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猶豫了幾秒，但還是打算問個清楚，算是徹底確認這件事。

    方灝、何以蓉、周盡堯、我，這四個人從頭到尾都在一個無形的界線中打轉，轉得一切都變了天。

    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后還是發了過去，他秒讀，也秒回。

    果然是學長，直言不諱。

    「對啊，被你發現了?！?/br>
    『怎么又被你發現了呢?！?/br>
    我不打算回覆，訊息便在這里告一個段落。

    大概了解學長所謂「掉東西」的意思了。

    「學長，喜歡以蓉學姊對吧？」

    -

    「唯唯，下來吃飯！」

    我揉著眼慢慢走下樓，這一睡好像把一整年份都睡完了，真舒服。

    「爸今天這么早?！顾y得不用加班。

    「是啊，終于能跟我女兒吃頓飯了?！拱诌呎f邊夾了一堆菜到我碗里，我家父母總是養孩子當養豬一樣。

    「你本來就懶得像頭豬?！鼓挠凶约核嶙约汉⒆拥膍ama啦！

    「是是是?！刮遗苛藥卓陲?，「那你就是豬mama了?！?/br>
    好久，沒有像這樣好好吃飯了。

    「最近都沒看到你和灝灝一起，吵架了？」媽天外飛來一筆，害我差點把嘴里的rou丸子吐出來。

    「沒有啊，跟那個白癡要吵什么?！?/br>
    她很堅持，放下碗筷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唯唯啊……」

    家人的陪伴總是無私的，難過快樂他們皆知，在最低潮無助時給予擁抱，我傷心，好像都是他們的事。

    而過去的我讓他們受盡痛苦了，都不知道媽為我流了多少眼淚，爸為我煩了多少心思，自己有多自私只有我自己知道，想到就鼻酸。

    我含笑望著爸媽，決定不再讓他們擔心。

    mama啟齒，繼續她未說完的話語，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好感動、好感動。

    「媽超喜歡灝灝的，所以我管你們是吵架還是怎樣的，十年后我一定要他做我的女婿知道嗎！」爸媽笑得開懷，留我一個人額頭三條線的在餐桌上。

    喂、喂！你們真的是我親爹親娘嗎？把我的感動還來??！

    「又要上去關在房間了，不通風小心生病啊?！?/br>
    「知道啦?！拐Z畢，我將門砰的一聲關上，又埋進被窩里。

    我以為我可以很自然地將他擺在一旁，不過問、不關心，直到他處理好他要做的事情，再回原地找我。

    反正都是以為，事實絕不是那樣。

    其實今天早上我看到以蓉學姊和方灝走在一起，而我下意識避開他們，為的是不讓他們發現自己各種疑問的憔悴神情。

    應該不能說「他們」，因為只有方灝才能察覺我的內心感受。

    對他依賴成慣了，很難適應沒有他的生活，既煎敖又難受。怎么搞得像失戀一樣，說真的，我很想他，無時無刻。

    外頭輕輕敲了兩下門，我下床準備開門，卻被他的聲音阻止。

    「紀子唯，你在里面嗎？」

    再也熟悉不過了，低沉且悅耳的聲音。

    「嗯?！?/br>
    「我是來帶書包給你的，」他頓了頓，「別開門吧?！?/br>
    我走近前，倚著門：「嗯?！?/br>
    我想微笑，對我們兩個之間的默契微笑，可是笑不出來。

    「還好吧？」

    「不好?！刮曳磫査骸改隳?？」

    「也不好?！?/br>
    聽到這里，我不禁感到鼻酸，沿著門滑落坐了下來。

    「怎么偏偏要搞到這種程度?！刮业?。

    曾幾何時，我們之間存在著一道又一道的隔閡，想走近，卻沒有人踏出步伐。

    「下次別這樣，居然早退害我擔心死了?！?/br>
    「你怎么知道我翹……請假？」

    「田芯茹跟我說的?！?/br>
    我一愣，我還以為她……

    「抱歉噢，讓你擔心了?！刮野l自內心道歉，「最近沒人跟我打架，似乎有點空虛?！?/br>
    多想念每天早晨看見他靠在墻邊的側臉、多想念他似笑非笑地揉亂我的頭發、多想念他無意間在我臉頰邊輕聲的耳語、多想念……

    多想念他。

    「對不起?！归T外的他消音一會，「很快就好了，真的?！?/br>
    我緊閉眼，知道他一定咬了唇?！改闵洗我舱f很快?！?/br>
    明明只要轉動門把就能看見彼此，原來我們的距離遠到連這簡單的舉動都做不到。

    「我們離得真遠?！顾p輕笑了聲。

    「對啊，一道門的距離，真的好遠?！?/br>
    「感覺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刮铱床坏剿哪?，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微微變化，「真的，很想念你?！?/br>
    是不是因為想哭了，所以突然覺得冷了。我抱緊雙腿，「我也是?！?/br>
    「可是你知道嗎，」我靜靜聽著他充滿溫存的嗓音，卻讓我雙眼起霧，「我現在最想見的人是你，最不想見的，也是你?！?/br>
    方灝默默離開了，腳步輕聲地下樓，我還坐在原地。

    有時候我會想，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真是這樣那么單純的了解嗎？

    『這樣子讓人很擔心欸?！?/br>
    『白癡，面子重要還是身體重要？』

    總是忽略太多細節，都是依賴惹的錯。要是我沒有習慣他對我的好，那么結果是不是朝另一個方向發展？

    想到這里，我驀然驚覺自己大概沒有像他對我一樣，了解那么深。

    『你真的很壞欸，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那么認真比的?！?/br>
    『少來，你又知道我女朋友是不是像你一樣不會心動?！?/br>
    對，我看不進他的內心，就如同看不進哥哥一樣。

    當全世界都背我而棄時，我總深信方灝還留在身邊，而他總留在我身邊。

    我對友情徹底失望，但卻執著于他，這我就不懂了，方灝對我而言到底算什么？不是朋友，我不愿是朋友。

    『不然呢？好朋友、青梅竹馬，這還用問？』

    我發現我好像不希望只是朋友。

    心靈相通，互相了解，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相識了，我是說心靈的相識。

    最可惜的是我一直沒能好好把握存在在我們身旁的悸動，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開始察覺了。

    就像當第一滴雨落下時，我落淚，明白了。

    『我現在最想見的人是你，最不想見的，也是你?！?/br>
    今晚可能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