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他身處的所在之地，都會被黑暗遮蔽，只有待在她的身邊，他的世界才會出現和煦的陽光。

    她是他唯一一個深愛的人類女子，她帶給他存在的意義，但是比起把她留在身邊，是不是應該將她推出去他的世界，讓她得到幸福？

    最近，夜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

    屋內明亮乾凈，沒有奢華的物品，裝飾簡單帶點女性化。

    鏡倒了一杯茶給伊薇，詢問道：〝我叫作鏡，你呢？〞

    〝伊薇。〞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的住處距離熱鬧的大街有段距離，嚴格來講算是有些偏僻。

    〝因為我是巫女，剛好在附近巡視。〞

    〝巫女......〞

    鏡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嗎？〞伊薇看出鏡的異樣。

    〝巫女看得到妖怪，對吧？〞

    〝是啊。〞

    鏡微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分苦澀，輕喃道：〝真好。〞

    伊薇沒有聽清楚：〝嗯？〞

    〝不，沒事。〞

    之后，鏡主動跟伊薇聊了一些事情，直到夕陽西下，伊薇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和鏡告別。

    由于聊天下來，鏡知道伊薇是皇宮的巫女，她笑道：〝若是待在皇宮太無趣的話，隨時歡迎你過來。〞

    〝謝謝。〞

    伊薇離開之前，在住屋的附近布下結界，以免有妖怪趁夜晚襲擊鏡。

    回到宮殿后，看到軒轅昊煬，彷佛等待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皇上？〞

    軒轅昊煬戲謔道：〝最近倒是?？茨闩艹鰧m。〞

    〝處理一點事情，不好意思。〞

    看到伊薇略為愧疚的模樣，軒轅昊煬知道是哪個傢伙的杰作，沒有任何一絲責備地說道：〝不管如何，別累壞自己就好了。〞

    伊薇淺笑：〝嗯。〞

    軒轅昊煬凝視伊薇的笑容。

    她的笑容始終有淡淡的疏離感。

    他很不喜歡那種笑顏，多希望她永遠別對他露出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伊薇看出軒轅昊煬的異狀：〝怎么了嗎？〞

    〝伊薇，別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好嗎？〞

    伊薇怔忡地凝視軒轅昊煬的認真，不等她的反應，他噙著一抹醉人的微笑：〝我們進宮吧。〞

    突然話題一轉，讓伊薇無從適應，她跟上軒轅昊煬的腳步，彷佛剛才的對話不曾出現一樣。

    ......

    軒轅昊煬的這番話，起初讓伊薇思考很久，然而依舊不懂軒轅昊煬的意思，于是這件事情很快地被伊薇拋諸腦后了，這段時間，她常常到鏡的住處，雖然已經有結界保護，但是她擔心會發生意外。

    伊薇時常發現鏡想要對她說什么，但是時常欲言又止。

    伊薇直接開口問道：〝你想要問我什么嗎？〞

    〝我......〞

    〝沒關係，你直說吧！〞

    〝你能看到妖怪和靈魂，對吧？〞

    〝嗯。〞

    鏡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幾秒鐘，最后握緊拳頭。

    〝我......喜歡上不存在的人。〞

    伊薇凝視鏡，明白她口中不存在的人指的是夜。

    〝我沒有巫女的能力，明明對方不存在，卻可以聽到內心傳來陌生的聲音。〞

    〝嗯。〞

    鏡看到伊薇仔細聆聽的模樣，才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這種感覺持續長達八年的時間，最后，我喜歡上他，卻不曉得他到底存不存在......〞

    〝既然你覺得對方不存在，那么為什么還要繼續相信？〞

    〝我并沒有全然的相信，只是......都已經這樣長達八年的時間了，就算此時告訴自己是假的，那么八年的時間究竟有何意義？〞

    鏡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茫然。

    〝嗯。〞

    鏡微笑，笑中又帶著無奈和苦澀：〝最重要的是我也放不下他。〞

    看不見又如何？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又如何？面對這樣的感情已經無法抽離了，那么就繼續沉淪吧。

    哪怕這一切是獨角戲......

    〝告訴我好嗎？他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當伊薇想要告訴鏡真相時，夜出現在伊薇的面前，看見他嚴肅的模樣，顯然聽到剛才的對話，他對伊薇搖頭。

    瞭解夜的意思，伊薇微蹙漂亮的眉毛，最后說道：〝抱歉，他不存在。〞

    那一刻，伊薇無法忘記鏡的神情。

    從起初的震驚、茫然到最后的坦然。

    〝我想也是。〞

    ......

    伊薇離開鏡的住處，看了夜一眼。

    〝為什么要騙她？〞

    夜淡淡地說道：〝妖怪可以等待這種一眨眼就晃過去的時間，但是對于人類而言，這段時間太長了，就算她不后悔，但是我后悔讓她孤單無依。〞

    伊薇帶著幾分斥責的意味：〝你不是她，怎么知道？〞

    夜的話題一轉，對她說道：〝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萬一她找到更好的人，你后悔就來不及了。〞

    夜不以為意地輕笑道：〝我會把巫女的忠告放在心上的。〞

    伊薇沒好氣地看著夜，最后朝著皇宮的方向回去。

    伊薇離開之后，軒轅昊煬才出聲：〝難怪伊薇會說你，連我都覺得你腦袋有問題了。〞

    〝我只能給鏡精神上的支持，至于實際上的......我不是人類，根本沒辦法做到。〞

    〝那又如何？等她死了之后，你要做多少都能替她做。〞

    〝但是身為人類的這段時間，對鏡而言太長了，再怎么說總有適合她的人，跟那種人過一輩子也好。〞

    聽著夜略為滄桑又帶著嘆息的嗓音，軒轅昊煬依舊不能理解。

    〝夜，犧牲自己成全別人，這種事情不像是你會做的。〞

    〝鏡是女人，身子向來嬌弱，有男人陪在她身邊，總是好的。〞

    〝真無法理解你的想法。〞

    夜輕笑，像是嘲諷：〝說不定哪天你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舉動。〞

    軒轅昊煬不冷不熱地掃了夜一眼。

    〝不過在這之前，要把巫女追到手，似乎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軒轅昊煬冷笑：〝這用不著你cao心。〞

    軒轅昊煬離開之后，夜看向鏡的住處。

    〝......〞

    人類的時間如曇花一現，最美麗的時間中，若持續和他在一起，對她而言，是不是太可惜了？他愛她，所以希望她擁有更好的。

    韶華荏苒的歲月中，只盼有個適合她的人陪伴在她的身邊。

    ......

    在無窮遙遠又黑暗的道路中，倘若你看不見，也愿有個人可以伴著你，哪怕那個人不是我，至少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