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幸福證明
單身派對最后在詭異的氣氛下結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在人前的習慣性漠然,言蕙萱始終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還一個勁地問她有沒有看上眼的男生,又問她對關天御的看法,一直纏著她說個沒完。 從頭到尾,她都是沉默著聆聽言蕙萱的吱吱喳喳,只在問及關天御時稍微給了點反應。 「他是很溫柔的一個人?!顾f著,子夜黑瞳里只剩下深深的恍然。 「是嗎?」言蕙萱想了想,心里并不太認同,但也沒反駁好友的意思。 反正小晴有興趣就行啦!要跟關天御在一起的人又不是她! 這么想著,她問得更是起勁,卻再也得不到端木晴的回應,只得悻悻然擱下光臨婚禮的叮嚀,這才和謝哲宇一起離開了。 派對到很晚才完結,現在的時間絕對稱不上早。明知明天要出席婚禮,明知最好的選擇是立刻打車回家睡覺,她還是毅然坐上了和家里方向截然相反的公車。 半夜三更,公車上的客人自然不多,正好給了她冷靜思考的時間。 離婚已有一段日子,她從未想過會有重遇關天御的一天。而當二人真的碰見了,疼痛自是無庸置疑,但她驚詫地發現,更多的竟是懷念。 是的,懷念。 她懷念那個會在她耳邊小聲說著調情話的關天御,懷念那個會在她因惡夢而夜半驚醒時輕聲安慰的關天御,懷念那個會在天冷時與她相擁取暖的關天御…… 太多太多的懷念,讓她意識到,自己對于他的眷戀,遠比自己以為的,多出太多太多。 于是,她害怕了。她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能回歸至現在所謂平靜的生活,她真的不確定,這場不在雙方預期內的重遇,會不會讓他們彼此的生命再次波濤洶涌? 滿心都是猜度和恐懼的她深知今晚必定是個失眠夜,只得把公車當作觀光車,在臺北的夜里兜風。 想起在游樂園里,關天御滿眼疼惜地提出的離婚理由,還有萱萱因婚姻而露出的脆弱,她默默握起了拳頭,心下決定要給予那個似乎對萱萱極是寵溺愛顧的男人一個最后的考驗…… *** 隔天,謝哲宇和眾兄弟浩浩蕩蕩地來接新娘,少不免被姊妹們敲詐耍樂了一番,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大伙嘻嘻哈哈的也就過去了。 但進展到最后,問題卻來了。 問題是擋在門口的端木晴。 其實嚴格來說,端木晴沒有幫忙籌備婚禮,不算是正式的姊妹。但由于她和言蕙萱的感情擺在那,早上她出現在等候室時,倒也沒人提出異議。 一行人熙熙攘攘地站在那,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擁擠。謝哲宇好整以暇,微笑著等待端木晴提出游戲要求。 她就只說了一句話。 「拿出你可以給萱萱幸福的證明?!?/br> 大家聽了這話全都蔫了,面面相覷,誰都猜不透眼前人的意思。只有關天御,神色復雜地看向了一臉倔強的端木晴。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原本輕松交談著的兄弟姊妹們也感到不對了,更遑論蹙眉已久的謝哲宇。 他不是不曉得端木晴的認真,但他真的不懂,她究竟要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苦笑著舉起左手,亮出價格昂貴的勞力士手錶,提醒端木晴現在的時間,希望她能大發慈悲,讓他接走準新娘言蕙萱: 「小晴,時間快到了?!?/br> 可惜端木晴是個軟硬不吃的狠角色,她只是站在原地,以一貫的冷漠語調重覆那句已說過n遍的話:「拿出你可以給萱萱幸福的證明?!?/br> 謝哲宇輕嘆口氣,垂下左手,「你究竟要我怎樣證明?」 難道這就是他一時惡作劇心起,刻意製造這對離婚夫妻重遇機會的報應? 「你自己知道?!?/br> 「……」他也希望他知道…… 眼看時間逐點流逝,他咬了咬唇,掏出口袋里僅剩的五千元:「五千夠不夠?」 她眼中閃過一絲比冰更冷的寒意,「別想賄賂我?!?/br> 「嗄……小晴,時間真的快到了、了……你就放阿宇過去……嘛……」前不久剛替準新郎做完一百下掌上壓、極富義氣的一個兄弟從后探頭出來,替謝哲宇說情。 「不?!估浔粋€字砸過去,兄弟馬上陣亡。 雙方又陷入僵局。 兄弟團中有一人輕輕的嘆息了聲。眾人轉過頭去,只見關天御推開人群,自后方走出來。 「晴,別為難阿宇了?!?/br> 她抿唇,視線飛快地掠過他俊秀溫文的臉,身體竟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謝哲宇看在眼里,卻終究沒說什么。 「晴?!顾謫玖艘宦?。 「御,你還不明白嗎?」她閉上眼睛,自眼角滑下一行淺淺的淚痕,「這不是為難,而是得到幸福的確據?!?/br> 「我曾經,就因為缺少了這證明,而失去了你啊……」 語落,室內一片寂靜,除了端木晴逐漸明顯的啜泣聲以外,周圍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良久,謝哲宇才再度出聲:「我不懂?;橐霰旧?,不就是幸福的確據?」 「不是……不是啊……」她拭去淚水,硬是強迫自己露出笑靨,「假如處理得不當,婚姻會變成愛情的墳墓哦……」 她就是最鮮活的例子。 婚姻,曾一度是她的憧憬、她的嚮往,結果卻成就了他的痛苦、她的夢魘…… 「不過你說得對,時間來不及了?!顾ь^看了看時鐘,「只希望萱萱記住我的話,不要步我的后塵?!?/br> 語落,她跌撞著離開了現場,而關天御看著她踉蹌的背影,心底又昇起了熟悉的疼痛。 記得熱戀時期,她曾對他說過,他對她的影響力大到讓她覺得可怕,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她痛徹心扉或喜極而泣。當時她的臉上都是俏皮的笑意,他卻聽出了她話中隱而未現的認真,當下便收緊了擁住她的手臂。 沒有告訴她的是,她對自己的影響力,又何嘗不是如此? 有時候,甚至她什么都不必說,只是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便足以讓自己為她心疼得一塌糊涂。 當年他們都太不成熟,結果只能傷透對方。痛楚那樣深刻,深刻到讓他放開了手。然而今天端木晴表現出來的倉皇,似乎在告訴他,分開后她所受的折磨,遠比他所想像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