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終章:緊貼地面的螻蟻,黯然失色的相似
(杜梣峰:第一人稱) 「你很狼狽?!刮胰啻林讣馍系姆蹓m,不掩飾地說出心中的話,因為要是不坦然面對,我知道自己永遠都會追逐著你的身影。那一夜的馀溫尚未褪去,我還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的滿足感,即便僅有一次的近距離,卻讓我如此地奢望再有一次的機會。 「杜梣峰??這是因果報應嗎?」荷鶯雁躺臥在病床上,微弱的嗓音從她的嘴里傳出,此時依舊在將不是自己的罪往自己身上攬。我能從她的腔調中聽出她心中的不安定,她眼神中的迷濛,此刻正暗示著她的不知所措。她正在逃避,同時也在面對,只是她無力了??所以開始恍惚了。 「身為受害者的你,何苦將一切往自己身上扛?」聽聞同事們談論著恐怖事件的傷者,是一位年紀輕輕的高中少女時,我就心想著應該不會有這么偶然的事。當我拉開房門時,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不過看見你回望我一眼時,我真心地感到喜悅,幸好你沒有什么嚴重的傷勢,不過,那雙眸已經沉淪了。 「因為不這么做,就無法前行?!购生L雁拉開了覆蓋在下半身的乾凈被子,挪動了身軀,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姿勢后,你起身走到了我面前來。你已經和以前那個深怕被我挖掘夢魘的女孩不一樣了,同時也不再是那一個坦然吞噬惡果的女孩,只是一個看見真相與現實后沉默不語的凡人嗎? 「身為我的『前』心理醫生,你還會問我這種問題,你是犯傻了嗎?」荷鶯雁咧嘴而笑地仰望著我。 即便我低頭俯視著她的湛藍的雙眼,我卻彷彿感覺到,自己才是那位被壓迫在下方的獵物。 「(笑聲)」我突然間領悟到了什么道理,所以才開始了荒妙卻有思維性地舉止。我發出輕蔑的笑聲,我瞇起了本是擔憂的雙眼,最后是我無力的雙手,正牢牢地覆住我的腹部。 “我才是那一個被掌控的人??被你所緊捉在手心中的螻蟻,是我才對?!?/br> * 「我最近行程很滿,你要不去我同事那,如何?」我理智地飲了一口花茶,無視著冠上婚約者的女人,畢竟我與她之間,本就沒有存在著什么情愫。應該說這是一場利益上的契約,我和她個從中得取獲利,我贏得了院長的信賴,她則得到了一種掩飾法,雙方對此都該滿足于現狀,不過這女人卻因為自身的過錯,跑來我這里撒野,不料還妄想用著『家人』威脅我。 「杜梣峰!」發了狂的女人很恐怖,我堅信著個說法,同時也能說是一種論點。她的厚重的眼袋,可以推測出她為這件事,心煩有一段時間了,而乾澀的雙唇也能反映出她的睡眠品質,不過,最主要還是那雜亂無序的表態。 雖然說我不是外貌協會,也不是以貌取人的敗類,但是再糟糕,也要有一定的底線,不然真的是在危害著他人的視覺。我的雙手交叉在膝蓋之上,以我講求專業的態度而言,當然是要認真地聆聽患者們的煩惱,不過這女人貌似不太愿意承認,她自己已經有一些精神病的前兆了。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以往優雅的氣質早不復存在了,在我眼前的她,已經可以說是位名符其實的瘋子了。她尖銳的聲調讓我的耳膜難以忍受,再加上三不五時,隨著激動話語而噴出的唾液,我不但需要小心地回避,還需要一邊直視著她的視線。 “真想送客?!蔽覝\笑了一聲。要不是因為現在是在醫院,我想我一定無法克制理智,大概會直接一把將她的面孔,壓制冰冷的桌面上,之后在她的耳畔邊,低身下氣地好心地規勸她,帶著笑容的警告她,千萬別做一些衝動的舉止。 要與患者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是一般的常識,所以絕大部分的談話時間,我都是當位忠實的聆聽者,并不會插入患者的私事,也不會介入他們的世界,因為這么做有很高的風險。 貌似,沒有熱烈地回應她,似乎令她很氣憤,也因此導致了一個戲劇性的動作。 她捉起了放置在我膝蓋前的馬克杯,想要藉此洩憤,大致上可以推斷,她會將馬克杯扔向我的方位,不過我不需要閃躲,因為我有絕對的自信,她不可能這么做,因為她沒有那種能力。 「杯緣很燙,請小心?!刮也灰詾榈毓雌饛澬?。這笑容的含義隱藏著許多的嘲諷,一位無能者在我面前比手畫腳,用著我早就捨棄的存在威嚇著我,似乎高估了家人在我心中的定義,同時也太過妄想了,竟然把自身的價值,與這間醫院的利益化成等號。 「你在鄙視我!你竟敢這樣對我!」瘋狂的變調曲尚未結束,仍舊逞強地在我面前挺直腰背,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無力。明只是一個,渺小到我隨時可以摧毀的存在,卻還自以為是地仰起下巴,彷彿有著某種自信心,認定自己不會慘敗在此處。 “很吵雜?!蔽艺酒鹆松?。 「鄙視你嗎?」我悶哼了一聲,腔調中帶著一絲笑意,負面的那種。 通常我不想浪費舌頭,或是張合唇瓣的力氣,畢竟無謂地探討、爭辯,只會沒完沒了。不過,在你眼前的某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時,就不得不用些力氣去與之對談了,雖然說和氣地談論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也是有關人性道德的問題,但是我并不想在這種殘渣面前,耗掉我任何寶貴的一秒鐘。 我自然地從胸前的領口,取出了一隻深色的鋼筆,在耐心地轉開它的上蓋,這時候,尖銳的筆頭就理所當然地,反射著刺眼的光線。 「如雜碎的你,哪來我鄙視的價值?!刮襾淼搅怂纳砼?,彎下腰地在她耳邊低喃著,沒有上昂也沒有下沉的語氣,只是很平順地從我的聲帶發出。當她聽見這句話后,肯定會有什么劇烈地反擊,不過我早就料到這種不必要的小事了,所以我在她舉起手之前,就迅速且俐落地將筆頭,對準她的眼球指去。 「真的要請你,小心再小心,要不然,筆頭就會不經意地刺入眼膜里?!拱l了狂的女人很恐怖,但是冷靜且保有理智的我,可是更加需要注意,因為我可是隨時都可以動手,不管是物理的方面,還是心理的方面,要不然就是兩者交融在一塊,都是一種另類的致死手法。 她臉色鐵青地看著我。 「你這披著人類外皮的撒旦!」即便被我的舉動所驚嚇到,她仍舊用著拙劣的話語攻擊我,不過我蠻敬佩她回嘴的勇氣。 「這真是一種無上的榮幸?!刮以缇鸵呀浾J知了,自己是身披著人類外皮的狂獸了,并不需要他人的指點與提醒,畢竟我可是很討厭人類這種生物,所以給予我這種稱呼,可所謂最至高無上的榮幸。只要注視她一秒,我就能知道她已經毫無反抗能力了,畢竟現在的她,只差沒有被恐懼嚇到失禁的程度了。 時機剛好,護士敲了敲我的門房,「杜醫師,約診的病人已經在外頭等候您了?!?/br> 我整理了一下衣著,收起了猖狂的思緒,笑臉迎人的俯視著她。 「你,需要我送你嗎?」我意猶未盡地注視著冷顫的她。施暴、凌虐、欺壓,這些物理上的加害,永遠都比不上心理上的攻擊,只需要幾句話,就能讓一個全副武裝的加害者卸下防備,甚至還能將他的心靈一點一滴地摧毀,還有哪種事比此更加令人欲罷不能。 懦弱的人類,就該乖乖地緊貼地面,別用一張低賤到不能的面孔,面對著至高無上的我們,還有千萬別用那雙污穢、齷齪的手伸向無垢的我們,因為你們沒有那種權利,畢竟你們只是在霉菌群聚地里的寄生物罷了。 「不??需要?!顾龗钥s的身軀代表著防衛,撇開的視線在掩飾著不安定,吞吐的話語顯示著畏懼與驚恐。 前一秒張牙舞爪的女人,下一秒竟是這種令人發笑的模樣。 「是你?!购生L雁正準備走進這隔間時,突然與這驚魂未定的女人對上了眼,本以為會引發另一場激烈的唇舌之戰,不過貌似出乎意料地沉默。她只是微微地直視了荷鶯雁兩秒后,張了嘴卻又合上了,不知做何反應的她,已經不能再與我們有所接觸了,畢竟她沒有壞得像我們一樣理智。 「你把她??怎么了?」荷鶯雁望著那恍神且搖擺不定的背影。 「你何時會關心他人?」我承認自己是她手心的螻蟻,但這并不代表她是我的一切,我隨時可以推翻她。荷鶯雁你是一個矛盾的存在,雖說每一個人都是匯聚了矛盾的生物,但是你的矛盾是比常人還要夸張,且厚重的雜亂物?,F在的你很躊躇不定,即便已經不是以往那一個畏懼夢魘的女孩,但也不是那一個對罪孽勇往直衝的女孩,只是一個拿捏不定主意的交界者。 荷鶯雁身穿著患者專屬的白色衣著,恰巧與她的烏黑長發形成反比,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你是在嘲諷我嗎?」荷鶯雁瞪視著我。 「沒,只是感到好奇?!刮翼樀辣攘藗€手勢,示意她隨意找一個位置坐下。 “真的只是好奇作祟罷了?!?/br> 「算了,我今天來這,為的是要取消往后的約診?!闺m然為了這一刻,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串進耳膜里時,那種真實感、實際感,彷彿往我了臉頰上狠狠地賞了一巴掌,炙熱且guntang的馀感,讓我無法勾起虛偽的笑靨。 明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不可能永遠地待在我的周邊,即便我愿意被她蹂躪,脆弱不堪且殘缺不缺的活在她的掌上,我想她也依舊會逃離我的身邊,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屬性不相仿,以或者是說我們之間的不定數在互相排斥,但與此同時,因為越不適合,就越能激發人類體內的慾望、渴望。 “荷鶯雁對我來說是什么?”我捫心自問,但是一瞬間卻又得不到答案,只是不想放手。 「你既然會關心他人,為何不考慮一下,被你落單的我?!瓜氘敵跷沂怯弥裁礃拥臎Q心緊握著你的手,但是你合上眼又睜開雙眸的下一秒,就徹底的抽離了我的手心,我是一個被背叛的一方,只因為你的躊躇不前,以及貪婪的渴求著替代者的溫暖。 不是問句,而是一句引導她進入我的世界的話語。 「你知道嗎,你又讓我回歸了孤寂?!闺m然家人還在某處茍延殘喘著,但是他們已經不是我的家人了,在他們自顧自地自甘墮落時,我就捨棄了家人這項沒有真正意義的聯系。我有沒有相愛的人,對于我這種看透人心,嚮往著一次又一次的崩解,怎么可能會擁有著什么純潔的愛慕。不過,我有一位想要牢銬在身邊的人,也就是眼前的你,總是穿插在我的生活中,一下闖入,一下抽離??你到底想要怎么折磨我? 「你何必如此執著?」荷鶯雁站起了身,距離我僅有一步的距離,但是她沒有再靠近了,只是露出我無法理解的眼神望著我。她找回了平靜,不再我面前慌亂不以,或者是說緊張得冒著冷汗,現在的她又進化了,不過依舊隱藏不住??不安。 「你又為何飄移目光,手指翻覆交錯,唇瓣不停交互咬抿?」我的存在是你的心臟上的渺小細針,看似不具有威脅性了,但是只是被你所掩飾掉了,其實隨時都能反咬你一口。 “你我都知曉答案?!蔽倚α?,伸出了手??你只能握住,不允許回絕,因為這一次你和我是處在一陣線。 一半瘋狂,一半理智的我,正在用著救贖的說法,徹底地斬斷你的去路。 「這是代價,你讓我再次嚐盡孤獨,且逐漸瘋狂的應有的罪刑?!鼓闶菍儆谖?,我可不允許你隨意的定下了結論,而后就隨之離去。我的右手掌緊扣勞著你的頸部,左手掌輕撫著你漸漸理清的深邃輪廓,裂開了雙唇后,我了解到了一個道理,這還真的是一種吐之不盡的慾望,讓我無法壓抑地向你索取著。 「你沒有權利脫離我?!刮揖従彽卦谀愣线厗镜?。 ** 嘀嗒嘀嗒的鐘擺聲在我耳邊震動著,我睜開了厚重的眼皮,搖晃了一下腦袋,好讓自己意識更加清晰。 我的手腳被綑綁在鐵椅上,左右兩隻手臂甚至被綁上了塑膠系帶,不過因為沒有任何的針孔痕跡,我可以推測自己尚未被注射任何不明藥物。后腦杓的痛覺讓我意識到,自己或許是被后方的撞擊,所以導致了短暫的昏眩狀態。 夜幕被平民的日常生活所照耀著,一覽無遺的無數光點,這種景象就能令我了解自己所處的高度,畢竟要能目睹到如此壯麗的夜景,就必須有著相應的高度才辦得到。雖然現在已經處在一種邁入夏季的腳步,但是夜晚的涼風尚未退去,它們輕柔地刮劃著我外露的肌膚。 「你醒了?」這個聲音就算不串進我耳膜,我也能猜出始作俑者是哪位,畢竟會把人帶到這種,平民老百姓無法輕易地踏入的別墅中,也只有一個瘋狂甚至偏執的女人了。 「你想要什么,白梓罄?」對于她卑劣的舉止,我實在反胃到個不行,總是依仗著金錢、權力的千金小姐,只會揮霍著父親的財產,做著一些毫無意義地蠢事,而后自以為是地翹起下巴,尋求旁人的讚美。我無神地直視著她,看透了她的心思,以及隱藏在其中的丑陋面??一個得不到真正愛的女孩,正在極力地揮舞著手臂,隨意捉取路過的無名氏。 「這一次,你可不能用這種腔調與我對話了!」白梓罄來到了我的面前,狠劣地捉起我頭頂上的發絲,用著想要拉扯下發囊的力道,而趾高氣揚的神情令我發笑,但我出聲的權利馬上就被她剝奪了,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這種纖細的女人給壓迫,我的下顎被她的手掌強硬地合上。 “就如她所言,我會落入這種禁地,是因為她綁了荷鶯雁?!边@就是被捉到弱點的無助感。 「果然,你是個低賤的女人?!刮移查_了頭,甩開了她的手,這隻不賦予權力觸摸我的齷齪手掌,竟然妄想著支配我。完全不恐懼被如何對待的我,就這樣不以為然地正面毀謗著加害者,彷彿自己不畏懼自己的舌頭被剪去,皮膚被割除,眼球被挖出,指甲被剝去,或者被凌虐一番后,仍舊見不著我的軟肋。 誰先恐懼、退怯、畏縮,就是輸家。 我能感受到斷頭臺就在我的眼前,只要一小步,輕輕地踏出一步,即便躡手躡腳,依然會被那懸掛在上頭的鋒利刀片給斬斷。頭顱搖搖欲墜著,明明被堅硬的椎骨連接著,但是我能感覺到頭骨隨時都會掉落。人類理所當然地懼怕著死亡,尤其是這種被強迫的方式,但是我卻不以為然,甚至覺得自己終于能體會到,一種聳立在死亡邊緣的刺激感、新鮮感。 最近我的世界一直出現變數,總是不受我所控制的肆意妄為,不過世界終將屈服于我,畢竟我可是看透了一切。 「杜梣峰,如果你一開始好好地遵從于我,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白梓罄講話的方式與普通人不一樣,一般人在警告他人時,都是用著沉穩且龐大的氣勢去壓制另一方,但是她完全不一樣,當然這完全不是一種讚美,而是一種貶義的觀點。每當她氣憤、威嚇他人時,音量與分貝都會隨之升高,甚至到了句末點還會稍稍地破音。 「我不是如你希望,不打探你的私生活,不去理會旁人的輿論,不對你父親談及一切有關你的事物?!褂袝r候,事情做得太過完美,就會產生這種分岔,即便滿足了她所提出的要點,仍會被她所嫌棄,甚至被視為眼中釘,也就是目前的慘況。雖然說我不討厭瘋狂的行徑,但是危及到我看重的事物時,就應該有所節制,不要因為我採取放任制度,就產生有所踰矩的行為。 「總而言之,就是你,讓我的生活一團亂!」反正,她就是想要給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喀啷喀啷喀啷,知道這是什么聲音嗎?」我咧嘴而笑地對著她說道,是一種猙獰的彎笑,是一種猖獗的淺笑,是一種恣肆的笑靨。 你別露出害怕的神情,我以話語來引導著你,都是為了你美好的將來,所以你就抱著感恩的心收下。當然,要是你拒絕了,我也不會強硬地把顏面,伸到與你僅距離鼻間的距離,畢竟我可是不是個病態醫生,只是一名體恤職員們,且熱心助人地伸手握住患者們的善良醫生。 有著自由之身的你,和被束縛在椅子上的我,怎么想也是你佔據了優勢,不過你卻墜入了我所設下了陷阱了。 「謊言與真相,你偏愛哪一邊呢?」瞇成彎月般的雙眸,直視著已經是位偏執狂的白梓罄。 「你??」說不出話來了。選擇性緘默癥,白梓罄患有這種心理疾病,雖然已經有臨床和藥物的治療,但是貌似會在一些場合上吞吞吐吐、口吃不清。 「謊言說多了,就不能開口了;真相被挖掘了,就會被徹底鄙視?!刮抑浪F在已經呈現了,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隨時都可以染上漆黑的墨水,把她的視線、嗅覺、觸覺、聽覺、味覺,一切感官的知覺全面抹凈。我真的打從心底厭惡此類人,要不是為了讓院長更加傾心于我,我真的不想與她有所牽扯。 「少??廢話了!」她咬緊了上下白的牙齒,用盡了力氣吐出了話語,甚至對我做出了我以往對她做的動作,拼命地、賣力地踹著我的腹部,貌似想讓我體會她所嚐過的痛苦,但是她誤會了一點,也被自己的憤怒遮蔽了真相??踹我的腹部,并不會讓我失去什么。 「你想到了嗎,喀啷喀啷喀啷是什么聲音?」想讓我顏面盡失,絕對不是這么簡單的事。 快了,快了,快要崩解了,眼前這有著人形的存在,正在逐一瓦解中。 「當現實吞噬了你,喀啷喀啷地從某處拿出了你的腦袋,再喀啷喀啷地解剖你的大腦與小腦,而后喀啷喀啷地享用著里頭污穢的思緒?!?/br> 我正在攪和著人性的最根本,深植在我們心中的慾望索求,總是讓我們不厭其煩地伸手尋求,但同樣地也讓我們顏面盡失地展露最丑陋的一面??梢钥是笾鴳j望,但是那之后卻令我們喪失了理智,卑微地匍匐前進著,狼狽地張口嘴,漏出一絲又一絲黏稠的唾液,已經不在乎表態的我們,就如此赤裸裸地顯現齷齪、yin穢的自身。 「父親的掌上明珠,大醫院的千金小姐,被哥哥愛護有加的寶貝meimei?!刮谊U述著正面的事實。 “那么負面的事實又是如何?”我收起了笑容,嚴肅地心想著。 「渴求著哥哥的愛,懷上了突變的產物,欺凌著與自己不相關的人們,享受著殘虐后的馀韻感?!?/br> 每個人都是扭曲,沒有人可以逃脫這項考驗,不停地扭轉著,就算再怎么頑強,也終究擺脫不掉喀啷地彎曲。 我與你很相像,非常地相似,但是有一個點不同,雖然只是一個點,但是卻有著極端的反差與結果。 “會咬人的狗袂吠?!边@是一個非常普遍的俗諺,但是語句中所潛藏的涵義,非常符合我與白梓罄的差別。一個是對著周圍反感的人,發洩著不滿與憤恨,而另一個則是選擇融入其中,觀察周遭而后伺機行動。簡單的來說,一種就是不動腦,只靠著爆發力與反射應對來行動著;另一種就是理智地潛伏著,在背地里等待著確切的時機點,而后來一個具有效率性的反撲。 「你的心已經雜亂不堪了,就連身軀也腐爛發臭了?!刮业碾p腿并未被綑綁,所以我可以輕易地閃過那傾泄而出的液體,即便穿戴著皮鞋能隔絕溫感,但是我可不想讓自己的視覺,目睹到自己的雙腳浸入在混濁的液體中,感覺是一種奇恥大辱。 「貪婪的你,可別妄想捉獲幸福?!挂悄愣寄艿玫叫腋A?,我就不需如此糾結地活在夾縫中了。 可悲的人們,總是在為一種不存在的幸福殘影犧牲著,不過也正因如此,人們才是人們,畢竟人類是很矛盾的生物。 「你能確定,你手中的幸福不是殘影?」我冷靜地俯視著崩潰倒地的白梓罄,再將視線轉向左右兩邊,審視了塑膠帶的松緊度,這種程度的束縛是,無法承受過多的拉扯與施力,所以不用幾分鐘后,我就可以恢復自由的雙手了。 「??」已經不能回答了。 「真是拙劣的計劃?!刮遗ち伺な滞蠛?,從椅子上起身,感覺全身有種不適感,大概是被綁在椅子上久了,肌rou因為長時間維持著同樣的型態,所以現在十分僵硬,甚至有些麻痺感。 「正因為拙劣,才易掌控?!购生L雁從門口探出了頭來,輕佻的語調宛如這狀況與自己無關,她的彎笑很迷人,卻也充斥著致命的劇毒。不是穿著著醫院的白衣,而是一如往常的清爽校服,但是肩上套了一件長到膝下的擋風衣,而我也感受到了那在暗處的人影。 「也對,你對付這種程度的,應該游刃有馀?!刮逸p撥了一下被晚風吹亂的瀏海,傻笑地說道。 「沒這回事,要不是夏淵出手快的話,大概我的左耳就被她剪了?!购生L雁把過腰的長發挑到了耳后,下意識地確認了她的左耳,算是一種防衛的潛意識。她從門后走了出來,而身邊也跟隨著那一個,我依稀記得的身影,是說我不可能忘記那張臉??畢竟,我可是被當成他的替代者。 「你想藉著她,間接殺害我,是嗎?」為什么,我就是無法得到你? 說出這句話后,荷鶯雁準備邁開步伐,但是卻被那名為夏淵的少年制止了,他示意著她不該再與我有所接觸。不過,荷鶯雁對夏淵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係了,我有種感覺自己被小看了,更何況她真的認為,自己可以擺脫我嗎? “不是死亡,而是半死不活?!彼慕咏?,給了我一種直覺。 「你怎么還不明白,世界本就不是,在你指縫間運轉?!购生L雁拉著我的衣領,在我耳畔邊呢喃著,很柔和輕盈的少女嗓音,但是殘忍地讓我又再一次地黯然失色。你的力道輕柔得讓我會錯意,感覺好像在輕撫著我的臉頰,但是現實卻令我錯愕不已,因為你將再一次地推開我,而這一次我或許再也無法??奢望你的馀溫了。 「所以,我緊捉的是你的殘影?!共皇悄銢]有權利脫離我,而是我沒有權利獲得你。 “好空虛,且孤寂?!逼鋵?,我也在尋覓著幸福的殘影。 *** (五年后) 「杜醫師,這個時段不是沒有患者?」護士對我詢問道。 花茶香瀰漫著整個空間,舒爽的氛圍,清爽的室內配色,明亮的光線打進了我的眼簾,但是我的內心仍空蕩蕩,還再默默地承受著孤寂,枯竭的靈魂依舊在等待著那人的歸來。 「我在等待?!刮绎嬃艘豢隈R克杯中的花茶,轉過身對著護士露出了一抹淺笑,不是虛偽的假笑,而是貨真價實的難耐苦笑。 “因為,我捉不著,且就算在你身后追趕著,你也只會越逃越遠?!蔽以较氚涯懔粼谏磉?,你就越想躲避我,因為我的佔有慾讓你無法忍受,甚至令你痛苦的產生窒息的錯覺。有時候,某些東西你越是珍惜,越是放不開,越是緊捉不松手,反倒造成了一種反效果。 「但是,我沒有毀約?!刮覐奈春蠡?,也尚未放棄,只是每一次的嘗試后,你老是無情地甩開我。 “要是每一次我向前,你就退開,那么??我只能等待了,在原地靜靜地守候?!?/br> 「杜梣峰,當你的認知被狠狠的踩至地面時,有什么感想?」這五年來,就是在等待這一個嗓音。 「無所謂,只要能再觸及你,再多的代價也無謂了?!刮彝S久不見的身影,儘管五年過去了,依舊不減那獨特的魅力,還是令我無法移開目光的閃爍著光輝。你的長發還是那么烏黑,湛藍的雙眸依舊那么深沉,輕微勾起的淺笑依然是那么有韻味,伸起的手臂仍然是那么飄然,果然還是不能習慣孤寂,因為我總是奢望著陪伴。 “可以毀了我,可以肢解我,可以侵蝕我,可以吞噬我,只要能讓我再一次握著那隻手?!?/br> 『看似伸手可得,卻只是幸福的殘影;沉靜地等待守候,真正屬于你的終將會歸來?!?/br> 【杜梣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