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
有些太熱了。 才剛走出車站,就是撲面而來的熱浪,我戴著新買的墨鏡直視著光線,開始懊悔沒有帶防曬乳。 瞥了一旁臉頰已經開始潮紅的大嬸,就算心里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還是問道,「你有防曬嗎?」話音一落,大嬸就一個鄙視的眼神丟來,粗手粗腳的比劃著也不知道在干嘛。 抿了抿微微乾澀的唇,眼角掃到一間看似生意不錯的茶館,沒有問大嬸的意愿就拖著她朝那邊走去,把門推開后迎面消暑的冷氣總算是讓人覺得仿若新生,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小巧精緻的menu上,一道道小點搭配著茶飲,價格還算普通。 沒有猶豫太多,招了服務生就點了杯清茶,大嬸也要了杯奶綠和一盤蘿卜糕。 「微糖少冰是嗎?」服務生微笑地重復著我的點單,剛想附和,就見一身清爽的楚煒走了過來,代我說了聲對。 楚煒禮貌性地朝有些呆愣的大嬸點了下頭,逕自在我對面的位置入座,而后自若地向服務生再加了杯無糖綠,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唇一笑,「再來份銀絲卷?!?/br> 服務生走后,楚煒脫下了襯衫式的外套,潔白的素t好像是新買的,乾凈的有些奇怪。我看著那晃眼的白,想到了之前說過男生穿白t最耐看,腦袋有些發熱。 就在我恍神、楚煒微笑不語之際,大嬸倏然清醒般的亮了一雙烏黑大眼,直直地盯著笑意不減的楚煒,「你知道我誰嗎?」 眼角的褶皺更深了點,那望向我的目光如微風拂柳,緩緩對焦到大嬸興奮又壓抑的臉上。 「久仰大名了?!顾f得輕巧而幽默,手指不規律地敲打著桌面,「很高興認識你,陳潔?!?/br> 這么一句場面話讓大嬸打雞血般的振奮了,話夾子終于憋不住了全數爆發,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也不知道是忍了幾個世紀之久,嘴巴再也沒闔上過。 相較于興高采烈、你來我往聊著家常的他們,我原來保有的輕松卻是不復見。從打照面的問話到了細語爭辯,耳邊嗡嗡嗡的談笑聲不太真切,那抹蒙上心頭的后悔越來越濃重。 我不該答應這約的。 這樣的念頭逐漸膨脹。 楚煒竟然記得大嬸的真名,我卻只意外提過一次。 是因為他本身記性就那么好? 瞪著玻璃杯緣往下墜的水珠,我彷彿從那剔透的弧面望見了許凱略帶無奈的笑臉。 他現在...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按耐不住焦躁地在房里走來走去跺著步? 是不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查看著手機,等待著我的動態? 思及那人,臉部肌rou明顯松了些。 我拿過大嬸面前的蘿卜糕,并沒有動那份漸漸冷掉的銀絲卷。 這樣才對。 回避了楚煒投來的視線,我這么想著。 __ 解了饞、消了暑,三人才正式前往展覽場。 楚煒是騎車來的,我看著他跨上機車先行揚長而去,無視大嬸五味雜陳的注目。 「你突然發什么神經?」拉著拉環站在捷運上,大嬸語氣不爽,「是你要來的,為啥熱場的都是我?」又是委屈又是怨懟,她雖是這么說,眼里隱隱透露的關切卻是那么的溫暖。 伸手勾住了大嬸的脖子,我撒嬌似的貼著她的側身,小聲呢喃,「你最好了?!?/br> 最好的大嬸聽我這么個表白,瞬間雞皮疙瘩掉了滿地,抽出手臂就要保持適當距離。那避瘟疫般的姿態搞得我又想哭又想笑,心里卻踏實了許多。 離了我一步之遙,大嬸沒忘了繼續問話,「怎么不讓他載?」 「陪你??!」迅速秒回,我笑看她全然不信的眼睛,沒有解釋的意愿。 出了茶館后,楚煒從機車椅下拿出了頂安全帽,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遞到我身前。 「展覽館在附近,我載你吧?!剐θ轀仂?,成熟男人的韻味擋也擋不住,「陳潔就坐計程車去,費用我來?!?/br> 沒等眼睛一亮的大嬸答應,我微微搖頭,回的堅決,「我們搭捷運去?!?/br> 楚煒的手僵在半空,那頂粉藍色的安全帽稍稍傾斜了下,很快地就被收了回去。 靜靜的垂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他沒說話,氣氛瞬間降到了谷底。 我卻一點都沒有動搖,眼前低著頭的男人被瀏海遮住了半個面容,很安靜。 沒有多久,他重新勾起嘴角,一派自在,總是溫柔的神情依舊溫柔,不見任何瑕疵。 「那你們小心點?!孤曇艉茌p,夾帶著絲絲關懷,「我先到現場等你們?!?/br> 一切都很正常,發動了機車,而后穩穩地上路。 可那背脊,似乎是繃的有點過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