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參話 # 待君前相邀 (下)
「你是傻子嗎!?這么冷的天,穿這么單薄在雪地跳舞,是毒還沒解把你的腦袋毒壞了,還是走路絆倒磕到頭?怎么會蠢成這副德行,平胸就算了,連腦子都不好使,你這『花瓶』郡主到底怎么當的……」 「喂,你唸夠了沒?」 原本還感動得冒泡的梓嬅登時拉下臉,這男人一見面就踩她的痛處踩得歡快,再相見的喜悅都被他沒眼色的話扔到遙遙宮墻外。 「還沒?!骨貨P元撇撇嘴,不怕死地續道:「身體不好還大冷天跑出來,以為自己是郡主就有人伺候,也不想想會給人添麻煩……」 「你再不住嘴,本宮就要大喊了?!乖捠沁@么說,梓嬅仍用氣音說話,唯恐會引來里頭休息的宮娥或外頭的御衛軍。 秦汸元這才閉上嘴,氛圍倏地有些微妙。秦汸元的手還環在梓嬅的腰上,兩人的距離只有短短一個手掌,梓嬅悄悄吞了口水,就怕對方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亦同時闔上嘴。梓嬅從他懷里站起,可當她離開那臂彎,心底沒來由地一空。才穩住腳就感覺眼前一暗,下意識伸手抓住那柔軟的狐裘,上頭還留有溫暖的熱度。 抬眼對上秦汸元那不容她拒絕的目光,梓嬅抿了抿唇,道:「你要同我說什么?」 「一年前的約定,也許不能履行了……」 彷彿被雪球砸臉,梓嬅面色瞬間刷白,上前擒著秦汸元的衣領,厲聲道:「當初可是你親口答應,本宮才愿意回來的!」 梓嬅眸色灰暗,絕美的容顏罩上一層悲傷。這一年來乖巧聽從御醫的話,每碗藥汁喝得一滴也不剩,日夜殷殷期盼著他能實現約定、執起她的手,帶她離開這座華美的牢籠。 不等秦汸元回話,梓嬅憤憤地松開手,轉身就朝寢宮步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離開,梓嬅飛奔進寢室,撲向床禢,把棉被當成秦汸元一頓猛揍毒打。 「秦汸元你這個混帳,混帳!騙人精!王八蛋!」 每打一下她就咒罵次秦汸元,直到她打得手背泛紅了,忽地感覺有滴濕潤落在她的拳頭和錦被之間。 「郡主,您沒事吧?」 門扉外傳來宮娥憂心的詢問,想必是方才發洩時把她給吵醒了。 「沒事,本宮作了個惡夢罷了?!?/br> 聽外頭宮娥放心離去,梓嬅屈膝窩在床角,拉著還披在身上的狐裘,眼角雖還掛著淚,卻不再淌下。 她想過上百種再次相見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她也不能全怪秦汸元,畢竟他若帶著自己出宮,父皇與皇兄定不會放過他,讓他陷入險境,自然不是她樂見的。 攢緊的手掌傳來陣陣刺疼,指甲刺入她的掌心,情緒起伏太過讓她胸口涌起,陣陣痛意,卻不及她內心深處的疼痛。 將臉埋進雙膝肩,若一年前知道秦汸元會失約,她就算中毒了也非得爬到寧城去! 「吶,你別哭了好不?」 耳邊傳來低沉的男聲,雖刻意壓低,梓嬅還是被嚇了一跳,抬頭藉窗外月光對上那張帶著笑意的臉,她眼里的愕然轉成怒火燃燒,忍不住咬牙低喝道:「本宮才沒有哭,倒是你,進來干什么?」 他難道不知道閨女的廂房不可亂闖,更何況她還是郡主,這男人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我話還沒說完你氣沖沖跑了啊?!骨貨P元攤了攤手,一臉委屈又無奈。 聞言梓嬅一噎,賭氣地別過頭去,「總歸一句就是你『失約』,還有什么好說的?」 見她這樣的反應,秦汸元不自覺地笑瞇眼,涎著臉湊上前,輕聲道:「我的意思是,不能在一年約期那時帶你去紫湖,但可沒說不帶你去?!?/br> 話音一落,梓嬅立刻扭過頭,驚喜呼道:「真的!?」 沒留意人就在她腦后,梓嬅回頭時感覺秦汸元的唇擦過她的臉頰,驚得她瞠大眼,整個人僵在床禢上不知所措。 「郡主,您在和誰說話嗎?」 外頭再次傳來宮娥擔憂的嗓音,把失神的梓嬅的魂拉回來,她立刻揚聲朝外道:「沒事,本宮方才在說夢話,你趕緊休息吧!」 宮娥乖順地點了點頭,叮嚀梓嬅若有任何不適定要喊她后才離開。 聽著那腳步聲遠去,梓嬅才松口氣,抬眸就對上秦汸元微勾的嘴角。 「有什么好笑的?」想起剛剛意外的碰觸,梓嬅感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燙,她怎么會覺得這男人笑起來很好看? 「你的身子好些了?」 「嗯,御醫說不大喜大悲、別太過勞累就好?!?/br> 「那你還在這么冷的天跑出去唱歌跳舞,找死?」秦汸元原本掛著笑的臉倏爾垮下來,面露兇光。 「好好好,我錯了,你別再念這個了好不!」 聽梓嬅求饒似的語氣,秦汸元挑了挑眉。這女人這輩子或許沒什么機會認錯,道起歉來竟一點誠意也沒有。 「喂喂,那你什么時候要帶我去紫湖?」 梓嬅突然向前傾身,興奮地悄聲問道。她身上的香氣飄盪在秦汸元鼻尖,說話時輕吐出的氣息吹拂在他耳邊,讓他有半瞬地失神。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見他沒反應,梓嬅又靠近了些。 忽地,她感覺唇瓣一熱,方才輕擦而過的薄唇如今緊貼著她的唇,讓她未說完的話全數吞進肚子。 一隻大手輕撫上她的后腦,加深了這個吻,梓嬅屏息任由秦汸元吻著她,當以為自己要窒息時,唇上的溫熱才緩緩退開。 看梓嬅憋得滿臉通紅、呆怔的模樣,秦汸元在心底暗罵自己的衝動,可表面仍然輕松地道:「你不會突然昏倒吧?」 聽他的調笑回過神來的梓嬅美眸劃過一絲惱意,朝睨著她的秦汸元伸出手,再次擒住他的衣領,將他往自己的方向猛然一拉,張嘴狠咬上方才侵犯她的唇。 秦汸元疼得差點發出慘叫,最終還是悶哼一聲,兩人雙雙嚐到淡淡的咸銹味。 梓嬅得意地退開來并揚起下顎,反激道:「看你還敢不敢戲弄本宮!」 看眼前的女子,豐潤的唇瓣還沾著他的血,神情是如此地桀傲難馴,秦汸元垂下眼,眸底閃過一絲異光。 以為他真被自己咬疼了,梓嬅也不禁軟下姿態,正欲湊上前察看,卻感覺那隻在雪地里及時環住她、不讓她栽倒的大手再次搭上腰際,然后一把將她拉進堵溫熱的胸膛。 梓嬅感覺自己的心怦怦地就快跳出口,還未回過神,肩頸就傳來一陣刺痛,驚得她倒吸口氣── 這男人居然咬她的肩! 梓嬅不甘示弱,張口便也朝秦汸元的右肩咬去,兩人你來我往,從咬肩到啃脖子,又從啃脖子到互用對方鎖骨磨牙…… 從一開始的粗魯到最后的輕柔,梓嬅半露香肩,氣喘吁吁地靠在秦汸元身上。相較起她的狼狽,秦汸元也沒好到哪去,上半身幾乎被梓嬅咬過一遍,遍佈齒痕。 意識兩人的現況,梓嬅迷濛的眸子稍稍聚焦,卻不愿離開這溫暖的懷抱。 「在這宮里,每日每月都看著同樣的風景,就連宮娥、太監的臉我都覺得生得模樣一致?!硅鲖媚抗馔断蛑苍诖皺信缘暮?,輕聲低喃:「人人都道父皇疼寵我,可我知道,在那寵愛的背后,是多么駭人的心計?!?/br> 她舉起手,看著自己病白得幾乎要透過月色的手臂,「小時候我還能夠和皇兄一塊去郊外騎馬,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不過也因為是這樣的身子,成了我的護命牌……」 深知御醫開的藥定不全然都是能夠治療她的處方,這里是皇宮,人吃人的地方,她能夠安然活到現在,內心已經十分感恩了。 「我以為自己會在這宮內直到死去,可老天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出了這宮,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貪心的?!?/br> 一隻溫熱大手捉住她微涼的手,將她緊緊握住,「會貪心代表你的心還在跳動,有渴望才代表你還活著。阿梓,你還有何心愿?」 梓嬅喉頭一哽,仰首對上秦汸元注視著她的雙眸,紅唇控制不住地輕顫。 「當一個平凡的女人……和我愛的人,共賞那片湖畔紅花?!?/br> 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不要郡主的頭銜,只要簡單樸實,與君攜手共度一生。 當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梓嬅亦將手環住他的腰,秦汸元這回的吻帶著侵略性,和不容她拒絕的決心。 月華穿過窗紙灑在兩人緊貼的身軀上,外頭雪花紛飛,里頭的人衣衫褪去,梓嬅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伸手攀住秦汸元的頸項,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張嘴咬著他的肩,忍住下身傳來的疼意。 溫柔地擁著她,秦汸元如對待珍寶般,輕吻她佈滿汗水緊蹙的眉間,在她耳邊輕喃:「往后,我年年陪你賞花。相信我,外頭的花,絕對開得比你窗外那株更為嫣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