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
鈴——鈴—— 惱人的鬧鐘鈴聲異常刺耳。 米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重的腦袋讓米國不禁皺起眉頭。米國一手扶額,略顯吃力的坐起身子,然后將視線瞟向不遠處的窗口。窗外綿綿細雨的景色,讓米國臉上的表情蒙上一層陰霾。 鬧鐘鈴聲持續的響著,米國全身乏力地盯著不遠處的鬧鐘。原本想移動身體,卻發現此刻全身軟綿綿的,只能虛弱地癱在一邊。明明僅相隔幾步之遙,現在卻感覺像是在幾千萬里之外的遙遠距離。鬧鐘發出的噪音很吵,米國厭惡地瞪著鬧鐘?!俺乘廊肆?!” “是啊,還真是吵死人了?!?/br> 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穿著校服的國政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 米國看著國政,無力的向后倒去,靠著身后的墻,連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國政順手將鬧鐘按掉,恢復了早晨原有的清靜。 “外面還在下雨,你還好吧?” 米國懶得說話,只是歪著頭,斜眼白了國政一眼當作回答。 簡直就是在說廢話嘛! 國政無奈的搔了搔頭,接著道:“我會幫你請假的,你就給我老實地呆在家里好好休息?!?/br> 國政忍不住叨念了一長串叮嚀的話,米國只是閉目養神不語,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國政的話給聽進去。這時,又有一個人影竄進房間。 “米國學長早安!”紀夫精神奕奕地衝著米國打招呼。 見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自己房間,米國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喜之情。 “咦?這種時候你怎么會在這里的?!”米國一臉狐疑地打量著紀夫,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曖昧?!鞍 抑懒?。你昨晚該不會是在這里過夜吧!”不是問句,因為米國幾乎可以從紀夫那紅得像蘋果的臉蛋看出一些端倪。 “呃…這個嘛…”紀夫支支吾吾了半晌,就是想不到該如何回答。一想到他和國政兩人昨夜一起在同一張大床上相擁入眠,紀夫的雙頰不禁泛起紅暈。 “真想不到你們兩個的進度這么快,竟然連床都已經上了?!泵讎鴩K嘖稱奇,虧他還一直在為紀夫那個笨蛋學生和國政那只呆頭豹擔心,看來都是瞎cao心了。 “呃…其實…我和國政還沒有…還沒有…”紀夫慌張的搖手擺頭,趕緊跟國政撇清關系?!懊讎鴮W長你別亂猜,我和國政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國政無奈的重重嘆氣,心情是復雜的,即無奈又有點傷感。 “餵!跟我上床有這么丟人嗎?就算我們還沒有進階到‘全壘打’的程度,但也用不著這樣急著否認吧?” “嗄?噢……”紀夫無辜地低著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米國微微皺眉,細瞇著眼睛用古怪的眼神盯著尷尬不語的國政和紀夫看?!斑@么說來,原來你們什么都還沒有做???”真沒想到國政也會有‘蓋棉被,純聊天’的一天,看來紀夫真的是國政的克星。 國政和紀夫相視一看,接著很有默契的各自低頭嘆氣。 米國看在眼里,心情也是百感交集。 米國寬慰道:“反正床也上了,接下來的事就順其自然好了。那一方面,總是急不來的?!眤uoai做的事情,時間和氣氛永遠都是關鍵。 國政聞言忍不住抬手打斷米國接下來的話。 “夠了,你就別再瞎cao心了。與其關注我和紀夫的事情,你還是花多點時間照顧好自己,省得我又得勞心勞力的?,F在加上紀夫這么大麻煩,如果連你也出事,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br> 一聽到話題扯回自己身上,米國臉色一沉。 “別啰嗦,我知道怎樣照顧好自己?!?/br> “哼!照顧自己?”聽到米國這么肯定的回答,國政冷不防不屑地哼了一聲?!澳歉覇柲阕蛲硎窃趺凑疹欁约旱??” 昨晚?糟糕!怎么會連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米國用手指輕揉眉心,皺眉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痛苦。 “我去打工了…”米國輕聲低語,仔細地搜索存放在回憶鐵盒的影像片段??墒遣恢趺吹?,他唯一能想起的地方,是他打工的居酒屋?!巴忸^的雨一直下…然后…” “然后呢?”國政雙手環在胸前,等待著米國的回答。 “然后…”后來到底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米國一臉迷茫,抬頭盯著國政?!笆悄闼臀視淼??” 真是的,竟然又是連一點記憶都回想不起來。每次發病就好像得了失憶癥一樣。 國政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連昨晚的事情都想不起來的人,還敢大言不慚說能照顧好自己?也太沒說服力了吧!” 米國抿唇不語,懶得跟國政爭辯下去。 感覺到斑目家兩兄弟的對話散發著怪異的氣氛,被晾在一旁許久的紀夫終于忍不住插話道:“你們…是怎么了?難道…是米國學長生病了?” “是??!這家伙已經病入膏肓沒得救了?!眹G下簡單的一句話,然后拉著紀夫就往外走。 “餵!國政,你到底在說什么???話都沒說完,你要拉我去哪里?國政!”紀夫不滿地推打國政。 “去上學了!”國政完全不予理會,只是話中有話的朗聲道:“既然有人嫌自己命長,又不喜歡我多管閑事,那我也懶得繼續cao心了?!弊焐想m然這么說,但國政卻還是無法掩飾自己對米國這個兄弟的關心。臨出門前,國政不放心的回頭望了米國一眼。那種眼神流露出來的是緊張和擔心,還有訴不盡的無奈。 跟國政當了十幾年的家人,米國當然很清楚國政的脾氣。米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國政。短暫的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國政和紀夫離開房間后,米國懶懶地躺回床上仰望天花板,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開門聲響。 國政和紀夫出門了。 空蕩蕩的家,獨剩下孤零零的米國。 窗外的雨還在持續下著。 米國輕輕閉上眼,渾濁的腦袋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 這種時候,要是那只狼能呆在自己身邊的話,那該有多好??? 米國幻想著自己此刻正被那只狼抱在懷里,暖暖的溫度,讓人感到舒適的柔軟毛發,令人心情平和的氣息。漸漸的,那只狼模糊的臉孔,慢慢地被拼湊起來變成完整的五官輪廓。 委員長。 對著米國笑得格外溫柔的委員長。 “怎么會是他?!” 米國猛然睜開眼睛驚呼出聲。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米國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樣子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是他。那只狼怎么可能會是他呢?! 明明就是一只討人厭的猴子。 ————————————————————————————————————————— 米國就如藤原白所預料的一樣,又一次缺席了。藤原白并沒有感到多大的驚訝,畢竟這種天氣向來都會對米國造成很大的影響??墒翘僭捉K究還是會擔心,也不知道米國現在的情況怎樣?身體還好不好? 銜接兩幢大樓的空中橋梁。 是藤原白和國政習慣約見面的老地方。 藤原白沉思之際,國政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藤原白的面前。 “昨晚謝謝你了?!背诉@個,國政想不到該說些什么。 這句話,國政也不知道已經重復說了多少遍。 “不用。米國他…沒事了吧?”藤原白低頭,輕輕用食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刻意地避開了國政的視線。 “暫時情況算是穩定了?!?/br> “那就好?!?/br> 國政倚靠著圍在玻璃窗旁的欄桿,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特地約我來這是為了什么事?” 藤原白頓了頓,眼神黯淡了下來。 “一定很累人吧!”看見藤原白這幅模樣,不善于安慰人的國政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建議道:“我看干脆告訴米國實情好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币贿M入梅雨季節,米國恐怕會天天往藤原白的家跑。這正是國政所擔心的。盡管藤原白不曾抱怨,不過這種在米國失神夢游下維持的rou體關系,總是不正常的。 國政耐心地等著藤原白的回答。他以為藤原白會像往常以往說句沒關系,又或者不嫌累地說著維護米國的話??上У攘撕镁?,藤原白都沒有任何動靜。這樣的藤原白太過反常了。國政不禁微微皺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終于,藤原白開口了。 但是卻拋下了一顆炸彈給國政。 遲疑了一會兒,藤原白鼓起勇氣說:“對不起,國政君。從今天開始,我以后都不會再幫忙了?!?/br> “你說什么?”國政很清楚自己沒什么資格和立場詢問這句話,他根本就不應該表現得如此驚訝,因為一開始米國從來都不是藤原白應該負起的責任。 “對不起…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碧僭纵p聲說?!斑@段時間,我會到朋友的家中借宿?!碧僭撞幌肓粼诩抑械奈ㄒ焕碛墒?,他好害怕自己又會不舍心軟讓米國進屋。就這樣鐵下心腸,也許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國政從錯愕中恢復理智,無奈的點頭嘆氣。 “唉…我知道了。你不必道歉,錯不在于你。還有,謝謝你…這兩年多來,多虧你照顧米國?!?/br> 藤原白只能苦笑回應,向國政微微欠身之后,便快步地離開。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藤原白克制住了自己,忍住了想跟國政澄清剛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一時的衝動。再不快點走掉的話,藤原白真的好怕自己會舍不得,舍不得跟米國在黑夜降臨后才開始的親密聯系。 國政看著藤原白逃跑似的背影,心情顯得異常沉重。國政真心佩服藤原白的毅力和勇氣,如果換作是他,肯定無法堅持這么久。天曉得這兩年多來,藤原白是以怎樣的心情呆在米國身邊的。為藤原白感到慶幸,至少他終于下定決心,有勇氣做出這個決定。但同一時間,國政無法欺騙自己。少了藤原白的幫忙,米國那家伙接下來可有苦頭吃了。 在寒冷的雨夜里,不會再有人義務幫忙當米國的取暖器。 國政是真的開始擔心了,只希望這一切都是他多慮的。 ————————————————————————————————————————— 預料中的雨夜。 好冷。真的好冷。 米國裹著厚重的大棉襖,卷縮在床上一角。 僅剩的意志力支撐著他保持清醒,但恐怕單靠意志力是不夠的。 如果現在能躲在女人堆里取暖,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米國閉上眼幻想著,自己像尊貴的王者一樣,被一群千依百順的聽話女人舒服的服侍著。女人們獨有的體香起了鎮定地作用,原本冰冷的手腳和身體都被女人炙熱的體溫給溫暖起來了。體內不知名的欲|火慢慢被撩起,饑渴的欲望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緊接著,米國與女人們想當然的不浪費一分一秒時間,展開曼妙的律動,然后一起享受如抵達天堂般愉悅的快感。 這是一場沒有籌碼的賭注。米國一直都很清楚,弱者是沒有選擇權利的。他不會去埋怨天、埋怨地、更不會去埋怨任何人。米國只會認命地接受這一切,這個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不公平的賭局。 米國就這樣靜靜地倒在床上,漸漸地陷入無意識狀態。這樣的情況下,米國都不會存在任何記憶。所以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失神后的他又一次流離到外頭,慣性地跑去藤原白的家。冰冷的大雨將他淋成落湯雞,刺骨的寒風像錐子一樣鑽進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衝擊他的體力??墒撬麉s憑著過人毅力,支撐到了藤原白的家門前。只可惜的是,這一次,這個家的大門不再為他而開。就在米國就快要被低溫擊垮的那一剎那,一雙強壯的臂彎及時扶住了他。 斑目家。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米國從黑暗中恢復了一絲神智。他稍微清醒過來后,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正常來說,米國一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那個男人大卸八塊聊表心意。但眼下是少數屬于不正常的時候,基于兩大要點,所以米國并沒有這么做。 第一,現在的米國雖然清醒了,但身體狀況還是非常虛弱。 第二,那個擁著米國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個叫做斑目國政的呆頭花豹。 “放開我…”米國用沙啞虛弱的聲音發出抗議。 因為擔心米國的狀況,而一直處在半夢半醒階段的國政聽到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唇邊揚起淡淡的笑意?!澳憧山K于醒了?!?/br> “我叫你放開我…”米國神情略顯痛苦的不斷掙扎,不過國政卻依舊不為所動。 “你有本事的話就推開我,其余的總歸一句話辦不到?!?/br> 當然,國政可不認為現在的米國會有力氣與他抗衡。 知道以自己此刻狼狽的狀況敵不過國政,米國索性放棄掙扎,改用言語攻擊。 “你知不知道被一個男人抱著的感覺有多惡心???” “你以為我喜歡抱著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有多重!要不是怕你的體溫又下降,我才懶得理你咧!”國政不甘示弱的反擊。 米國欲要開口反駁之時,卻忽然痛苦皺眉微閉眼睛,看起來似乎在承受磨人的煎熬。國政見狀,立刻收緊手臂,讓米國更貼近自己的胸膛。 “沒事吧?還很辛苦嗎?”國政小心翼翼地護著米國,深厚的兄弟情誼可不是偽裝出來的。米國沒有說話,只是將頭抵在國政的胸口閉目養神片刻。國政又一次拉緊厚重的棉襖,確保米國有妥善的被保護著。 梅雨季節,米國最痛恨的時段。這種長命雨,不會這么快停止的。說不定這一連幾天的都會這樣下個不停。米國睜開眼睛看了窗外的景色一眼,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不用管我,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別說傻話了,這種時候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眹f著話,感覺到懷里的人發抖的身軀,加重力道又把米國摟得更緊了。 米國訕笑道?!昂?!看來你的戀兄情結越來越嚴重了?!?/br> 國政撇撇嘴,表情有些不自在?!半S你怎么說,反正不管怎樣,我都一定會遵守誓言的?!眹刹粫o端端的對每個兄弟都好,大概整個家中,就只有米國有這種福利罷了。 誓言啊… 米國不禁回憶起多年前的某個雨天。 那時候還是小孩子的他們兄弟倆,因為貪玩竟然瞞著家中大人,偷偷地跑到家附近去游玩。結果突如起來的一場大雨,讓米國陷入昏迷。年幼的國政還小不懂事,當時真的完全被嚇傻了,只能無助地抱著米國孱弱的身軀哭喊。所幸沒過多久,發現兩人離家的大人們追尋而至,這才趕得及救了米國一命。就在那天的晚上,國政跟米國發誓,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不會讓米國遭遇任何危險。那件事雖然已經相隔好久好久,但國政至今依然無法忘記差點就要失去米國的可怕經歷。 米國全身乏力地躺靠著國政,緩緩說道:“不知怎么的,今天感覺特別難受呢…”不再故作堅強,米國據實以告。 國政微微皺眉,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最清楚?!皼]事,你休息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米國個性向來強硬又不愛示弱,會這么說表示他的忍耐力真的到極限了。 米國輕輕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地又睡去了。 國政卻始終不敢松懈下來,就怕米國會有什么閃失。 在黑夜中顯得吵雜的雨聲持續下著,國政望著窗外的雨景,開始認真地思考著一個重要問題。其實就算米國不說,國政也發現了。跟往常一樣的雨夜,雖然低溫會讓米國感到難受。但若跟以往的經驗比較起來的話,今天米國的情況真的有些不一樣了,看起來好像更為嚴重。 國政不禁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難道是…米國對藤原白的體溫產生依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