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繪的詛咒
用膳之后，軒轅昊煬遣退所有人，他自從回國之后，忙了一整天，現在想和伊薇獨處。 伊薇替軒轅昊煬斟茶，茶韻純濃，沁人心脾。 〝你有事情想問我嗎？〞 她想，軒轅昊煬應該也會問起那隻妖怪的事情。 〝沒有我抱著，你睡得好嗎？〞 伊薇的身子一僵。 〝嗯？〞軒轅昊煬饒富興味看著伊薇變化莫測的神情。 伊薇難堪地回答：〝有點......睡不好。〞 軒轅昊煬欣慰地看向伊薇，她終于有點開竅了，是不？ 〝那么要不要乾脆搬到暝日殿？〞 伊薇馬上拒絕：〝不用了！〞 〝是嗎？〞軒轅昊煬的語氣帶著nongnong的失望。 伊薇覺得有點詭異：〝你沒有事情要問我？〞 軒轅昊煬挑眉：〝你有什么事情瞞了我嗎？〞 〝不......〞 軒轅昊煬一手撐著臉，慵懶地看向伊薇的眼神閃過許多復雜的情緒：〝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昊煬......〞 〝我不想逼迫你。〞 伊薇揚起淺淺的笑彎，自嘲道：〝其實說出來是不要緊，只是覺得自己很愚蠢罷了。〞 〝怎么說？〞 〝我曾經救過那隻妖怪，只是沒想到在他傷口恢復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伊薇輕描淡寫，軒轅昊煬緊蹙眉宇，這件事情果然很奇怪。 軒轅昊煬揣測道：〝妖怪尋找你的原因是想要贖罪的意思嗎？〞 伊薇想了想，最后苦笑道：〝怎么可能，以他的個性怎么會想要贖罪？〞 軒轅昊煬認真地凝視伊薇，默默地認為最后的結果可能是這個原因。 〝伊薇，你很遲鈍。〞 軒轅昊煬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刀直接刺進伊薇的胸口，讓她的笑容僵在嘴角。 軒轅昊煬無奈道：〝更何況以前的你不太明瞭別人對你的感情，不是嗎？〞 伊薇點頭，但是她依然感到懷疑：〝可是對方不像是會懺悔的人。〞 軒轅昊煬不把伊薇的這番話放在心上，抿了一口茶，茶韻的甘醇在口中擴散，慢慢地喝下。 〝昊煬，你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軒轅昊煬凝視茶杯中的茶梗：〝我會在宮殿四周加強結界。〞 〝不解決對方嗎？〞伊薇有點意外。 〝你希望我解決他嗎？〞 伊薇的心突然強烈地悸動，軒轅昊煬的笑意彷彿在跟她說，只要你的愿望，哪怕多么任性，他都會實現。 〝不，沒有。〞伊薇將臉微微撇開，不敢直視軒轅昊煬。 〝那么你想看到那隻妖怪嗎？〞 伊薇雙手捧著茶杯，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想，我去見他好了。〞 軒轅昊煬收起笑痕，認真地凝視她：〝為什么？〞 〝畢竟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想親自解決會比較好。〞 〝我跟你一起去吧。〞對于那隻妖怪，他有不好的預感，有種直覺不想讓那隻妖怪跟伊薇見面。 〝這樣好嗎？不會耽誤到你的事情嗎？〞 〝沒關係，大部分的國事，遠豫都處理好了，剩下這件事情比較危急。〞 〝是嗎？那就好。〞 軒轅昊煬凝視伊薇：〝只要是你，不管再怎么忙，我都會騰出時間的。〞 〝沒想到你這么替我費心。〞 軒轅昊煬早就知道伊薇會輕松地推回他的任何一句話，他任由伊薇逃避，反正時間很長，有時間讓她這么琢磨著。 〝還有，這個給你。〞 軒轅昊煬將鎮邪之玉交給伊薇，她微蹙眉頭：〝這個寶玉......〞 〝本來長老就是要給你的，為了不讓你浪費時間推託，所以我才先收下。〞 軒轅昊煬瞥了伊薇一眼，看到她依舊不想收下。 〝伊薇，我不想在這件事情浪費唇舌，收下去，戴在身上。〞 軒轅昊煬的語氣帶著一絲危險和壓迫，氣氛明顯不對勁了，伊薇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好收下。 伊薇收下之后，他們之間的氣氛緩和許多，她暗自嘆了一口氣。 這樣只會讓她更加無所適從，這樣的結果，是不是軒轅昊煬想要得到的？ 她怔忡地想著，軒轅昊煬深邃的眼神映著她小巧的臉蛋，仔細地凝視她微蹙的眉毛、清澈的眼眸、柔嫩的唇瓣。 為什么自己會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伊薇？也許是看到她明明是如此嬌弱，卻總是逞強，也或許是她不討厭妖怪，反而敢親近妖怪......這個答案似乎變得不怎么重要了。 軒轅昊煬抿了一口茶。 他希望從此以后就像現在這樣，伊薇待在他的身邊，偶爾像現在一樣泡茶給他喝，平凡恬淡，不需要轟轟烈烈，這樣就是令人嚮往的美好了。 ...... 〝早點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不多坐一會？〞伊薇有點驚訝。 軒轅昊煬挑眉，帶著笑意調侃道：〝明天還要早起去森林，還是你希望我今天留在櫻淽殿，不回宮了？〞 〝才沒有呢。〞伊薇臉紅地反駁。 軒轅昊煬收起玩笑：〝記得早點休息。〞 〝好。〞伊薇的臉依舊帶著潮紅。 軒轅昊煬凝視伊薇的臉紅，內心柔軟一片，讓他更加確信他想讓伊薇當皇后的決心。 當他正要走出櫻淽殿時，天空一片漆黑，發現有人從樹后走出來，卻看不清楚對方是誰，直到云絲飄散之后，月光再次照耀，他不意外看到眼前的妖怪。 〝你有沒有聽過所謂的印痕效應？〞 軒轅昊煬意味深長地看著雨繪，見雨繪揚起一抹笑痕，帶著輕挑：〝剛出生的小鴨，將第一眼看到的動物認為是牠的mama。〞 〝你想說什么？〞 〝伊薇對你的感情類似這樣，你是第一個愿意接受她的人類，所以你很特別之類的......〞 雨繪走到軒轅昊煬的身邊，不同于昔日的厭惡，認真說道：〝這樣的妄想不要再繼續了，很快，伊薇就會明白她對你的感情只不過是錯覺罷了。〞 軒轅昊煬的眼神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戾氣，語氣十分冰冷：〝雨繪，你居然對我下咒？〞 雨繪一笑，不同于伊薇笑容如純白木蘭花的優美，倒像是艷麗的牡丹，風情萬種。 〝因為伊薇不可能屬于我，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擁有她。〞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軒轅昊煬的威脅，對雨繪而言，根本不痛不癢。 她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高傲又帶著挑釁：〝你不可能殺了我，因為我是伊薇的式神，對伊薇來說，最重要的妖怪。〞 銳利的黑眸中暗藏寒光冰冷，戾氣更近殺意，當軒轅昊煬欲出手時，雨繪才緩緩開口。 〝這是伊薇曾經的愿望。〞 頓時，軒轅昊煬黑眸中殺意消失。 〝儘管我是妖怪，但是我是伊薇的式神，哪怕她已經忘記當初的愿望，我也要替她實現。〞 〝多此一舉。〞 〝我對你下咒，只不過是用來祭奠那個時候的伊薇罷了。〞雨繪走過軒轅昊煬的身邊，進入櫻淽殿。 忽略軒轅昊煬探究的神情，雨繪陷入泥淖般，回憶同樣也是下雨天的過往。 ...... 那天，得知伊薇的母親因病去世，聽說離婚之后，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甚至出賣自己的身體賺取金錢，過著頹廢的人生，直到最后生病了，也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在意，在這樣的情況下，結束一生的生命。 最后，是伊薇親手埋葬她的母親。 那天的雨有點大，伊薇站在母親的墳墓前，任由雨滴拍打她的身子，濕透全身。 〝沒想到最后竟然是我埋葬你，你是不是覺得很諷刺？〞伊薇對著不會得到回應的墳墓說著。 雨繪只是靜靜地待在伊薇的身邊，聆聽她哀傷的聲音。 伊薇說了一句話之后，就不再說話了，滿腔的怨恨和疑問，沒有任何機會得到傾訴，最后都化為沉默。 對方已經離世，一瞬間，心全都掏空了，像是踩不到實地那般讓人恐慌無措，絕望到讓人感到刺骨的心寒。 儘管如此，伊薇連一句疼也沒有說出口。 明明沒有聽見伊薇的聲音，她卻清楚聽到伊薇身上發出沉痛的悲鳴聲，雨下得那么大，雨滴滑落伊薇的臉頰，讓她看不清楚伊薇臉頰的水痕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雨繪。〞 〝嗯？〞雨繪擔心地看向伊薇，伊薇冷靜得太過分，讓她很擔心。 〝我以后絕對不要愛上人類......〞 雨繪一愣，心中想出許多安慰和關心，最后只說道：〝我知道了。〞 她很清楚，那個時候起，伊薇的心已經死了。 ...... 雨繪的思緒飄得很遠，回憶過去和詛咒軒轅昊煬，兩者之間的記憶不斷交錯。 也許已經沒有必要對軒轅昊煬下咒術，伊薇現在已經很幸福了，但是......那個時候，伊薇是那么悲傷。 就算是祭奠那個時候的伊薇也好，她會遵守伊薇的命令。 〝雨繪。〞 伊薇的呼喚打斷雨繪的思緒，只見伊薇將茶杯推到她的面前。 〝我剛才泡的茶，你喝看看吧。〞 〝我知道了。〞看著茶煙裊裊，趁熱，雨繪喝了一口。 伊薇帶著笑意，然而眼神中有著悵然：〝雨繪，我再這樣繼續逃避下去好嗎？〞 雨繪的身子一頓，最后安然地放下茶杯。 〝假如逃避才能獲得平靜和幸福的話，那么就算逃避一輩子也沒關係。〞 伊薇淺笑：〝說得也是。〞 〝那是伊薇的決定，只是不論如何，我都會待在你的身邊，所以請你不用擔心。〞 〝有你在我的身邊，真是太好了。〞 〝因為我是妖怪，不是人類，妖怪比人類還要守信用。〞 〝是啊，真奇怪，明明在每個人的心中，妖怪應該會隨時背叛人類才對，但是結果不是如此。〞 〝因為妖怪的壽命很長，陪著人類虛耗時間，總比自己孤獨地過還要有意思。〞 〝原來如此。〞伊薇的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只有在雨繪的身邊，她才能全然的放松。 〝你累了吧，早點休息。〞 〝那么我先上床睡了，晚安，雨繪。〞 〝晚安。〞 雨繪凝視伊薇的背影，收起嘴邊的笑容。 儘管伊薇不會刻意回想過去，但是那些事情早已在她的心中刻上烙印，成為抹滅不掉的過去。 面對人類，她依舊害怕；面對感情，她依舊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