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甘冽
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影片倒帶一樣,被漢斯護著的上官看到他忍著痛旋身飛踢攻擊他的人,那人被踢到后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手上沾血的兇刀也掉落在地上,但他不像上次一樣想再次攻擊結果被亞斯嚇到就跑走,反而是咬著牙,抓起兇刀快速起身,與漢斯形成了敵我對峙的狀況,似乎是在找時機再次下手。 漢斯邊注意他的動靜邊看向最后面已經愣住的倪司機,心里暗罵真是沒出息的傢伙,想叫他從背后抓住那個人怕是沒希望了,于是他決定先放開上官,將上官護在身后,避免被對方攻擊,但他沒料到是自己才是對方的目標。 在漢斯有動作的時候對方冷不防地持刀再次殺上來,腹部挨了兩刀的他忍不住疼痛地哀嚎出聲,在對方想要拔刀之時他用力抓住那人的手,不讓他如愿。 兩方互相拉扯之際,倪司機終于回過神來,找到空檔就從背后伸手制伏對方,對方發現自己被人抓住,動彈不得之下便張嘴開咬,發狠地啃咬,倪司機感覺自己不只流血,可能rou也被咬爛了,是錯把他的rou當成鮮嫩多汁的牛排是不是? 「娘的,你是狗是不是?咬這么狠!」 倪司機邊說邊從西裝口袋里掏出瑞士刀,然后將冰涼的刀刃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生氣地要他不要再動了,否則他會做什么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人似乎是聽懂了,乖乖地不再有動作。 漢斯生氣地走到殺手面前,瞇著眼睛瞪他,問他:「說,是誰派你來的?」 殺手聽了以后只是眼睛轉了一圈后繼續看著漢斯,眼神感覺有些曖昧,漢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也有些惱怒地說:「說話??!你啞巴是不是?你這個傢伙……」漢斯覺得殺手有點眼熟,只是才想沒幾下就覺得頭痛。 「你找我來配合你演戲的你忘記了嗎?你不是想要英雄救美?現在你想要翻臉不認人,裝無辜是不是?他媽的,我真是吃飽太間才會答應你?!箽⑹秩滩蛔〈蠛?,還一邊扭動身軀想要擺脫束縛,一張紙就這么從他的身上掉出來。 漢斯彎腰拾起那張紙,發現那張紙居然是一張署名自己,付款數目還不小的支票。 上官也湊到他身邊看那張支票,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漢斯。 愣住的漢斯看到上官投射的眼神感覺這下自己真是百口莫辯,可問題是他是這么愛惜自己,受點傷就哀爸叫母的人,怎么可能用苦rou計這種下三濫又過時的招數來博得他人的關注?雖然剛才的效果好像不錯,上官看起來也滿擔心自己的,可現在乍看曝光了陰謀,他想自己怕是要被上官徹底拉入黑名單了,明明就不是他做的,到底是誰想要害他?要是被他知道是誰干的,他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 「小倪,把這個可惡傢伙給我送到警局去!讓警方好好查查他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誰!」 漢斯本來要跟著一起去警局,結果他轉頭發現上官往不同方向走去,而且有愈走愈遠的跡象,他只好讓倪司機先把人帶去警局,隨口說說自己待會就過去,然后趕緊跟上上官的腳步。 他慶幸父母給他生了一雙大長腿,因著身高優勢,很快就追上比他矮小的上官,他怕上官生氣,所以語氣略顯焦急地邊走邊解釋:「上官你聽我說,我根本不認識他,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是我找他來演戲的,你應該知道我最怕痛了對不對?一點痛我都不能忍耐,那我怎么可能找他來演苦rou計?再說我為什么要找人來演戲?這對我有什么好處?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我才不想用什么旁門左道來贏得你的芳心,我也不會,要說我會的,我只會灑錢,因為我的錢最多了,以前那些酒店小姐最喜歡我灑錢了,我知道她們工作也很辛苦,再被抽成根本沒有賺到多少,能多給我就多給,她們快樂,我也快樂,可是你不同,不對,不該拿你和她們比較,你是不同的,是唯一,也是特別,我要用我自己的魅力讓你也喜歡上我,而且我知道你也不屑,不屑別人使用手段,你要的是對方的真心誠意,獨一無二的愛情,雖然我不太知道我自己的魅力是什么,可能是我長得還滿帥的,也滿有錢的,你應該不是外貌協會,可外表好看,你看著也順眼,帶出去也能長臉,至于講錢是滿俗氣的,可是沒錢的生活是萬萬不能,為了維持好的生活品質,有錢其實還滿重要的,若是你的另外一半兩者兼具,別人看了可是會羨慕得流口水,或許你不想嫁入豪門,想要自己成為豪門,可是現在是豪門自己來倒貼你,那是你有魅力,別人還求之不得呢! 總之,我沒做的事情就是沒做,還有,我是真的喜歡你,從哪時候開始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你來鹿鳴館工作的時候吧!」 顯然漢斯全然忘記自己的腹部中了兩刀的事情,鮮紅的血液不斷從衣物冒出,最后滴落在地上,點點滴滴的,刺眼的紅總是讓人覺得rou疼,上官看在眼里覺得漢斯真是很奇葩的人,有時間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雖然大部分的內容是他在老王賣瓜,自賣自夸,說得難聽點就是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絲毫沒有反觀自照的意味,若是確實如漢斯所說的,那名殺手根本不是他指使而來的,漢斯倒也是不知道要反省什么,難怪可以解釋到最后變成告白。 其實漢斯并不是一位多話的人,主要是因為他很懶,沒必要的話連一句都懶得說,除非他很在意,才會說個不停,像是話匣子被打開一樣,囉唆,非常囉唆,而且很吵,很像在校園行道樹上有數十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吵鬧。 她很怕吵,遇到時總是加快腳步地離開,所以她伸手拍了拍了還在說不停的漢斯的臉,漢斯一臉懵逼地看著突如其來對他伸出狼爪的上官,嘴巴還在動,卻頓時沒了聲音。 「你不痛嗎?」上官宛若林籟泉韻一般好聽的聲音傳來。 漢斯如沐春風,遲遲沒有意會過來,直到上官再次用眼神示意要他看自己的腹部,本來他想說自己健美的腹肌有什么好看的,結果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痛到他差點沒有下跪。 他都忘記他被殺手刺兩刀的事情,他痛到流眼淚地向上官求助,就這么剛好計程車來了,原來是上官剛才趁著空檔叫的車,車來了以后上官吃力地扶著漢斯上車,再讓司機快點將車開往最近的醫院急診室。 急診室醫生緊急幫漢斯處理傷口和止血后建議漢斯住院觀察,確認沒事后再出院,醫生說刀傷最致命的原因就是出血性休克,幸好行兇的人武藝不精,刺了兩刀都沒有刺中要害,當然也可能是行兇的刀子不長,剛好漢斯在被刺第二刀的時候沒有把刀子拔出來,可能忘記了而減緩了一些傷害。 一般而言腹部器官外面都會一層厚厚的腹壁,這層腹壁包括皮膚、筋膜、脂肪和肌rou,厚度因人而異,雖然漢斯之前生活糜爛,酒精成癮和性愛成癮,但還是會每天挪出固定的時間做各種身體鍛鍊,鍛鍊的強度比一般人還要強上許多,所以他皮下的肌rou十分健壯發達,要說是銅墻鐵壁也不為過,那兩刀或許才沒辦法順利穿透腹壁,進入腹腔,傷及腹部重要的臟器。 病房內的上官先把舒志萱送給她的蒲公英花束插在她向醫院借來的花瓶里面,阿姨說母親生前喜歡插花,甚至為此特地前往日本拜在華道家元池坊門下習藝一段時間。 她后來才稍微瞭解池坊華道是從尊重自然生命的角度出發,深刻呈現植物歷經風吹雨打和日曬雨淋后,仍然驕傲地面向陽光的生命哲理,花藝家便得抓住植物瞬間的美感,表現其剎那之美,讓觀者留下難忘的印象。 一如母親最后給她留下的形象是溫柔賢淑、自信堅強地保護她的安危,她才能不被兇手找到以后殺害,就像眼前這株蒲公英花束,不得不說舒志萱真的是細心又體貼的人,知道蒲公英對他們家有特別的意義,是她父母的定情植物,再說蒲公英的花語也有「我在遠處為你的幸福而祈禱」之意。 舒志萱待她一直是真誠至性,默默地守護她多年都不曾改變心意,無奈他們注定有緣無份,無以回報的她只希望舒志萱能早日找到屬于他的真愛,為一脈單傳的舒家開枝散葉。 上官擺弄完花瓶后就坐在一旁傳訊息給在私人美術館工作的前輩致歉,本來預計今天參加完畢業典禮后就到美術館報到,先完成職前訓練和熟悉環境,不料舒志萱帶著舒夫人出現,他們又一起去蓬萊閣用餐,雖然并未耽擱到她要報到的時間,可她后來與漢斯在街頭糾纏不清以及之后發生的事實就真的耽擱到報到時間。 這種不守信又不守時的行為讓她相當羞愧,也有了可能無法在美術館工作的心理準備,她也不想為自己的錯誤辯解,只是單純的致歉,不料對方卻直接打電話過來關心她的狀況,還要她明天再早一點報到,因為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她來做,這令她惶恐又感激。 對方其實是她的同校同社團學姊,她本來不知道,是工作錄取以后對方后來私下和她說的,原來對方早就注意她很久,知道她參加全國畫展得名的事情,非常期待將來和她共事,也知道她今天不是故意放鴿子,才能如此體諒。 但有點令她無言的是對方以為受傷的人是她男朋友出事,要她好好照顧對方,還說戀愛重要,更重要的是經濟獨立,女人要有工作和存款,才能真正選擇自己的婚姻又或者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多數的女人總是將愛情和事業當成二選一的選擇題,沒了愛情就專心拚事業,反之亦然,甚至結婚后還要在家庭和工作之間二選一,為什么女人永遠只能進入退而求其次的二選一循環?為什么不能兩者兼顧?我全都要并非代表貪婪,而是代表自信,我有能力承擔風險和享受成果,這是大人和小孩不同的地方。 和前輩通完電話的上官放下手機后將視線移到窗外,病房外面已將降下黑幕,有幾顆星辰閃爍,沒有銀盤,只有幾片較黑的云朵在飄移。 床上的漢斯安靜地睡著,只是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微微皺眉,雙手還在空中揮動,嘴巴喃喃自語,不知道在叨唸什么,最后猛然睜開眼睛,上官擔心地湊上前去看他。 「你醒了?感覺好多了嗎?還會不會痛呢?」 有那么一瞬間,上官以為眼前的人就是亞斯,太過相似的眼神讓她的腦海中閃過在蓬萊閣時,氣急敗壞的漢斯問她的那一句話:「如果我說我是亞斯呢?」那個表情很認真、很嚴肅,并不像在說謊,也不像在無理取鬧的樣子。 可是會有這種事嗎?失蹤的亞斯變成漢斯?又為什么他要這樣做?逃避難解的三角習題? 是說亞斯也失蹤一年多了,要想什么也該想清楚了才是,怎么還是音訊全無?她也不好意思去找水無小姐打探消息,畢竟人家是正牌的未婚妻,而她沒名沒份的,什么也不是,最多就是小三,小三去找正宮問人家未婚夫在哪里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哪有這么不給力的小三? 再說這些日子與漢斯的相處明顯可以感覺得到他們就是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一個人會變來變去的?不,還是有可能的,只是她需要驗證自己的猜測,確認不是錯覺。 漢斯才發愣幾秒就伸手把上官抱進自己的懷里,還不自覺地加重力道,語帶哭腔地說著:「你知道嗎?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我是怕死,但我更怕的是我再也見不到你,我不敢想像再也見不到你的日子,所以我和那個要把你帶走的人爭搶,我告訴他,你是我的,或許我曾經因為某些因素懦弱地想要放棄,可是現在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心意,無論任何理由都無法阻止我愛你,我就愛你,別的人來我都不要,除非你并不喜歡我,但是這不可能??!我感覺你也是對我有意思的,你告訴我這不是我的自以為是對吧?」漢斯睜著靈動大眼看向上官。 上官伸手撫摸漢斯的臉,被摸的漢斯還有點茫然,直到他聽到上官對他說:「確實是喜歡你的,漢斯?!贡阈﹂_了花,笑得白牙都露出來了,讓他更開心的是上官居然主動親吻他的臉頰,被親的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道甘冽的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