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的前兩天，都需要進行彩排，要照著流程走一遍，特別是高一高二的表演。

    主任站在臺上指揮，「司儀要注意不要念錯字，還有聲控不要出包，spotlight預備??」

    安向月坐在臺下等待，因為是自己一個人表演，所以沒有人和她聊天。

    可能是怕少了驚喜，禮堂還沒完全佈置好，椅子已經被貼上了班級的標記，最前排畢業生的位置也都安排好了。

    「一年三班在勤學獎頒獎的時候就要到后臺準備了——」

    「接下來是音樂班的樂器合奏?！顾緝x翻動稿子。

    主任接著說：「二年一班在這個時候到后臺準備，體育、美術、表現優秀獎也可以過去了?！?/br>
    安向月起身，走到后臺。

    后臺還有排在她前面的表演者。

    紀澄巖也在，他看到安向月就走了過來，「還真的是你表演?！?/br>
    「我有必要說謊嗎？」

    「也是?！?/br>
    「你呢？你怎么在后臺？工作人員不是選的都是高二的嗎？」

    「我等等要領獎，就在你表演后?！?/br>
    安向月點頭。

    從后臺的側邊還是能看到臺上的表演。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一年五班的表演，話劇〈小美人魚〉?！?/br>
    當然不可能真的演一場，班級的表演者確認位置和順序后就下臺了。

    「紀澄巖?！?/br>
    聽到安向月的輕喚，紀澄巖湊近，「什么事？」

    「你知道〈小美人魚〉的結局嗎？」

    「知道啊，原著版的是公主化為泡沫，動畫版的是王子和公主過上幸福的日子?！?/br>
    「這是一個很凄涼的故事，卻被改成了很夢幻的故事?！?/br>
    人們總是自以為是的去想像，想像能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就算是悲劇的結局，也一樣夢幻啊?！?/br>
    聽到這句話，「為什么？」安向月歪頭。

    「乍看之下挺不值得的，但堅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即使片體鱗傷又怎樣？」紀澄巖平靜的說著。

    紀澄巖的話在安向月的耳邊嗡嗡作響，在腦海里盤旋，一時之間，她沒有做出回應。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二年一班的歌唱表演?！?/br>
    當司儀喊到安向月的班級時，她才回過神。

    「去吧，不用緊張?！辜o澄巖溫柔的安慰。

    「又不是正式表演，我有什么好緊張的?！?/br>
    安向月上臺沒多久就下來了，畢竟就她一個人而已，表演也只是純粹的唱歌。

    「頒獎，體育表現優秀獎，三年五班紀澄巖；美術表現優秀獎，三年三班楊千英??」

    紀澄巖還來不及和安向月講到話，就被司儀點到名了，只好先上臺走場。

    下了臺，安向月已經回到座位上了。

    「典禮結束?！?/br>
    「當天就差不多這樣了，每個要領獎的、頒獎的人要特別注意到后臺的時機?！怪魅斡执笾麓_認了一下，「好了，沒有問題就可以回教室了，如果有問題記得馬上來辦公室?！?/br>
    彩排沒有出什么問題，一切都很順利，一個午休就結束了。

    大家紛紛離開準備回去上課。

    安向月不喜歡人擠人，干脆晚一點再出去，正當她看著差不多起身時，紀澄巖喊住了她，「安向月?！?/br>
    「我要回教室了?！?/br>
    「我知道啊，我送你啊?！?/br>
    「??有什么好送的?！?/br>
    「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下嘛～」

    這下安向月不說話了。

    兩人肩并肩走著，校園里的裝飾也更多了，一樣能看到忙前忙后的高三學生。

    「到了，我要上樓了?！?/br>
    「等一下啦，還沒上課的，我們可以在聊聊天?！?/br>
    「你不用去幫忙嗎？」

    「不用啊?！辜o澄巖聳肩，「我的事情都做完了，休息一下沒關係?！?/br>
    「要聊什么？」

    「你可以問我選什么科系啊?！?/br>
    「你選什么科系？」安向月照著問。

    「與你的心聯系?！?/br>
    「??」

    她為什么要順著他的話？

    瘋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你就不問了嗎？」

    「怎么可能～」

    「那你快問吧?！?/br>
    「你??的夢想改變了嗎？」紀澄巖的眼里帶了許多復雜的情緒，「重新選一個好不好??」

    「改變了?！拱蚕蛟曼c頭。

    有一陣風吹過，暖暖的、柔柔的，周遭的一切都發出了聲響，小小的、靜靜的。

    他們對視著，看著彼此的瞳孔，沒有誰先閃躲，是認認真真的想讀懂對方的心。

    紀澄巖問：「現在是什么？」

    「想飛?！拱蚕蛟禄卮?。

    「為什么想飛？」

    「〈小美人魚〉有兩種版本，你聽過第三種嗎？」

    「??沒有?！辜o澄巖如實的搖頭，「有第三個版本嗎？」

    「有，我說給你聽?！拱蚕蛟戮従忛_口，「很久很久以前，人魚族都擁有一對白色羽翼，除了在水中悠游，還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飛翔，但在公主十歲那年，她被迫斬斷羽翼，從此與太陽的距離變得遙不可及，只能獨自在陰暗的海溝深處哭泣，陪伴眾魚群?！?/br>
    紀澄巖沒有馬上說話，他知道安向月指的是自己。

    她想飛，但飛不了。

    「紀澄巖，如果你聽得懂，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拱蚕蛟碌氖植蛔杂X的抓緊腿邊的裙子。

    「可是這個故事并不完整啊，王子呢？」

    「這個版本并沒有王子，就算有，哪有怎樣？不會改變公主只能待在海里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她觸摸不到云朵的事實。

    「安向月??你為什么要想的這么復雜，只要我們的故事簡單卻很生動不就好了嗎？」紀澄巖走進一步。

    安向月退了一步，「你不要喜歡我了?！?/br>
    紀澄巖不死心又往前一邁。

    安向月就又往后。

    重復了兩遍。

    「安向月??」

    「你不要喜歡我了?！?/br>
    紀澄巖像是被這句話死死的釘著，心臟疼痛，雙腳沉重，身體不受控的無法移動，他不知道怎么做出保證，也不想口說無憑。

    「安向月，你等等我，我不會放棄的?！?/br>
    「紀澄巖?！拱蚕蛟逻@次的語氣更加的冰冷，「你不要喜歡我了?！?/br>
    第三遍了。

    她頭也不回的跑上樓，她知道在繼續帶著，自己的狼狽和不堪就藏不住了。

    那剛剛的隱忍，就全白費了。

    所以，紀澄巖的心，涼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