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臉上帶著那么顯眼的傷痕,偏這天上得還是小課,一到教室就引得萬眾矚目,要好點的同學紛紛上前表示關心,管予干笑著說不小心被樹枝劃傷了,于是,各種日愛日未的目光投射了過來。 管予趕緊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去,然后一平時感覺就沒往來的男生突兀地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管予挺奇怪的,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陳思佳鬼叫鬼叫,管予拍了她一下讓她不要胡思亂想,陳思佳那一臉的銀笑真是太糟蹋她純樸的容貌了,管予掩面。黃穎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知道是怎么了,管予總覺得她跟黃穎之間出了點問題,中間好似有了條不淺的溝壑,極難逾越的不好預感。 下午,那個男生竟然又坐在了旁邊座位上。 太奇怪了。 不過,即使心里疑惑著,但管予仍是朝那男生友好地笑著打了聲招呼。 上課時,一個小盒子被極為遲緩地從旁邊順著桌面一下一下用筆頭推了過來。 管予愣了愣。 她轉頭看了眼同桌。 那男生低頭在寫著什么。 然后一張紙被推過來。 管予又看了那男生一眼,拿起紙: 這藥挺好,擦擦。 管予看了眼小盒子,又再次地看了眼男生。 “謝謝!”管予收起小盒子,低聲地道謝。 那男生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下課后,管予又道了聲謝,那男生看起來像是極為不好意思,匆匆說了句沒事就離開了座位。 管予忙問人那男生叫什么。 張狂。 管予被狠狠驚了一跳。 這……名字跟人是完全對不上號??! 孱弱得幾乎風吹就倒的張狂同學臨上課才回了座位。 管予老忍不住瞟過去,張狂大概也覺察到了管予三不五時的視線,一整節課都有點坐立不安地動來動去,白生生的耳朵紅得那叫好看。 一放學張狂就箭一般沖出教室。 管予看著手里的小盒子,真是挺納悶的。 在食堂里吃過飯,管予就出了校門去徐慕容那,路上奇異地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想要抓住那視線,回了好幾次頭,卻什么也沒發現。 真是讓人煩躁的錯覺,管予撓了撓頭。 連滿和徐吹雪不久后也過來了。 除卻連滿那二缺時不時的一些讓人誤會的小動作外,四個人一起倒能想出不少好點子,也能讓徐慕容的工作效率提高許多。 一起吃完飯后,連滿就被徐吹雪強行拖走了,徐吹雪說想跟連滿談談。 徐慕容望著拉拉扯扯走遠的兩人,臉上雖笑著,但管予覺得他其實有點擔心。 管予拉了拉他的手。 徐慕容低頭看著她,笑笑,伸手摟住她的腰。 “我們去走走吧?!?/br> 避開人多的地方,兩個人往僻靜的后山去。 風有點大,帶著寒意。 徐慕容把管予摟緊,管予往徐慕容懷里鉆了鉆。 沉默著,卻別樣溫馨。 山腳下的小亭子里并沒有人,畢竟是這樣一個春寒料峭的夜晚,徐慕容和管予對視著笑一笑,既覺得有點傻又有點開懷。 徐慕容從懷里拿出個包裝得很雅致的盒子,上面別的絹花完全被壓扁了。 徐慕容拿手指撥了撥那蔫蔫的花兒,十分惋惜地瞅著那再挺立不起來的花朵道:“我明明系得挺好看的?!?/br> 管予笑。 徐慕容也笑起來,打開了盒子。 是兩條皮繩鏈子,一條細一條粗,細細的黑色皮繩上穿了個精巧的小鎖頭和把鑰匙,粗的那條也掛著把鑰匙和鎖頭。 徐慕容把細的那條拿出來。 “我給你戴上?”徐慕容狹長眼睛眨呀眨的,分明是不好意思。 管予紅著臉微垂著頭湊上去。 徐慕容拿著粗繩鏈子上掛著的鑰匙湊近管予脖子上的鎖頭,“咔嚓”一下就打開了。 “我的鑰匙可以開你的鎖,你的也可以開我的鎖?!毙炷饺菡f。 管予看著他,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項鏈。 管予勾住徐慕容的脖子,給他戴上了項鏈。 摸了摸徐慕容脖子上的黑色皮繩,管予抬眼瞅著徐慕容。 徐慕容與她對視著,緩緩地低下頭。 管予慢慢閉上眼睛,將自己交給這個讓她覺得溫暖的男人。 隱在陰影中的雙眼冰冷地注視著不遠處那緊擁在一起的兩人,很久。 管予窩在溫暖的懷抱里,舍不得離開。 兩人又相擁著站了許久。 直至兩人相攜離去,也沒注意到那一直注視著他們的視線。 回到徐慕容的住處,打開房門,里面燈火通明,徐吹雪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 感覺不妙! 管予與徐慕容對視了一眼,管予低聲說:“我先回去了?!?/br> 徐慕容輕點了下頭。 從樓道里出來,一陣寒風侵襲而來,身邊少了一個人的體溫,感覺——真的是好冷。管予拉高外套拉鏈,加快了腳步。 回到宿舍,想要給連滿打電話,拿起手機后又猶豫了,最終還是沒有按下那個號碼。 洗漱的時候,黃穎看到了管予脖子上的項鏈。 盯著看了許久,久的管予都不由得開口問:“怎么了?” 黃穎這才像是清醒了一般,很快地移開視線,對著管予柔柔地笑了笑,搖著頭說:“沒事,就是覺得很特別?!?/br> 管予也笑了,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上面的小鎖頭。 即將入睡的時候,竟然接到了陳珂的電話。 一陣尷尬的相對無言后,管予清了清嗓子問陳珂那邊冷不,她這里下了雪,很冷。 陳珂慢悠悠地說她那里也下雪了,挺冷的。 管予覺得她似乎是第一次聽陳珂語速這么慢的講話,莫名地又傷感了起來。 兩人又是一陣難耐的靜默。 管予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然后她聽到陳珂說:“秦燁在你那里?” 管予驀地不動了。 “沒……沒有?!惫苡鑿谋蛔永镒饋?,胸口突然悶得難受,“小可可,我跟徐慕容在一起,秦燁……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br> “呵呵……”陳珂那邊低低地笑了兩聲,“對不起,阿予……我喜歡他……對不起……我怎么會這么喜歡他啊為什么阿予……”從來神采奕奕元氣滿滿的陳珂何嘗這么消沉過?聽著那邊低落嘶啞的聲音,管予難受,難受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輾轉難眠了一夜。 早上起床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上午最后一節室內體育課。 體育老師扔了幾個排球就讓大伙自個玩去。 頭有點疼,管予坐在線外當看客。 “你……你不下場嗎?你排球打得挺好?!?/br> 管予訝異地回頭。 站在她身后,開口跟她說話的竟然是那個白白凈凈的張狂。 “啊,我今天不大舒服?!惫苡瓒Y貌地朝他笑了下,“對了,謝謝你的藥膏,好用?!?/br> 張狂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而且,那臉,紅了?貌似還在心里矛盾了片刻,張狂躊躇著往前了兩步,很不自然地在管予身邊坐下。 管予被弄得也渾身不自在起來,她真覺得她跟這位張狂同學實在是沒什么交情啊,而且,這樣秀氣內向的一個男生,她都不知道該怎么相處,好尷尬的! 同是坐立不安的兩個人,拼命找著話題磕磕碰碰地聊著,感覺都快聊不下去的時候,終于,下課鈴無比美妙地響起,兩個人都像是解放了一般,局促地道了再見趕緊分道揚鑣。 她這是干嘛???那個張狂又是要干嘛??? 管予長嘆了一口氣。 下午沒課,在宿舍補了個大大的午覺。 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懶得再下去吃飯,翻出盒餅干配著開水也吃得津津有味。 找了片災難片,看得很起勁。 看完的時候都九點多了,懶洋洋地起身準備洗漱睡覺,徐吹雪打來電話。 她問:“我哥有沒跟你在一起?” “沒有啊,我今天一整天都沒過去?!?/br> 徐吹雪急了:“我下午過來沒見著我哥,我以為跟你在一起呢,晚上還是沒看到他,打他手機也沒接……” “你現在在哪?”管予不由地也慌了起來。 “在我哥這?!?/br> “我馬上過去?!?/br> 套上外套,把手機揣口袋里,管予就匆忙出去。 陳思佳看著關上的房門嘟噥了句:“管予事情還真多!” 黃穎默不作聲地盯著天花板看。 管予和徐吹雪在房里仔仔細細地翻找了一遍,想著要能找到些譬如字條什么的可以說明行蹤的東西就好了,可是,任她們反復找了幾次,還是什么都沒有。房里擺設也并未凌亂,大廳里有幾束扎好的鮮花,旁邊附著小卡片。 “會去哪里?啊啊,急死人了!”徐吹雪快急死了,煩躁地在屋里走來走去。 管予看著手機,已經不知道打的第幾個過去,那邊一直沒人接聽。 “你問過連滿沒?” 徐吹雪腳下一滯:“沒有?!?/br> 管予現下也管不了許多,馬上撥了連滿的電話。 連滿很快就過來了。 一進門跟徐吹雪對上視線卻很快地移開了,抓了抓寸頭不自在地走到管予旁邊。 “我問了樓下飯店的小徐,她說下午還看到慕容出去送花?!边B滿說。 徐吹雪臉色煞白,管予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沒事沒事,會沒事的!”也不知道安慰的是徐吹雪還是自己。 連滿看著兩人,沉默了片刻,又往外走:“我再找人問問去?!?/br>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徐慕容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管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連滿回來,并沒有打聽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就在三人準備出去去找的時候,管予的手機響了起來。 管予一看,是徐慕容,急忙接了起來。 “徐慕容你急死人了知不知道?干嘛不接電話?你在哪?你……” “呵?!?/br> 徐吹雪和連滿見管予臉色突然巨變,不由得緊張起來,徐吹雪聲音都變了:“怎么了?管予出什么事了?” 管予沒有出聲,一直聽著那邊在說著什么,連滿和徐吹雪只聽得管予最后說:“我馬上過去?!比缓蠊苡璺畔率謾C,朝他們難看地笑了笑:“我出去一趟,會跟慕容一起回來,你們不用著急?!闭f完就要出門,“我跟你一起去!”徐吹雪上前拉住管予,連滿跟在后面:“我也去?!?/br> “你們就在這里等我們,很快就回來……哎呀,別浪費時間了,沒事的……我跟慕容兩人的小秘密啦,你們跟過去干什么?我走了,別跟過來,好好等著啊,一會就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