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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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幾日東泠剛剛突襲造訪,云城的守衛盤查比往常要更為嚴格??匆姵情T口那些拿著長矛的士兵我就下意識地有些畏懼,孫行秋也有些猶豫,帶著我在城外徘徊,來回走了幾趟,發現每道門都有人守著。 “我們進不去了嗎?”我們最后又繞回了正門,看著一一盤查之后才被準許入內的過路人我有些著急。 “既然來了就絕沒有不進去的道理?!彼麤_著我微微一笑,“咱們就這么大大方方地走正門?!彼淞艘话训厣匣吮哪嗨谖业捏@呼聲中往我臉上抹,凍得我嗚嗚直叫卻不敢躲,他仍是一臉嫌棄,道,“你這小子折騰了那么久還這么細皮嫩rou,別叫了,殺豬呢?!多抹點,把那金印給蓋住了?!?/br> “我已經這樣了,還要抹得這么臟……”阿縝都要認不出我來了。 “男人莫要那么看重皮囊?!彼贿呎Z重心長地說道,一邊捏著我的下巴左右仔細觀察,又挖了塊泥仔細往我額角又抹了一把,把我頭發往前拉扯拉扯才露出了滿意的神情,“成了?!?/br> 我卻是欲哭無淚。 等適應了臉上混著冰水的泥土溫度后,我忽然察覺到孫行秋的手仍捏著我的下巴還沒有想要松開的跡象。我撞上他的目光,霎那間猶如被一聲悶雷劈中,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幸好他反應夠快,連忙放開了手。只是經過這一出,我倆都有些尷尬,彼此沉默無話。 我與孫行秋兩個人扮作盲流乞丐,我倆這一身,若扮作別的反而無法取信。我低著頭拉扯著身上破舊的衣服,唯恐里面的囚衣露出來半片衣角叫人看出端倪,哪里還敢說話,全憑孫行秋行走江湖見多識廣。他應付那些守門的士兵時神情自若,該猥瑣時猥瑣,該惶恐時惶恐,一口汝城話說得流里流氣,我倆得益于此終于順利入了云城。 “汝城去年鬧旱莊稼顆粒無收,死了很多人,更多的人流離失所,離了家鄉到外地討生活去了?!比肓顺亲哌^幾條街,孫行秋先開口打破尷尬的沉默。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不離開昆稷山的嗎?” “我去年只出過一次昆稷山?!彼匦α艘幌?,那并不是太久遠之前的事情,可他仿佛依然回憶了一下才說道,“阿幻在上京的那個宅子里的晝蓁開了,我得了信便去了趟,想要把那朵花拿回來?!?/br> 若孫行秋去年真的只出過一次山,那么之后的事便是在容城遇到了我。 我沒來由的有些煩躁,不知為什么聽到他說“阿幻、阿幻”便渾身不自在。我低下頭,輕聲問道,“為什么你沒有把晝蓁帶回去呢?” “那日碰巧是一位公子的生辰,我將它送作了賀禮?!彼Φ?,還摸了一把我的頭。 “為什么呢?”我立刻追問道。 他像是沒有料到我還會繼續問下去,沉默了片刻后悄然避開了我的目光??蛇@次我絕不打算就這樣讓他輕易地蒙混過去,“為何偏偏是我呢?”我盯著他的側臉,步步緊逼,“你為何要將馮幻留下的僅剩的那支晝蓁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不說話的樣子十分冷峻,可我不知被什么沖昏了頭腦,看著他緊抿著唇的模樣便怒火攻心,忽地生出幾分嫉恨,道,“還是因為那個素不相識的人令你想起了什么人?” “夠了?!边@份揣測越過了他的底線,他終于不愿再聽下去,看向我的目光帶著冰冷的警告,“別再說了?!?/br> “夠了?”我冷笑,“哪里夠了?因為你的一時意亂情迷,使我今日落得如此下場!”我狠狠抹了把臉,把臉上的那些泥土的偽裝全都抹去,“您可瞧仔細了?!?/br> 他一怔,在我轉身離開前猛地拉住了我,“鹿鳴,你要到哪里去?” “那是子放自己的事?!?/br> “你怎么突然生起氣來?”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別鬧了,你不是還要找你那個朋友嗎?我幫你找……” “多謝孫大哥一路關照,可找人之事我自有主張,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吧,只望今后再見能不相認,我福淺命薄得很,經不起這三番四次的折騰?!蔽疫@話說得極重,幾乎是要與他恩斷義絕,我一口氣跑出了好幾條街,他如我所料那般沒有再追上來,轉過街角,我偷偷回頭張望,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一瞬間又有些后悔失落,方才是氣極,氣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他的故友——或許不僅僅只是故友。在他的眼中有說不出的繾綣與懷念,令人無法忽略他所凝視之人于他是何等重要??墒?,他分明說過,馮幻是馮幻,鹿鳴是鹿鳴,他要我做自己,可他卻仍控制不住地在我身上找尋馮幻的影子。這令我忍不住去猜想,他對我的照顧與溫柔,到底是出于他對鹿鳴的愧疚還是出于這張與他求而不得的人相似的臉。 我停下了腳步,抹干凈了臉,忽然被人從后面撞了一下,我被推了個趔趄,還沒張口反倒先聽見一個年輕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這要飯的,別站在我家藥廬門口,去去去一邊兒去,沒瞧見我們這來來往往地都忙上天了嗎?” 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端著藥渣從我身后的藥廬里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他的臉頰很紅,呼哧呼哧地喘著白氣,這么冷的天他的額頭上卻全是汗。他白了我一眼,一揚手把那碗藥渣潑到了我的腳下。我連忙跳開,可那些殘汁還是濺到了我褲腳上,待我還沒發作那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幸災樂禍地大聲嘲笑起我來,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去,我站在臺階下面還能聽見他那嘹亮的大嗓門,“師傅,藥煎好,咱們快走吧,晚了那臭娘們又要拿鞭子抽人啦!” 緊跟著便是一聲嚴厲的呵斥,那年輕人噤了聲,片刻后便見他又跑了出來,這會兒他一手提著藥箱,另一只手提著食盒,我猜那里面應該是他剛剛煎好的藥,趁他分神催他師傅,我二話不說沖了上去對準那人狠狠推了一把,他手上的食盒打翻在地,那剛剛煎好的藥灑在地上嗞嗞地冒著熱氣。他盯著地上的湯藥一下子就呆了,這回輪到我幸災樂禍了,我抱臂在一旁冷哼了一聲,“沒長眼啊你?!?/br> 他大概是傷心過度,還沒回過神來,看著地上漆黑的藥汁整個人像是浸了水的炮仗徹底沒了聲,抽了兩下鼻子然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一驚,沒想到這人竟然說哭便哭,像個孩子似的。這時他師傅終于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從門后出來,看著他哭得滿臉淚水,又看了看地上打翻的湯藥,嘆了口氣,上前擁了擁他的肩膀,寬慰道,“沒事,沒事,打翻了再煎就是了?!?/br> 他哽咽道,“要煎兩個時辰呢?!闭f著他指著我道,“都怪你這個叫花子,好端端地為什么非要賴在我們藥廬門口?!” “好了,別說了,再去抓服藥重新煎?!?/br> “那個惡婆娘哪里還能再等兩個時辰,到時候受苦的還不是師傅?!不行,要帶這個叫花子一塊去,要罰就罰他,要挨鞭子就讓他挨!”那年輕人上前一把按住了我的肩,沒想到他年紀雖輕可手勁卻極大。 “那地方豈是隨便什么人說進就能進的?這事兒落在了咱們師徒頭上,就別再拖別人下水了?!彼麕煾祬s低頭看著我的褲子,問道,“可有被燙著?我這徒兒毛毛躁躁的,做事不牢靠,若腿上不痛快,您可要言語一聲?!?/br> 我那些報復成功的快感瞬間消失殆盡,此刻更是心中充滿了愧疚,在那老先生面前幾乎抬不起頭來。 “快松手,你這像什么樣子?!?/br> 那年輕人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快滾吧,你要是再敢待在我們藥廬門口,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一咬牙,低頭走了。 事實上,我并沒有走遠,聽他們的意思來不及熬好藥是個大麻煩,這樣招惹了事而一走了之,留別人收拾殘局我心里過意不去,也做不到。我不過只是被潑到了一些藥渣,可他們面臨的卻是嚴厲的懲罰。果然,只等了半個多時辰便見三、四個佩刀官兵打扮的人簇擁著一個一身戎裝的姑娘騎著馬領著一頂轎子打東邊急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