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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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腳步匆匆,一路上那些擦肩而過的行人不知為何看上去都面目可疑。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九月初八?!卑⒖b答道,可我顯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問他日期。 走過里坊,離家尚有些距離,可我卻已經看見有好些人圍在了我家門口正小聲的議論,我家那扇大門洞開,有幾個著皂衣的官兵守著。我大驚,卻被身旁的霍縝用力按住了肩膀,“我去看看?!?/br> 我站在人群之外,焦急地緊跟著阿縝的背影,恨不能飛奔而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此時此刻,我心里已有了最壞的打算。只見阿縝混在人群中站在門檻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轉身疾走,我忙擠了上去問他情況,他卻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但臉色發青,緊緊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就走。我不允,倔強地不肯挪動分寸,可阿縝卻完全不顧我的意志,強硬地拖著我就走。我一急,低頭在他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出了一圈泛紫的牙印,他才停下了腳步,但握著我的手仍不肯松開。 “放開我!”我有些生氣,想要甩開他的手卻不得,氣急道,“你弄痛我了!” 聞言,他立即松手,緊盯著我小臂上那圈被他捏出的印子,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其實并不是很痛,我有些心虛地看著自己留在他手腕上的那個牙印。 “到底發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前院。有個穿著官服的男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像是在等人?!?/br> 我一聽便腿腳發軟,冷汗涔涔。這還能在等誰?我暗自思量最近有沒有做什么事兒竟招惹來了官兵,思來想去,無外乎逃了一天的課,逛了逛南館罷了。 “我要去看看?!?/br> “別去?!卑⒖b立刻張開雙手擋在我身前攔住了我,“你別去?!?/br> “我爹娘皆在其中,我豈可坐視不理?!”我抓住他的衣襟,急切地說道,“若真是沖著我來的,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讓全家替我受罪!你叫我良心何安?!” 我一把推開阿縝,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他的保護,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勇氣,只憑著一腔上涌的熱血,再也不要做那躲在別人羽翼下的雛鳥。 我站在門外,只見我家上下三十馀口人全都站在前院里,就連我那個臥病在床腳不沾地的娘也被兩個丫頭攙扶著勉強站著,我爹那張臉黑得如鍋底,可其中我竟也看出了幾分忐忑和驚慌來,更別提那些家丁和丫鬟了,各個垂著頭像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 除此之外,更有一些佩著刀身著官服的官兵們在各個屋子里來回穿梭,所有屋子的門全都敞開著,不馀一處隱秘的角落。 “來人,將其拿下!” 忽聽一人高喝,我猛地抬頭,那院中正愜意端坐著的男人直指著我,那雙眸子像是盯著獵物的狐貍露出些許狡詐的笑意。恰在此時,二娘突然沖了出來,一把推開那兩個正沖著我來的官兵,大喊道,“子放快走!莫要被他們抓??!阿縝,快帶著少爺走!”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那兩人一腳踢開,硬生生地撞上了一旁的石凳子,瞬間便沒了聲音,額頭上磕出了血來嚇得幾個丫鬟連聲尖叫。我娘見不得血,當即便昏了過去,可阿縝卻是沒有半點猶豫,抓起我的手轉身就跑,卻不知何時整條街早已被官兵們堵了兩頭,那些看熱鬧的路人早就一哄而散,他們猶如甕中捉鱉,只聽得他們的冷笑。 “鹿公子,可別不識好歹?!蹦菐ь^的掏出一塊金牌子,“我們可不是尋常的衙役,您看清了,這可是寧察王府在辦事?!?/br> “我不過是個太學院的學生,一介布衣,我父親只是個普通商人,做過皇家採辦,老實本分做人做事,不知何德何能竟然驚動了郡王殿下派了這么多人?” “鹿公子莫要驚慌,郡王殿下也是奉了皇上旨意捉拿朝廷欽犯?!彼蘸门谱?,又從懷中抽出一幅畫像,臉上仍是皮笑rou不笑,“公子可曾見過此人?” 我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茶樓外贈我名花的落魄男子。只是畫像上的他英氣逼人,毫無我那日見他時的頹然委頓之狀,更叫我驚訝的是,他那落在畫像旁的名姓——孫行秋。 孫行秋,行止無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的孫行秋。對于西津人而言上至八旬老嫗,下至八歲稚童,對于此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大爃第一大將,曾率虎狼之師立下赫赫戰功,卻在三年前大敗于東泠,有人說他早已暗中投誠于東泠,更是害死馮平章的罪魁禍首,陛下從三年前便懸賞千金捉拿他,為報十萬埋葬在東泠冰原的將士們的血海深仇。 我怔怔地看著畫像出神,還未做回答,那人便是輕笑了一聲,手一揮,“來人,請鹿公子回去好好聊聊?!?/br> 三四個人上來,想要拿我,卻都不是阿縝的對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阿縝漸漸招架不住,身上挨了好幾頓拳腳,卻仍執拗地將我護在身后,不讓人靠近。我環顧四周,只見那些士兵并沒有圍上來的意思,他們站在那里,像是在笑,像是在押注打賭,堵阿縝何時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他們看阿縝的困獸猶斗,看我們的驚慌失措,像是在看一齣戲,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他們的一點樂子罷了。 我從背后抱住了阿縝,他的臉上挨了幾拳,眼角被打得發青,勉強還能強撐著站在那里,卻是不得再說一個字了。我能感受到他輕輕摸著我抱住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我。 “幫我照顧好爹娘?!蔽艺f道,他的手一下子用了力,我踮起腳輕輕吻了吻他的后頸,“我去同官老爺說清楚,很快就能回來的,開春還要去上京趕考呢?!?/br> 不得不說,我說這話的時候是當真這樣想的,可這也證明了我那會兒是有多天真。 被那帶頭的官爺帶去了已鳩占鵲巢的衙門,在問清姓名、籍貫驗明身份之后,一系列我從未聽聞過的事情全都拿來詢問我,從去年的金科舞弊案,到今年的皇宮庫房失火案,最后竟都成了言之鑿鑿同我鹿家有若干關係的案子,直至最后,那坐在明鏡高懸牌子下的老爺拿出了從我房里找出來的那朵枯萎還未來得及被我製成干花的晝蓁,判下了我與孫行秋是同黨的罪名,將我打入大牢,發配昆稷山。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我跪在堂下,并不為即將到來的刑罰感到惶恐和害怕,只覺得一切是那么荒誕,也不曾看見那席珠簾后晃動離去的紫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