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板上，轉頭后看到方灝仰頭灌了好大一口。

    「苦苦的?！?/br>
    「真不知道酒到底哪里好喝?！?/br>
    我自己沒什么感覺，或許只是因為酒精還沒發揮效用。雖然喝不出這種東西有哪一點吸引人，但不知道為什么，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不停將酒往體內灌。

    這種苦澀，不斷將往事喚醒，任它們在腦中佔據我的思緒，停不下來。

    發現罐子已空，我不假思索的再到冰箱拿出幾罐出來，「你家哪來那么多罐啤酒??？」

    想到以前和白佳淇陪安雅去ktv時，我明明怕的連酒杯都不敢碰，現在卻與過去不同，說實在的，我不懂此時的自己究竟想要表達些什么。

    而當我意識稍稍回來時，我才驚覺真的不對勁。

    碰！

    我差點把酒吐出來。

    「我的頭！」

    等等，現在是怎樣啦？

    他剛剛一個大翻身，邊咳邊面朝地的跌下沙發。

    「喂，方灝？」他壓在我身上。

    「起來啦，喂！」活生生的壓在我身上。

    「搞、搞什么東西??！」他的右臉貼在我的頸間，然后壓在我身上！

    而且居然還叫不起來，來人啊，誰來救救我?！敢还?！有沒有搞錯，你才喝一罐就倒了？」

    「我沒喝醉好嗎……」他吶吶道，「只是突然頭暈，現在起不來……」

    「可是你很重欸！」

    「沒關係啦，這樣就好?！故裁催@樣就好，我不好??！

    「這樣還挺舒服的?！刮胰?，我可是被壓著那一個欸！

    早知道就不要讓他喝酒了啊，「可是，你壓到我的胸了?！?/br>
    「是哦，我怎么沒感覺？」你欠揍是不是。

    短時間內是起不來了，這畫面從前好像也遇過，當時家中停電，我也是躺在他身上。

    怎么這樣，突然好在意我在他心目中的定義，不過在那之前先搞清楚自己對方灝的感情吧。

    不，還是先想辦法把他推開才對。

    『先說好，沒有哭的哦?！?/br>
    我當然不會哭啊，我不可能那么輕易就掉眼淚，可是為什么現在看到你卻一陣鼻酸？

    我緊閉雙眼，「我沒有哭啦?！?/br>
    他沒有回應，該不會是死了吧？我用盡力氣把他推開，還不小心讓他頭撞到地板，不過沒差，反正他也沒知覺。

    坐起身后，我又打開一罐。

    「可是我又不喜歡她?！狗綖央p腳翹在桌上，手上拿著價錢昂貴的巧克力。

    我撐著頭，簌簌寫著模擬會考習題，「那你跟我講有什么用?！?/br>
    「你跟她不是好朋友嗎？幫我跟她說啊?！?/br>
    是好朋友沒錯，所以更要幫助她不是嗎。

    「要說你自己去說?！刮夷鲁鲞@段話，雖然是好朋友，但心里總覺得酸酸的……

    「沒義氣?！顾焓滞易郎厦?，我趕緊護住方才從他手里搶來的巧克力。

    我斜眼看他，「虧人家那么喜歡你?！?/br>
    雖然我不懂喜歡的定義是什么，但她成天圍在我身邊聊著關于方灝的話題，還送一堆東西給他，這或許就是喜歡了吧，我想。

    「當然不行，你已經夠討人厭了，要是我跟她在一起你就真的沒人喜歡了?！拱萦?，我才不需要你。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你除了臉和身高能看，其他地方根本連垃圾都嫌棄?！?/br>
    他從側邊拍了下我的頭，這一打大概也腦震盪了。

    我沒理會他，翻頁繼續下一題，「都要考試了，你也認真一下吧？」

    「我那么聰明根本連讀都不用讀?！顾麘醒笱蟮厣鞈醒?，隨后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難怪連垃圾也不要你?！?/br>
    「沒差，你喜歡我就好了啊?！?/br>
    「欸，紀子唯，你說方灝是不是不太喜歡我??？」我與她走在穿堂，往廁所的方向前進。

    「你怎么會這么說??？」

    「送了那么多東西也沒得到答覆，臉書交友邀請也沒確認，我跟他說過的話也只有早安謝謝和再見……」見她有些無奈地低著頭，連笑容都像是費力撐起來的，「沒進展啊，該怎么做才能讓他看到我……」

    我咬緊下唇，扯扯嘴角說：「很抱歉我不能為你做什么，明明是好朋友的說……」

    她停下腳步正對我，笑道：「這當然不是你的錯啊，說什么對不起？子唯傻傻的?！?/br>
    這抹微笑，我明明曾經見過，我應該早點意識到的。

    有朋友真好。

    隔天，她沒有來上學。

    不排除和方灝有關係，雖然他什么也沒說，但我知道方灝一定跟她說了什么，直到下禮拜上學經過她們班時，我才看到她。

    我還寧愿不要看到她。

    「欸，她來了?！钩雎暤娜瞬]有指名道姓，但我還是停下腳步。

    她從桌上爬起，推開人群朝我走來，沒有給我一點心理準備便說出這句話：「我不想要當你的朋友了?！?/br>
    我從小就不太喜歡對任何事抱著期待的態度。

    小時候，那只是一種感覺，真正的含義我那時不是很清楚，但長大后會慢慢明白何謂失去，就像是給了你期望又讓你失望，那比什么都痛。

    期待的殺傷力有多重，十歲那年睜開眼后發現哥哥已不在身旁，這事實足以將我自己搞的天花亂墜，像是掉到無盡的無底洞一樣，好久一段時間不見光芒。

    毫無預警的事實，何況是有了期待？

    『我不想要當你的朋友了?！?/br>
    「……你怎么了？」

    她抬起下巴，最令我鼻酸的不是那雙哭到紅腫的雙眼，而是原本凈水般的雙眼，這時居然充斥著怨恨。

    她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裝傻？」她訕笑，「你故意的，紀子唯?！?/br>
    雙腳不聽使喚地不停顫抖，我很害怕，真的……

    「你根本從頭到尾只想看我出糗，你早就知道方灝不可能會答應我了，只是想看我被甩是嗎？」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打在我的心上，要不要乾脆甩我一巴掌算了？這樣或許比較不會痛……不能哭，紀子唯。

    「方灝要不要答應你是他的事，我沒有權力介入?！刮矣脙H存的幾點力氣啟齒，趁著理智線還沒被扯斷時好好與她溝通，「還有，我怎么會想看你被拒絕？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朋友？」她微鎖眉頭，隨后嘲諷地笑了出來。

    「方灝他喜歡你！我要怎么跟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