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讓人心驚膽戰的安靜。 管予干澀地吞了口口水,她不敢看秦燁的神色,但她卻很希望秦燁能干脆點,要打要罵隨他,反正都到了這地步。管予視線又飄到那大紅牡丹上,秦爸秦媽既然叫了這男人過來,那總該是能制住秦燁的人吧?! “為什么?” 管予的眼簾走入一雙黑紅相間的運動鞋,頭頂上傳來秦燁平靜的聲音。 管予又吞了口口水,規矩放置在膝頭的手不自覺捏緊。 管予抬起頭。 “對不起!”管予只能這么說。 秦燁笑了。 那是個……燦爛的笑吧? 管予從沒見秦燁這么笑過! 管予都能看到他白閃閃的兩排牙齒了。 無法抑制地屁股往后挪了挪。 張逸之站了起來,他比秦燁矮了半個頭,臉上浮著淡淡的可稱得上溫柔的笑意,蒼白的手抬起握上秦燁的肩膀。 “小燁?!睆堃葜曇暨€是那樣帶著種慵懶,喚著秦燁,尾音嘆氣一般的拖得長長的,“控制好你的脾氣!”秦燁肩膀上的蒼白手指用力地收了下。 “管予!”下巴被抓住抬起,管予對上秦燁的眼睛,深潭一般的雙眸里那凜冽的寒光讓管予的肩膀又是不自覺地一縮,秦燁彎下腰逼近,雙目咫尺相對,“你真該死!” 管予抿緊唇,不語。 脖子上貼上了根手指,微暖。管予動了下,卻終于忍住了沒有避開。 那手指在脖子上緩慢地劃動:“項鏈是我戴上的,除非是我脫下,誰也不許動它,你也一樣!聽明白嗎?” 管予梗著脖子,不吭聲。 “如果項鏈不在了,我要徐慕容一條胳膊!小舅,好嗎?” 管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張逸之眉眼溫柔很是寵溺地回了聲:“好!” “你們……”怒意頓生,管予憤怒得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滿腔的怒火,想要開罵,嘴張開,卻都不知道該罵什么,握了握拳,管予挑釁地抬手就要脫下項鏈。 “阿毅,進去把那位先生帶出來,等這位小姐脫了項鏈,就把手卸了吧?!睉醒笱蟮爻雎?,張逸之溫和地笑看著管予。 管予手就那樣僵在了脖子上。 張逸之帶著秦燁走了。 管予焦急地要解開捆得死緊的繩索,手抖得厲害,好幾次都從繩頭上滑下去。 徐慕容看著管予布滿汗水的額頭。 守在門口的高挑男人默認不語地等著他們。 終于解開了,一把把繩子甩地上,管予撲上去緊緊摟住徐慕容。 徐慕容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 “沒事!”徐慕容低頭吻著管予的額頭,滿嘴咸澀的味道,徐慕容垂著眼,眼里光芒昏昏暗暗搖晃得厲害。 “對不起,對不起,慕容?!惫苡璋杨^埋在徐慕容懷里,身子還不停抖索著。 徐慕容摟著管予出了宅院。 院門在他們身后“吱呀”關上。 深夜、寒風、狗吠。 徐慕容望著天邊若隱若現的一顆寒星,心里下了決定。 連滿和徐吹雪很快就過來了,徐吹雪飛奔過來揪住徐慕容的前襟一個勁地罵,罵著罵著就哭了出來。 管予站在一旁垂頭沉默。 連滿上去拍了拍她肩膀,管予還以為他又要說什么,但連滿卻只是朝她咧嘴笑了下,就反常地跟她同沉默地站在一邊。 回去的車上,徐吹雪沒有開口問,徐慕容也沒有解釋,就連最管不住嘴的連滿,也保持了沉默,一行人一路無聲地回到徐慕容住處。 只合眼休息了三四個鐘頭,管予和連滿、徐吹雪就回了學校。 幾天后,管予接到陳珂的電話。 陳珂說,秦燁出國了。 陳珂在電話那頭落寞而傷心地喃喃著為什么,管予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陳珂黯然地掛斷了電話。 管予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那噬人的火焰,垂在身側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徐慕容變得很忙。 管予在心里略微計算了下,整整一個月,他們只電話聯系了四次,見了一次面! 唯一的一次見面,還只是在徐慕容家樓下相互打了聲招呼,徐慕容說有事很匆忙地就走了。 徐吹雪……似乎也在躲她。 管予望著窗外微垂下眼。 終于是倦乏了與她的關系了嗎? 管予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笑得是什么? 黃穎很晚回來,從身邊走過時,管予清楚地聞到她身上濃烈刺鼻的煙酒味。 黃穎脫了外套直接扔床上,抓了抓燙染成酒紅色大波浪的頭發,蹬著高跟鞋一語不發地進了浴室。 管予離開窗邊,爬上了床。 黃穎與她冷戰了大半個月了。 是因為……秦燁?!管予慢慢點開微信,她還記得是那次,一起聊天黃穎突然問她她跟秦燁怎么樣了她說秦燁出國了。大概就是那次聊天之后,黃穎就不再跟她說話了。 黃穎從浴室里出來,邊擦著頭發邊接起響了有一陣子的手機。 語氣很傲慢,措辭很毒辣,表情……壓根就沒有表情。 管予收回視線。 黃穎變了! 似乎就是一夜之間,那個優雅溫柔的黃穎就不見了。 有一條新微信,是陳珂的。 點開看了眼,新上傳了張圖片,是一片陰沉沉的天空。 管予猶豫了半晌,還是評論了。 只四個字:撥云見日。 退出微信,管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mama說她在看電視,似乎正碰上劇情挺扣人心弦的時候,聊了兩句,見mama心不在焉的管予問了下管非的情況就掛了。 管非念高二,成績似乎不錯,感覺比她這個老姐好。 管予拿著手機翻來覆去。 她矛盾著要不要給徐慕容打電話。 躊躇了許久,管予還是沒有按下那個號碼。 管予嘴里默念著“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拉起被子包住自己。 管予面無表情地站在徐慕容家門口。 她已經在這里站了一整天了。 看了眼手機,已經九點多了,快到門禁時間了。 管予回頭望著鐵門,徐慕容一整天都沒回來過。 轉身慢慢離開。 回到宿舍,泡了包方便面,開水不夠燙,半生不熟的面條囫圇著咽下去,難吃極了。 又過了半個月,徐慕容來了兩個電話,只匆匆說了幾句沒什么實際意義的話就掛了。 管予心里憋得慌。 她討厭自己的口是心非、優柔寡斷! 為什么要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為什么就不能老實坦白地問出心里的疑問? 管予自己在那邊瞎折騰著自己。 連滿常過來找她玩。 出去的時候,總是只有兩個人。 管予曾問他,怎么只有他們兩個? 連滿反問:跟他就不能好好玩了? 管予試探,他跟徐吹雪現在怎么樣了? 連滿回答:普通朋友。說完后難得沉寂了許久。 因為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兩個人出去的時候,確實是可以玩到一起的,但是,管予跟連滿,他們兩個人其實都意識到,跟過去有點不一樣了,雖然還是能嘻嘻哈哈笑在一起,雖然還是能罵罵咧咧沒個忌諱,可兩人的言行舉止中卻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點小心翼翼。 他們之間,隔著層紙,薄如蟬翼。 也許,心底深處,兩人都隱約著知道那代表著什么,但兩人,卻都沒有要捅破的意思。 五一假期管予拒絕了連滿去臨省短途旅游的邀請,她終于打了個電話給徐慕容,假意詢問他假期有什么打算。 徐慕容說他忙。 管予靜了片刻,然后輕聲說別太累了,要注意休息,之后,就無話可說了。 悻悻然地掛了電話,管予塞上耳機躺到床上,無聲地流了兩行淚。 黃穎一早就提了旅行袋走了。 管予關上門窗,把電腦聲音開到最大,聲嘶力竭地跟著音樂吼起歌來。 管予有副破鑼嗓子,唱歌,那是難聽到一定境界。 她從沒好意思在人前開口,就是人后,也是極少哼唱什么歌曲的。 但是,如果碰上心情不好,她是喜歡偷偷唱上兩句的,唱完之后總覺得能舒暢不少。 吼得嗓子嘶啞再沒力氣唱下去,管予才喝著水消停了下來,這時候,她才注意到,誰打她電話呢。 沒來得及接聽那頭就掛掉了,管予打開來一看,未接來電顯示了四個。 都是同一個號碼,很陌生的號碼。 管予回了過去,看地域顯示是d市。 d市?她認識的人里,有誰在d市? 沒讓管予疑惑太久,她很快就知道是誰了。 隔著還很遠,管予就看到人了。 那張漂亮的臉蛋,走到哪,都是惹人注目的。 管予慢慢走近。 她想不通為什么肖刈會跑到這里來,但是,總歸是不會有什么好事的。 管予蹙起雙眉。 肖刈穿著件白襯衫,紐扣規規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顆,腕上搭著水藍色的針織衫,僅僅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一副畫。 保持了一定距離站定,管予看著他。 肖刈眉眼含笑,一臉的輕松愜意。 “……換個地方吧?!?/br> “好啊。那帶我看看你的學校吧?!毙へ仔?。 不管哪里都比在校門口好,管予也不廢話,轉過身就走。 肖刈笑了笑,跟了上去。 管予專挑平日里少人的小道走,走得還很快。 肖刈難得的極為順服地隨著管予囫圇吞棗般地走了一圈。 “校園逛完了,你還有什么事?” 肖刈挑了下眉,杏眼里水光瀲滟。 “要趕我走呢?”肖刈笑。 “沒有,是我這里沒有什么好玩的?!惫苡杳嫔桓?,淡淡地回道。 肖刈又挑了下眉。 “你臉上怎么回事?”肖刈盯著管予鼻梁上一道雖然已淡化但還是可以一眼就瞧清楚的疤痕問。 管予習慣性地舉手摸上那疤痕:“沒事,不小心刮到了?!?/br> 肖刈不語,只是笑笑地望著管予,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突然肖刈伸了手過來,“這項鏈是秦燁送你的?挺寶貝的嘛?!闭f話間,那白皙修長的手就要摸上來。 管予往后大大地退了一步。 肖刈的手頓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