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聯絡朋友的夢我似乎是半成品懸月
黎錦秀回到家就給畢露白去了電話,說他想要參與怨陣和網站的后續調查。 “沒問題?!?/br> 畢露白半點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我將現在主要負責人的聯絡方式發給你,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修行者,也都在首都?!?/br> “……好,謝謝?!崩桢\秀沒想到這么簡單,他原本還準備了說服畢露白的話語和承諾,現在都用不上了。 畢露白又囑咐道:“注意安全,那個怨陣不容小覷,你沒有修行過,最好不要隨意入陣?!彼H身入過陣,知道兇險所在。 “明白?!崩桢\秀又趁機問道:“那我能不能請外援?” “外援?地府那位大人么?”畢露白饒有興趣。 黎錦秀忙否認:“不是,是你們見過的人,蘇棠春和張無有?!?/br> 畢露白思忖了片刻,說道:“叁合不是沒有跟其他修行者合作的慣例。蘇棠春還好,只需要做一個背調,張無有的直系親屬涉嫌了養鬼的事,恐怕需要預先檢查,然后立一份契約——就是合同?!?/br> 黎錦秀疑惑:“什么預先檢查?” “善惡儀,我會讓同事帶一個來?!碑吢栋渍f道。 黎錦秀道:“好?!?/br> 掛掉電話之后,畢露白就給黎錦秀發來了兩個同事姓名和聯絡方式。 這兩個人一個叫做左杉,另一個叫做言泊艟,畢露白告知黎錦秀先聯系言泊艟,于是黎錦秀跟言泊艟約定好了會面的時間,也說清楚了蘇棠春和張無有想要加入的事。言泊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沒有什么異議。 叁合這邊拉通,黎錦秀又跟蘇棠春和張無有分別聯絡好了。而在他剛掛斷了張無有的電話時,司徒建蘭的電話打了進來。 司徒建蘭打電話來是為了告辭,他和阿完準備回九龍山了。 黎錦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這次讓你們幫了這么多忙,卻還沒來得及邀請你們來家里做客?!彼麆偝龌镁尘蜕眢w就出事了,后來又被伊青帶走,一直沒能顧得上司徒建蘭和阿完。 “我們都這么熟了,不用這么見外?!彼就浇ㄌm爽朗地笑,“再說,你也已經將酬勞打給我們了?!?/br> 黎錦秀輕笑:“好吧?!?/br> “有什么事再聯絡,保重,錦秀?!彼就浇ㄌm說道。 “你們也是,保重?!?/br> 這樣忙碌了一通后,黎錦秀突然發現在叁合工作也不比當總裁清閑,而且無論是公事溝通還是人情往來,都有相似之處。 這時,管家敲開了房門。 “錦秀,午飯已經準備好了?!惫芗业?。 “好……” 黎錦秀才剛剛說了半個“好”字,手中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是許久未聯絡的肖霄。 “怎么有空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黎錦秀一邊接電話,一邊和管家往樓下走,“今天不是星期五嗎?”肖霄是航天員,在國家航天局工作,現在應該還沒到肖霄休假的時間。 肖霄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想您了嗎?特意從我寶貴的午休中擠出了時間給您打電話?!?/br> “少貧?!?/br> 黎錦秀打斷了他故作的諂媚,“有什么事嗎?” 他們倆從來都是有事說事,沒事不聯絡,見面再說,上一次肖霄給他打電話還是因為得知了尹莘去世的消息。 肖霄強調:“真的想你了,我昨晚上都夢見你了?!?/br> 黎錦秀心里猛跳了一下,肖霄不會是記得自己走陰去地府參加他和伊青的婚禮了吧??? “……什么夢見我了?” “就是字面意思,我夢見你了?!?/br> 肖霄解釋,“夢里你站在一個很高很遠的臺子上,穿得黑乎乎,看不清臉,不過好像很著急?!?/br> 黎錦秀嚇得手心都快冒汗,道:“你都看不清,怎么知道是我?” 肖霄十分篤定:“就算看不清楚,我也知道那就是你,夢又不講邏輯,只憑感覺?!?/br> “……好吧?!?/br> 肖霄繼續說道:“看到你后,我就想上去找你,但是身邊的人太多了,我怎么擠都擠不上去,后來,我一著急,就按著前面兩個人的肩膀跳了起來,結果你猜怎么著?” “我突然就失重了,就跟航天環境適應性訓練一樣?!?/br> 黎錦秀勉強笑了一聲,心懷不安地問道:“然后呢?”不會真讓肖霄看清了他和伊青的成親儀式吧。 “然后……”肖霄無奈,“然后我就醒了?!?/br> “……那就好?!崩桢\秀提著心放了下來。 肖霄道:“這有什么好的?我還沒看清楚你站在臺子上做什么呢?!?/br> 黎錦秀徹底放松,口吻也變得稀疏平常:“那是你的夢,我怎么會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成天就知道胡思亂想,所以才會做這么奇怪的夢?!?/br> “可我也沒想什么關于你的事兒啊?!毙は鍪忠苫?,像是陷入了思考。 黎錦秀擔心他又想起什么跟“夢”有關的事,連忙說:“行了,你吃飯去吧,我也要吃飯了?!?/br> “……行,休假的時候再見吧?!?/br> 肖霄終于掛了電話,黎錦秀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還好,就肖霄的反應來看,去參加了他和伊青婚禮的親朋好友應該只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夢,記不住什么。但黎錦秀轉念一想,如果家里人相互之間知道了他們在同一天晚上都做了跟他有關的夢,那場面也夠折騰人了。 黎錦秀感覺自己頭又開始疼了,這都什么事兒啊。 管家見黎錦秀面色隱約透出痛苦,體貼地詢問道:“您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br> 黎錦秀搖了搖頭。 管家略帶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今天上午,他將黎錦秀出門的消息照例發給徐喻后,徐喻回消息說,孩子大了,以后不用匯報這么細了,管家還沒完全摸清楚徐喻的意思,但他估摸著,“似乎有點不太舒服”這一點應該也不用匯報了。 夕陽剛剛沉沒,黎錦秀就將伊青叫了出來,但面對著伊青本尊的時候,他那點興師問罪的念頭又偷偷摸摸地躲藏了起來。 伊青根本就不會懂他為什么覺得奇怪、別扭,說了也沒用。 于是伊青便看到,在他出現后,原本還有點盛氣凌人、蓄勢待發的黎錦秀突然變得興致缺缺、垂眉斂目。 伊青伸出手,抬起黎錦秀的臉,說道:“怎么像要哭了?” “我沒有?!?/br> 黎錦秀別開臉,尖尖的下巴從伊青的指尖擦過。 伊青向前走了一步,玉聲清脆,問道:“誰惹你不開心了?是不是叁合的事?還是蘇棠春?張無有?” “跟他們無關?!崩桢\秀有些無語,但同時又感到訝異,“你監視我?” 伊青輕笑了一聲,面前咒幡輕輕飄蕩:“寶貝,我說過,我一直在‘注視’著你?!?/br> 黎錦秀疑惑:“你很閑嗎?” 有那閑工夫監視他做什么?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嗎? “我……很忙?”伊青停頓了片刻,“按照你的定義來看,應該是很忙?!?/br> 伊青的回答有點奇怪,黎錦秀不怎么明白,涉及到地府的事,黎錦秀也不想弄明白,他轉而問道:“你到底算是什么?” “什么?” “你的本體?!崩桢\秀盯著伊青臉上的咒幡,“咒幡又是什么?你的法器嗎?” “……本體?!?/br> 伊青似乎又笑了一聲。 他退后半步,凌空而坐,雙手掐訣,一手橫放于胸前,另一只手屈臂,上舉于胸前,掌心向外,寬大的衣袍與垂落的玉飾無風自動。這時,伊青的身上開始散發出隱約流轉的青白玉靈光,面前的咒幡也消失了,露出了沒有五官的空白面部。 伊青垂下頭顱,像是望著黎錦秀,說道:“我是一尊無面的玉質神像,這就是我的本體?!?/br> 怎么會這樣…… 黎錦秀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神像?是為哪一位神靈雕刻的神像嗎?”黎錦秀有些急切地問道。 如果伊青的本體是為了某一位神靈雕刻的神像,那么伊青到底算是什么呢? 伊青回答:“雕刻我的工匠曾經預想過很多神靈,可我并不知道他想要我成為哪一位神靈,而最后,他也沒能回答我這個問題,甚至沒有給我一張臉?!?/br> “我似乎是半成品?!?/br> “不是!” 黎錦秀心里發緊,下意識反駁,他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你一直有意識嗎?你曾經說過,你和這具身軀一起生長,所以,他在雕刻你的時候,你一直有意識嗎?” “有?!币燎嗟?。 黎錦秀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淚水瞬間浸染了濃密的睫毛。 伊青又催生出一雙手臂,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說道:“不要哭?!?/br> “……對不起?!?/br> 黎錦秀慌亂地別過頭,想要自己擦掉眼淚,伊青卻輕扣住了他的臉,指尖撫摸著他濕潤的眼下和眼角的淚痣。 “不要哭,不要難過,不要道歉?!币燎嗾f。 黎錦秀抿了抿唇,努力控制自己突如其來的淚意。 可他還是控制不住去想伊青的過去。雕刻伊青的工匠不知道伊青有意識,沒有給伊青解惑,也沒有完成他的工作,給伊青雕出一張臉。 伊青作為一尊無面、無名、甚至可能被遺棄或者遺忘的神像,這叁千年的時光,是怎么度過的呢? 所以……他才會只有一套衣服…… 就像金子燭說的,沒人記得、沒人供奉、沒人理睬…… 黎錦秀越想越難過,淚水簌簌地掉落,怎么都停不下來,徹底地沾濕了自己的臉頰和伊青的指尖。 “不要哭了?!币燎嘁琅f溫柔地哄著他,“我不該讓你看我的本體?!?/br> 黎錦秀抓住他撫著自己的面頰的手,看著這尊無面卻高大的玉質神像,含糊地說道:“……好看,你的本體……很好看……” “嗯?!?/br> 伊青輕聲說著,“所以不要哭了,你想知道咒幡是什么嗎?” 黎錦秀被勾起了好奇,停止了哭泣,略帶哽咽地問道:“是什么?” “我告訴過你,是疼痛?!币燎嗟拿婺繜o聲地被咒幡覆蓋,“工匠在雕琢我的時候,曾經提出過一個疑問?!?/br> “我生為神靈之像、非人之造物,無悲無喜、無知無覺,如果不知道疼痛是什么,又怎么會明白與疼痛相對的歡樂、舒適是什么呢?” “所以,這是工匠留給你的疼痛嗎?”黎錦秀很疑惑。 一個工匠,能留下這樣的東西嗎? 伊青搖了搖頭:“不是他?!?/br> “地藏王菩薩聽見了他的話,于是前往八重地獄。菩薩將地獄中眾生靈所有的痛苦拓印下來,做成咒幡,送給了我?!?/br> 黎錦秀微微睜大了眼睛:“地獄里所有的痛苦?”那得多疼。 “無礙?!?/br> 伊青傾身落在了地上,同時用四只手臂環抱住黎錦秀,“黎錦秀,我不是人,不是生靈,咒幡對我來說只是修行的一種方式而已?!?/br> 黎錦秀沒有說話,只回抱著伊青。 他的手掌貼在伊青線條起伏明顯、寬大結實的背部,感受到他的身軀染上了自己的體溫。 而這時,伊青稍微托了托他的臀部,將他抱起,讓他安穩地坐在了自己的一只手臂上。 “……別這樣?!?/br> 突然被像抱幼童一樣抱了起來,還這樣坐在伊青的懷里,即使只有他們兩個人,黎錦秀也很不習慣,“好奇怪?!?/br> 他不算矮,更與嬌小無關。 伊青卻說:“在幻境的時候,你很喜歡這樣?!?/br> “那時候我……” 黎錦秀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臊得臉頰連著耳垂全紅了,他小聲地說,“我失憶了?!?/br> 伊青道:“失憶也不能抵賴?!?/br> 黎錦秀無力反駁,默默垂著頭 伊青捏了捏他紅得像是要滴血的耳垂,說道:“給你看看你的弓?!?/br> 黎錦秀抬起眼眸。 伊青的手在黎錦秀的眼前晃了晃,隨后一張迷你的小弓從他的指尖翻了出來,遞給了黎錦秀。 黎錦秀接過,問:“它是被變小了嗎?” “這樣攜帶方便一點?!币燎嘧屗约簢L試控制,“它會聽你的話?!?/br> 黎錦秀將信將疑,只心念一動,那張迷你的小弓便變回了長近一米五的大弓。黎錦秀捧著它,愛不釋手:“好漂亮?!?/br> “以后不要隨意用工牌借靈力?!币燎鄧诟?。 黎錦秀“嗯”了一聲,又好奇地問伊青:“它有名字嗎?” 伊青微微愣?。骸啊瓫]有?!?/br> “你要給它取一個名字嗎?”伊青又問。 黎錦秀問:“可以嗎?” 伊青道:“為什么不可以,它屬于你?!?/br> 黎錦秀舉起玉弓,思索片刻,道:“懸月,怎么樣?”玉弓帶著微光,又是半彎之狀,恰如弦月高空掛懸。 “好?!?/br> 伊青話音落下,弓身上便出現了兩個篆體的小字,正是“懸月”。 黎錦秀撫摸著那凹凸不平的痕跡,眼角眉梢都是喜悅的味道,神色更顯鮮活:“懸月,真漂亮?!?/br> “嗯?!?/br> 伊青輕聲應道:“真漂亮?!?/br> 黎錦秀,真漂亮。 等黎錦秀新鮮勁兒過了,伊青讓他將弓縮小,又取出一根深棕色摻金絲的編織繩將迷你弓掛在了黎錦秀手腕上的玉玦手鏈上,就像是一個小吊墜。 黎錦秀想起了一件事,問道:“玉玦為什么會自動收納符箓嗎?” 他進入幻境就失憶了,根本沒想過為什么那些符箓可以儲存在玉玦里。 伊青道:“它本來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感應到了你的身體變化,所以讓它將有用的東西收起來了?!?/br> 黎錦秀驚訝又難為情:“……你怎么能這樣?”這樣的話,伊青不是時時刻刻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伊青道:“你別忘了,你曾經做過什么,我不得不這么做?!?/br> 黎錦秀想起了自己用他給的玉片自殺的事。 他想說他不會了,卻又開不了口。 “別鬧脾氣?!?/br> 伊青卻當黎錦秀又鬧別扭了,他坐在床邊,讓黎錦秀跨坐在自己的懷中,“你知道與否都不能改變這件事?!?/br> 黎錦秀抿了抿唇,臉色發冷,雙手搭在他的肩頭想要站起來離開:“放開我?!?/br> “乖一點?!?/br> 伊青揉了揉他的臀rou,撫摸著他的腰,溫柔地說:“我很想你?!?/br> “寶貝,你想我嗎?” 黎錦秀被伊青摸得后腰發麻,四肢也有點綿軟,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也很想伊青。 --- 伊青:抽一個小朋友回答接下來做什么,嗯,只有一個小朋友,黎小貓,起來回答一下。 黎錦秀:(氣鼓鼓中)zuoai。 -- 伊青:抱起。 黎錦秀:……難為情。 伊青:幻境的時候你喜歡這樣。 黎錦秀:黎白虎的喜歡跟我黎錦秀有什么關系?。谙芋w正直地坐好) -- 黎錦秀:我明明不是嬌小型,也不是可愛型,更不是漂亮型,為什么伊青總是當我小朋友,夸我可愛,夸我漂亮?。ㄗタ瘢?/br> 伊青:(捧臉)就是小朋友,很可愛,很漂亮。