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醞釀
這天上官躲在社團的畫室里邊恍神邊畫著畫,此時窗戶的銀杏被秋風輕撫,顏色漸黃,黃得濃重,黃得璀璨,亮麗的顏色渲染了整片校園,她卻無暇欣賞這幅美麗的秋天景致,好友季孫沐羽看不過去,忍不住伸手敲了她的頭,讓她的頭往前撞到畫板,她才抱怨地邊摸頭邊回頭問季孫想要干嘛,再繼續畫她的畫,季孫一臉玩味地靠在墻上看她,問她:「你在畫誰?」 上官白了她一眼,這么明顯還看不出來嗎?「維納斯的誕生?!?/br> 「哦,我都不知道維納斯什么時候變成男的,還是說是你的獨特見解?」 什么男的?在胡說八道什么???正當上官要開口反駁時她才看見自己畫的到底是什么東西,瞬間睜大眼,怎么會這樣?不是維納斯,是那天那個男人!她在想什么???她忍不住臉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才見過一次面而已,怎么就把人給畫出來的,難道是她的潛意識作祟?她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嗎?天哪! 「嗯哼,畫得還不錯,還有進步的空間?!?/br> 上官看著她的畫被人拿起來鑑賞,她想要伸手搶回來,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前幾天才聽過的聲音,怎么可能?她歪頭就看見由貴,而她畫的人就是由貴,被當事人當面評論自己的畫作這多么羞人??!這讓她的臉色越加紅潤,季孫在一旁看了也是很疑惑,不解眼前的兩人在搞哪一齣戲,只好安靜不出聲。 「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根本見鬼好不好?她終于把畫搶回來了,但說出來的話卻不由自主地結巴,而且還不敢看對方,就怕被看出什么來。 季孫笑著說:「由貴老師是社團新聘的老師,專長素描、速寫和油畫,參加過幾次威尼斯雙年展,你們認識的話就不用介紹了……」季孫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上官不知何時走到由貴的身旁,讓他用纖細修長的手指點出自己畫畫還有進步的地方有哪些,甚至拿出自己放在一邊的素描本給由貴看,由貴也不吝嗇地提出自己的意見,上官邊聽邊點頭,一隻炭筆在手里轉來轉去,順著由貴指出的地方馬上做出修改,改完后再給由貴看,由貴看了不對會拿過她手里的筆親自畫給她看,她再拿去修改,來回幾次后由貴才滿意地點頭,兩人最后相視而笑,季孫看在眼里只是搖頭笑了,真是畫癡碰上畫癡??!一起瘋魔。 本來上官和季孫以為由貴只是社團外聘的老師,沒想到由貴還是她們系上請產假的中國文學史的代課老師,學歷還是國內某名校的中國文學博士候選人,研究專長除了中國文學史之外,還有女性主義、老莊哲學和現代文學,很好,讓一個道地的日本人來教他們自己國家的文學史,上官覺得除了他那個奇怪腔調令人很難適應之外,其實他很料,所有的資料都是信手捻來,就像腦子有建檔,也時常在國內知名期刊上發表自己的研究成果,更會日翻中、中翻日一些文學經典作品,而由貴之所以能擔任美術社指導老師也是因為他念過蘇富比藝術學院,并且拿到相關的碩士學位,在鼎鼎大名的拍賣行、大英博物館和國家美術館等工作過一段時間,資歷算是相當的豐富,而且理論與創作兼備。 年輕又帥氣的由貴來到學校后很受到學生歡迎,尤其是女學生,一些青春洋溢的女學生各個化身狂蜂浪蝶圍繞在他身邊談天說地,不論是正式的課程或是社團課程,由貴永遠是那個被眾星拱月的存在,既燦爛又奪目,即使他上課是一板一眼,說一不二,即使他說的中文有奇怪的腔調,即使傳聞他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對象,仍然無法阻擋熱情少女們分泌激情賀爾蒙,繞著他團團轉。 坐在教室里的上官將視線從課后依然熱鬧的講臺移到窗戶,看著婆娑搖曳的樹枝灑落一地金黃,手里的筆沒停過地畫著畫,她想銀杏的季節快結束了,感覺有些惆悵,她想起銀杏的花語純粹的感覺和永恆的愛。 那天,由貴帶著美術社成員到校園里進行寫生,她不喜歡人擠人,所以她找了一個超級偏僻的角落想要專心畫她的畫,結果由貴巡視到她那,在背后看著她畫了老半天都不出聲,她感覺自己都要分心了,由貴才問她喜歡銀杏嗎? 她有些生氣地回說不喜歡,她喜歡的是蒲公英,然后由貴又不出聲了,她實在受不了畫畫的時候被人盯著瞧,于是站起來想要由貴哪邊來哪邊去,沒想到動靜太大,不小心撞到由貴,她才猛然想到自己背后是幾十層的階梯,想要伸手去拉由貴,結果兩人一起滾下階梯,由貴當了她的人rou墊背,而她是一陣輕微的暈眩,等她的癥狀緩過來后她又跌進由貴那雙深邃的眼眸,彼此相視許久,最后四張遲疑的唇瓣情不自禁地碰觸在一起,她感覺由貴抱在她背后的手臂力量,就像那天由貴為了救她而抱住她的力道,是如此的恰到好處,她不由得沉醉在這個溫柔的吻里,吻完之后由貴還伸手,用憐愛的表情替她整理她凌亂的瀏海,再露出白牙,眉眼彎彎的笑了,她才尷尬地從他的身上爬起來,假裝若無其事地走回階梯上。 上官不會知道她背后的由貴站起來后就這樣看著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的背影發呆了好久好久,直到下課鐘響才想到要叫學生收拾好后離開,他在銀杏樹下檢視學生交回來的作品,正好翻到上官的作品,一陣風吹來,送來一株蒲公英,他拿起那株神來之筆的蒲公英,笑了,最后伸手輕撫他有些紅潤的唇。 后來,上官時常在社團教室里畫到忘記時間,等到她回神時才發現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在另一邊畫畫的由貴,由貴見她在看他便抱以微笑,她轉頭連忙收拾畫具準備離開教室去打工,由貴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畫他的畫,她回頭便發現由貴居然是在畫她,這代表什么?她不敢多想。 隔天由貴便要他們畫他帶來的蒲公英,然后搭配人物,一開始她還沉浸在構圖思緒里,沒想到腦子里突然浮現那天他們親吻時的畫面,讓她的心臟狂跳,她再也無法冷靜作畫,草草畫了幾筆后就畫不下去了,季孫回頭關心她,她只說沒事,打工累了,那天她被由貴單獨留下來,由貴看著她交上來的作品許久都沒有說話,時間分秒流逝,眼看就要到她打工的時間了,結果由貴問她:「你在害怕什么?」 和季孫手挽手離開教室的上官仍在發呆,季孫問她什么她只是嗯就沒下文,然后季孫要她小心,才剛說出口就看見上官和人撞在一塊,在擦肩而過的剎那她看見那個人臉上的刀疤,和記憶重疊在一起,是那個人嗎? 她伸手抓住那個男學生,男學生一臉疑惑地看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而她看到那個男學生的臉才發現自己看錯了,男學生臉上根本沒有刀疤,只是臉上的黑痣比較多,排列起來的形狀有點像刀疤,她不好意思地向對方道歉,男學生這才一臉莫名其妙地離開,嘴里罵著神經病,她瘋狂地搖頭,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最近她的心里莫名的不安,住在醫院接受專業治療的阿姨一再提醒她,要她不要忘記找到仇人報仇的事情,不能只想到自己,更不能談戀愛,因為這是她小時候在父母的墓前發過的誓言,在報仇之前她是不能得到幸福的,而她和舒志萱在一起也是權宜之計,因為舒志萱有他自己的官方人脈可以替她找到仇人,所以她必須以自己為代價,報答舒志萱的恩惠,舒志萱對她也很好,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哥哥,細心和貼心地照顧她的感受,可是這不是愛情,她知道自己并不愛舒志萱,更無法想像將來要嫁給舒志萱為妻,但是她還有選擇嗎? 突然有人拉住上官的手,要她快點走,她抬頭就看見由貴出現在面前,但她不能理解由貴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身旁的季孫也莫名其妙地看的他們,不懂到底發生什么事情,直到她們往后看,就看見一群黑衣人朝她們走來,那些黑衣人各個兇神惡煞,感覺要是被逮到就死定了,所以她和季孫互看一眼后,就順著由貴的話跑了起來,他們奮力往前跑,加入前方擁擠的人群去過馬路,到了對面,由貴要他們分開行動,結果上官的左右手分別被他們兩人抓住,由貴要上官和她走左邊,季孫則說自己是運動健將,跑很快,上官應該和她走右邊,兩個人僵持不下,追兵又近在眼前,不能再猶豫了,只能順著心去走了。 「小燏?」 季孫看著上官松開她的手,跟著由貴走了,她呆愣在原地,是什么時候開始小燏會選擇丟下她?小燏變了,因為由貴的出現,所以小燏打算見色忘友?她不由得握緊本來張開的手,咬著牙跑開,結果那群黑衣人根本沒朝她的方向追來,是目標很明確地朝另一方追去,這意味著什么?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