我們得趕快下山,不然下起雨來這路可是會非常難走?!?/br> 阿哲聞言,連忙朝一旁的孫子問道:「孫子,能走嗎?」 在關姐的攙扶下,孫子吃力的站了起來,試著走了兩步,右腳卻傳來陣陣的刺痛,無奈之下孫子只得搖了搖頭。 見孫子的腳踝已經腫了了起來,關姐一臉歉疚的說道:「不然我扶你下山吧?」 知道自己身寬體胖,不忍關姐這么辛苦,可是又不知如何拒絕的孫子,只得裝作害羞的說道:「男女、男女授受不親?!?/br> 關姐聞言一拍孫子肥碩的后腦杓,開口說道:「狗屁的男女授受不親,大姐我剛剛都這樣扶著你起身了,也不見你說這句?!?/br> 孫子一臉窘態,還好阿哲早就察覺出他的心思,走上前去扶著孫子,并對關姐說道:「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吧?!?/br> 「你行嗎?可別讓孫子又受傷了?!勾蛄苛艘幌掳⒄苁萑醯纳聿?,關姐不屑的說道。 阿哲苦笑著開口說道:「男人可是最接受不了女人問他行不行的。好了,孫子就交給我吧?!?/br> 見關姐還是一臉不信任,學長笑著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開口說道:「再加上我應該可以了吧?!?/br> 見學長與阿哲都這么說了,關姐只好松開攙扶孫子的手,退到了一旁。 學長與阿哲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孫子,眾人緩緩地向山下前行。 眾人趕緊趕慢的,終于在雨落下來之前回到了山莊。 才踏進山莊之中,滂沱的大雨便落了下來。 伸手敲了敲醫務室的門,學長開口喊著:「醫生,在不在?」 「來了?!归T后傳來醫生的聲音道。 片刻之后,只見穿著白袍的醫生打開了門,并詢問道:「怎么了?」 還沒等學長回答,醫生一見阿哲與學長兩人攙扶著孫子,連忙讓開身子,并招呼兩人攙扶孫子到病床上躺下,關姐也跟在他們身后走進了醫務室。 將孫子攙扶上病床之后,學長轉頭對著醫生說道:「他應該是扭傷了腳,看起來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不過還是麻煩醫生你幫他看看?!?/br> 醫生應了一聲,戴上塑膠手套,便走到病床前伸手在孫子的腳踝上摸索著。 被觸及傷處的孫子,疼的抽了一口冷氣,好想爬起來揍醫生一頓,不過醫生畢竟是在幫他診療,所以他也能強忍著這股衝動,躺在病床上喘著粗氣。 片刻之后,醫生摘下了手套才轉過頭,焦急的關姐便開口詢問道:「醫生,怎么樣?」 醫生皺了一下眉頭,淡淡的說道:「骨頭摸起來應該是沒有錯位,不過有沒有碎裂就要等我幫他照了x光才會知道。好了,我先去開個消炎藥給他吃,今晚就不要讓他回房間了,他的腳現在不適合再搬動,就讓他在醫務室休息一個晚上,我會照顧好他的?!?/br> 說完這句話,醫生便向著一旁開著門的藥劑室走去。 聽醫生說出會照顧好他這句話,學長的身子不自覺抖了一下,不過阿哲三人卻沒有發覺。 關姐皺了一下眉頭,輕輕的對學長問道:「學長,孫子只是扭到腳,有必要留在這里休息一個晚上嗎?」 學長的眼神有些閃躲,好像不太敢看關姐的眼睛,連忙轉頭望著在藥劑室里忙碌的醫生背影,故作冷靜的說道:「聽醫生的就對了?!?/br> 無奈之下關姐只得輕聲的在孫子耳邊嘮叨著,要他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乖乖吃藥,然后照顧好自己,她晚一點會在過來看他,諸如此類的話。 知道關姐是關心自己,孫子只得默默的忍受不時還得點頭應是。 一旁的阿哲則一臉疑惑的朝學長問道:「學長,這間小小的醫務室還有x光機呀?」 回過頭來的學長,早就恢復了一臉鎮定的神情,開口說道:「別小看了這里,這里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必要的時候還能動點小手術?!?/br> 醫生端著水杯,拿著一個藥包走了回來,遞給床上的孫子,冷冷的說道:「吃藥吧?!?/br> 見孫子吃下了藥,醫生轉頭就走進了一旁的休息室,臨走前還不忘對著阿哲他們說道:「好了,不要在這里打擾病人休息,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br> 見醫生都下了逐客令,阿哲與關姐只得摸摸鼻子,向病床上的孫子說了一句晚點再來看他,就和學長一起走出了醫務室,順帶關上了醫務室的門。 然而走出醫務室的阿哲卻不知道,這會是他最后一次看見孫子。 外頭的雨仍舊下著,遠處的山頭也因為大雨而蒙上了一層灰矇矇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